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花(一花一诗一世界)

李晓东

幽花杂色繁，藤蔓自能攀。
着露风烟静，明霞草树鲜。
松篱争挽束，桃李好结缘。
欢喜值林下，裁纱胜绮纨。

　　对喇叭花的最初喜爱定格在遥远的少年时代。少年的我最爱玩儿的就是布口袋。无论是耍骨头、踢毽子、扔花包还是跳房子，布口袋都是基本的工具。所谓布口袋，就是用布犄角缝制成立方体形状，把豆子、玉米粒、高粱米等装进去。每个女孩子都有好多个布口袋，那时候物质匮乏，布口袋是她们最富有的家当。我最喜欢红小豆装起来的布口袋。
　　暑假，我发现了比红小豆还好的东西来装布口袋，那就是喇叭花的种子。那天小伙伴带我去南河边玩耍，菜园篱笆上爬满了喇叭花。我一下惊呆了，喇叭花虽然常见，但这么壮观的景象，瞬间让我坠入了花的海洋。惊叹之余走近了细细端详，很多成熟的种子已经开裂，漏出黑色的籽粒。我好奇地摘下来，在手里搓开，居然坚硬如石。我就想，这些东西装到布口袋里，会不会比红小豆的好玩儿呢？我试着采来装满我的布口袋，果然好用，布口袋随着小脚上下起舞，轻盈却不漂浮，沉稳却不拖重，兼有红小豆口袋的灵动和默契，让我爱之有加。
　　对喇叭花的第二次印象是在九十年代，我们去板厂峪村做入户调查。时逢金秋，公路两旁玉米高粱秸秆上，爬着红艳艳的喇叭花，像是刻意来装扮我的行程，它们自由奔放，不择土壤，不择山川，一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也翻腾起我的心海。走村串户，满院飘香的是刚刚下树的苹果梨子。农家好客，自然少不了相赠。秋之丰盈，犹如风中摇曳的喇叭花，让我真切感受着笑得合不拢嘴的甜美。
　　一事一物的变化，既有常又无常。那样随处可见，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花，却能让我记忆犹新，见而生怜，是怎样一种喜爱呢？
　　再次搬新家的时候，妈妈送来一包喇叭花种子。说这个花朵大，颜色渐变稀有，让我种在南墙根一带。如许我的窗前，便多了一帘如梦如幻的花墙。
　　花谢花开又经年，紫金湾公园随处可见喇叭花的乐园。我几乎每天清晨都去散步，去会那些朝颜的多姿多彩世界。拿着手机，任性随拍: 或如夜空闪烁的群星争奇斗艳、或如丢手绢的顽童围圆而坐、或如情侣喁喁私语……果然镜头里留下了最钟情的模样，盛开的一对心花相依，一个虚心，一个实心。所谓“虚心明事理，实心却物欲”，这是多么完美的镜头组合呀。其实花朵并没有区别，只是采光的角度不同，便有了不同的期许。
　　玩布口袋、跳房子有很多规矩:单脚前踢、单脚代入、双脚夹送等等。在玩乐中切磋技能、创造花样、磨炼性情，每个人都不甘示弱，在小房子里试演着未来人生大舞台。如今少年的玩伴大多无缘相见，意外的是，上个月在医院收费窗口居然遇见了一个人，当然是她先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怔怔地看着她，一脸茫然。她告诉我叫某某，我使劲回忆，依旧模糊。她说，跳房子，喇叭花籽儿装口袋。我们会心地笑了起来。时光仿佛回到孩提时代，耳畔回响起久违的歌谣: “喇叭花，爬篱笆，爬到高处吹喇叭，哒哒滴、 滴哒哒，小孩小孩该起啦！”
　　“婉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唐刘希夷《代悲白头翁》）寒露第二天，我去印刷厂校对文稿，路旁娇艳的喇叭花在杂草丛中盛放，不由触动我的情怀，那不正是秋风中生命娇艳与衰败的交响么！小小喇叭花，不需要园丁精心种植和打理，却能日日换新，常开不谢，从初夏到深秋，妖娆而不娇媚，朴素而不低贱，率真而不拘泥，无论身栖何处，都抱有乐观向上的希望，他的可贵之处不在于绽放的季节，而在于绽放的姿态。喇叭花恰如一束晨光，照进我的心怀，还有什么理由不珍爱生命呢？

学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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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东

学无止境 发表于 2018-10-25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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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湖畔（李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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