难忘的岁月第十三章童年的憾事

梁贵才

                            难忘的岁月
                      第十三章 童年的憾事

       四清以前的童年时代，我有很多很多的遗憾，如同一个一个破碎的梦，一朵朵待放却被择损的花苞，成了不可挽回的、不能弥补的残缺历史。
       那时，我们当地最热闹、最繁华、最引人向往的集市大镇就属陈官屯了。我家离陈官屯八里地；离双望镇十三里地。陈官屯离我们家最近。它当时就是我们当地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了，有中学校、有集贸市场、有汽车站、有医院、有粮库、有商店、有喜剧场。最聚拢人心的日子就是四月初八陈官屯庙会了。一进入春暖花开的四月，整个陈官屯就成了人海，盛市一时。究竟这庙会是崇拜那位神灵、纪念他们什么呢？到现在我还一无所知。
       大人们去赶庙会我们只是附着物，跟大人们看看表面的热闹，没有能力去了解、探讨和掌握什么真正实质的东西。那是吃喝、玩耍、消遣的天堂。土玩具、工艺品、各种食品果品，花红柳绿的装饰品等等。那是五彩缤纷的世界。最迷招小孩子的玩意儿就属泥人儿、拨浪鼓、“卜登登”、捏吹糖人、彩色宝刀、彩色小风车之类的东西了。
       大人们有的背着孩童，有的牵领着少年；还有的肩膀上官儿着他们的宝贝蛋儿。大人走到哪里，都是小商贩儿们的叫卖声和客气的眉迎笑语。孩童们的眼球神光都在父亲的背上、身子前横瞄纵扫，寻觅着他们所特别喜爱的玩艺儿而指手画脚。如果大人们煞然拒绝，孩子就会顺地打滚儿，或者坠着大人打“嘟噜”。无奈的大人们只好“应从照办”。所以，骄横受宠的童孩们，手里都攥着自己拼着命才争来的新鲜玩艺儿。
       我那时可亏大发了：自己稀罕的东西，从来没有给我买过。那时我很“菜”，虽然瞅着啥都稀罕，就是没敢张嘴要这要那，怕大人训骂。我记得母亲领着我赶过一次庙会，除了大姨给我买了一块大烧饼外，我一无所获。一切都眼巴巴地成了过眼云烟。瞅着别人的孩子左手拿着好吃的，右手攥着好玩儿的，真让我羡慕和嫉妒......
        西洋景（又叫拉洋片子)的趣乐更是没享受着。只是眼巴巴的瞅着拉洋片子的表演者唱着、说得嘴直冒沫子。一只手敲打着他的锣、鼓、镲的乐器组合，伴着他的南腔北调，“叮叮、嘡啷”响着，而另一只手拽着洋片子的绳，一会拉这片，一会又拉那片。洋片子台子有五个观赏镜孔是放大镜结构体，同时可容五个人观看。一场子也就是十五六分钟，当时是五分钱一看。我曾几回迷恋地站在台前不动，眼巴巴看着别的大人小孩那么荣幸地享用着。我也想跟母亲耍个赖、示个威，可总也咬不下这个牙。横不下这个决心。母亲是拒绝让我看的，是没钱，还是舍不得?我不晓得。只是被母亲“那破玩艺儿，有啥好看的呀?！”的一句话，随后是使劲的一扯拽我的无能抗力的“小胳膊”，随母亲的“大腿”而去。这是我童年的又一憾事。
       每年的四月初八庙会，都有外地来此卖票大演的杂技艺术团。场地外门台上，吹奏乐队在响亮地吹奏着各种乐曲，我听不懂。有四五个人，吹着各种不同的铜号：有按键子的、有来回拉杆儿的。门外挂着艺人们高难动作的一幅幅精彩的照片。我在前面看个仔细，只是又被母亲强行扯拽，一步三回头地离此而去。这又是我的一憾！
       从过来的角度说，陈官屯庙会的遗憾，后来，在我们的村子里就得到了补偿。
       而没看着西洋景，却是我终生的憾事！

       杂技团在六几年来到我村首次演出。不卖票。随便看，可能是村集体出费吧，细情不知。
       那次可让我童年那迷呆的空想得到了满满的弥补——顶大缸的、骑高杆独轮车的、走钢丝绳的、倒空嘴刁花的、硬气功的、变魔术的等等。特别是让我胆战心惊的就是耍大刀的了：一个彪形大汉，裸露上半身站在木桌上，两手端着铡草的真铡刀横在肚皮上，刀刃与肚皮紧贴处压着一双筷子，头后仰着摆着架势等着；另一个大汉凶头凶脑，两手攥着同样的大刀叫喊着，随后冲向台上那个傻子，猛劲抡起大铡刀，当时我都该被吓掉魂儿了！心快蹦出我的嘴。大腿之抖动，心里想：哪能这么干？这一大铡刀轮上去，擂到那个傻子的肚皮上，还不把人段成两截呀！正在全场紧绷神经的刹那，只听大铡刀相击打的铁器声“当”的一下暴响，所有观众包括我都眯上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完了！那个傻子必死无疑！！
       可睁眼猛一看，嗬！那个傻子安然无恙，肚皮的筷子掐折了，肚皮好好的，连点儿皮都没破！他在台上还挺骄傲地吼叫着，并向观众们双手高挥。
       真了不得！这叫气功。把气力运到肚皮上，这叫真功夫。所有观众都直冒冷汗，都把手掌鼓的“乒乓”山响！！这一个个奇特又高难的惊险动作，是我记事儿以来头一次欣赏到。简直像梦幻、神话，如果不是亲自耳闻目睹，根本不相信是真的。他们震动了我少年的心弦，也给了我少小的的心留下一种迟迟不解的疑思漫想......
       同龄的孩子有一阵子也狂热地习练过拿大顶。我也练过。上学的课外，在家里的一早一晚儿，经常靠墙练这功夫。可到现在也没出徒！
        农村孩子大半儿时间都消耗在家里家外的活计上。这叫“龙生龙，凤生凤，天生的老鼠会打洞”。
       孩子们少年时代的智力开发，就局限在了黄色的土地上。看不见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那个大千世界，自幼就奠定了狭隘的“井里蛤蟆”世界观的基础，养成了斤斤计较、愚昧、自私的“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丑陋习性，或者造就出“出去一天，看不见家里的烟囱冒烟就蒙迷转向”的怂货。所以那个时代的孩子又傻又呆笨，愚昧的很，叫“菜包”的孩子不在少数，比起改革开放后的现代孩子来，真是可怜又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