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殷凤君）

殷凤君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织毛衣。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办公室，暖暖的。室内，成熟帅气的股长赵辉利，体态有些发福的夏冬梅，还有刚毕业不到五年青春靓丽的朱珊珊都在低头忙着各自的工作。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打破了之前的寂静。原来电话是夏冬梅娘家打来的，让她回家有事商量。夏冬梅站起身穿上羽绒服，快出办公室门时才想起请假：“小赵，我家里有点事，回去一趟。”赵辉利头也没抬，边忙边说：“好的，夏姐，别忘了把外出登记簿填上。”这时坐在赵辉利对面桌的朱珊珊忙说：“夏姨，您快回家吧，我帮您填上。”说完，朱珊珊麻利地替夏春梅把外出登记簿填上，以备上级检查。

　　填好外出登记簿后，朱珊珊迅速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再去自己座椅后边的橱柜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她拎着塑料袋径直走到赵辉利身边，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说道：“赵股长，我给我对象织了件毛衣，可惜他穿着瘦。您身材标准，如果您穿着合适就送给您吧。”赵辉利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朱珊珊那因紧张而双颊现出红晕的脸，笑着说：“珊珊，毛衣我可不敢要，你知道咱们单位的组织纪律比较严格，再说了，我可是有名的‘妻管严’啊！”朱珊珊眼帘低垂，不敢直视赵辉利的眼睛，低声说道：“赵股长，您别误会，这件毛衣确实是我给我爱人织的，他试过后有点瘦。要是扔了吧，我觉得太可惜了。您就试试吧！穿着不合适再不要也行啊！”赵辉利看着朱珊珊那着急的样子，煞是可爱。于是说：“珊珊，在办公室试衣服我觉得不太合适。这事儿，我得回家和我家‘领导’商量后再说。”尽管朱珊珊此时心里非常希望赵辉利把这件毛衣穿在身上，但听赵辉利的话在理，也就没强求。随后，朱珊珊把毛衣收拾起来重新放回柜子里，然后又把办公室反锁着的门打开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念叨：“幸好刚才没人敲门。”

　　下班回到家，赵辉利换好拖鞋后，径直来到厨房，对正忙着做饭的老婆李丽说：“领导，我帮你干点啥？”李丽睁大眼睛瞅瞅赵辉利的脸，想从丈夫的脸上看出点端倪：“呦，这太阳咋从西边出来了！结婚这么多年你可是从来不下厨房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呀？”赵辉利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觉得你上班也挺辛苦的，就想帮帮你。”李丽说：“咱俩结婚都八年了，凭我对你的了解，再加上我的‘火眼金睛’，我觉得你今天肯定有特殊的事儿要和我说。”赵辉利说：“真是知夫莫若妻啊！就是同事朱珊珊，给她对象织了件毛衣，但她对象穿着瘦，想送给我。这事我可不敢私自收下，得请示老婆大人批准才行。”李丽一听，大度地说：“反正我又不会织毛衣，你就要着呗。结婚后，多少次我想给你织件合身的毛衣，但由于我的手艺差，领口、袖口难度大的地方总也织不好，结果毛衣全都变成坎肩了，想起来我都觉得可笑。”赵辉利听了老婆的这番话，心情愉悦地说：“老婆，得令！”

　　第二天下班，赵辉利一路上哼着小曲，美滋滋地把朱珊珊送的毛衣拿回了家。赵辉利面对着镜子，穿上毛衣，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正在这时，李丽刚好下班回家，当她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感觉，然而嘴上却说：“嗯，不错。简直就像给你量身定做的一样。看这图案花纹，颜色搭配，还有这手工，织得可比我强多了。辉利，这件毛衣不会是人家小姑娘特意给你织的吧？”赵辉利摆手解释道：“不是，珊珊说是给她对象织的，但他对象穿着瘦就送给我了。人家俩孩子关系好着呢！”李丽看着丈夫那紧张样儿，笑着说：“我逗你都看不出来，要是我多心，哪能让你把毛衣带回家呢？”赵辉利说：“从恋爱到结婚，咱俩的感情坚如磐石，别人一件毛衣岂能夺走我的心？！”说完，照着李丽的脸颊“啪”地亲了一下。李丽轻推了一下赵辉利，嗔怪道：“讨厌，一边去……”

　　可能是怕单位有人问起这件好看的毛衣是谁给织的，所以一连好些天，赵辉利都没好意思穿那件毛衣上班。只有到了休息日才会大方穿上。而对朱珊珊来说，只要赵辉利能收下这件毛衣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月后，朱珊珊接到一纸调令，调回她们老家去工作了。此后，朱珊珊和赵辉利再无联系，而这件毛衣的秘密，却深藏在彼此的心间……

　          　2023.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