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狂想曲

蒲恒旭

《森林狂想曲》
文/蒲恒旭

引言：天的高度是无限的，但你飞过的高度才是你拥有的高度。

    浓雾把森林包裹得严严实实，远方的乐曲顺着蚂蚁的脚步，一步一步地爬过来，但还是被树木拦下了不少。必定越偏僻的地方，更加人迹罕至，正如我的故乡。
      我透过雾，看见母亲在冰冷的盐水中一点一点地整理浸泡过的萝卜樱子，沥干，晾晒，收藏。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口粮，也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口粮，她必须如数家珍一样对待。
      风吹过，我仿佛听见水牛迈着沉重的步伐想要拉开黎明的门，就在晃眼间，那个四五岁的牧童又变成了一个赶着一群小猪仔的少年，他走向浓雾，背影越来越淡。
       昼夜正是蝉蛹上树的时候，它想让雾气洗去这一身泥土的气息，在别人沉睡时，悄悄破壳而出。它在努力吸气，想震破枷锁，探出来的触须随着音乐的节奏而不停地摆动，好似我手中的那两支笔。但都在音乐停顿的瞬间定格在了半空中。
         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妈妈手中的镰刀还在月光下晃动，还有那一排排躺下的麦秆，以及担着麦穗探着回家的路的父亲。孩子们要读书，两人，十几个人的地……
       当音乐再一次响起，高考结束的铃声也响起，我所有的选择题都成了空白，因为选择做还是选择不做远比试卷上的题更难。我的梦想就像停在空中的那两支笔，又变成了蝉的触角，晃动了几下又缩回了壳内，退到了地上，钻进了土里，被深埋。
     只要地球还在旋转，阳光总会出现。晨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下来，把黑夜割成了无数的小块，它们开始消融，淌在地上，流进土里。
      草尖刺破大地，青蛙一呼，蚂蚁成行，蜜蜂成排，蝴蝶也来了。树木发芽的争着发芽，来不及吐芽的抢着开花，白的更想白，红的更想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好不热闹。
      只有阴暗处的那棵小树还在发呆，也许它在考虑该不该弯腰，该不该为了一丁点阳光就丢了自己该有的骨气。有点像刚来成都的我，矗立在车站门口，望着那条向两边延伸的路，不知道该去这头，还是该去那头。
      眼前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面上漂浮着一块木头，木头上还有一只小鸟。木头离岸越来越远，鸟儿再也没法飞到岸边。它饥饿着，疲劳着，警惕着，挣扎着。说不清楚什么时候水底的鱼就会向它张开血盆大口，它不得不飞向蓝天，又不得不回到那块木头上。
      也许，生活就像这乐曲，简单的几个音符，却又在不停地变化，使你迷失在最熟悉的路口。但谁都无法绕过生存的法则，树木朝着阳光才能生长，坚硬的冰融化成水才能流向大海，高昂的头低下才能看见脚下的路，没有勇气改变自己就意味着死亡……
      你会变成这曲子里的一个音符，和其他音符一起在五线谱上不停跳动，再也无法逃出谱子，你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曲子的节奏奔跑，你会觉得有谁一直在你身后追赶，你无暇回头去看它，你只能拼命向前跑，你会逐渐忘记自己，忘记父母，忘记一切，直到，你的背上开始长出翅膀……
      ……
      音乐，突然嘎然而止，一切都随着远去的蛙声安静了下来，犹如这一夜的大雪，整个森林都埋在了白色之中……

     2017.12.30成都

注：萝卜樱子，萝卜收割后，上面剩下的半干的叶子。
（后记：《森林狂想曲》是李欣老师分享给孩子们的一首纯音乐，其韵律轻快，节奏感强，很容易走进人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