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饭菜香

张学敏

　　

悠悠岁月饭菜香

　　
　　出生于七十年代初期，那时生活条件普遍落后，没有什么美味佳肴，每家饭桌上常见的就是高粱米、玉米碴、地瓜，肉是要等到过年过节才会看到的。但那个年代也是有着令人难忘的美食的，白薯饽饽、玉米饼子、烧蜘了、烤麻雀……每样食物都美味可口，令人欢欣鼓舞。有时，到河边捉条鱼摸点蛤、螃蟹，为饭桌上加个菜，一家人都会欢天喜地眉开眼笑。
　　
　　妈手巧，做的衣服合身，做的饭菜也好吃。村里大事小情都会请妈去帮忙炒菜，当时年纪尚小的我就像个小尾巴嘟嘟跟着混顿好的吃，嘿嘿。妈炖的鱼最香了。那时虽然很困难，但村里河沟水渠时常会有大鱼小鱼出没。大雨过后选上一个河滩，围堵淘水，折腾半上午通常会逮到几条鱼，运气好还会大有收获呢。弄得像个泥猴拎着鱼乐颠颠跑回家，仿佛香喷喷的鱼就在眼前。
　　
　　妈做鱼的方法也不见有多独特。黑黝黝的大锅放入油，先用花椒干辣椒炸锅，再放入葱姜蒜，倒入酱油，把鱼放进去，两面煎翻一阵再加点醋，放上盐添水就开始炖了。记得妈常说炖鱼的火开始要大火，要硬柴禾，就是玉米杆子，树枝之类。开锅之后揭开锅尝尝咸淡，然后用底火慢慢熬着。妈则忙着干别的去了，只过会儿看看汤多少，往灶膛里扔两根柴禾。这时鱼香早已飘到院子里，连大街上都闻得到呢。我们早早把桌子放好，碗筷摆好，围着锅台转啊转笑嘻嘻恍如过年。放上味精，撒些香菜或韭菜，散发诱人香气的一大碗炖鱼端上了饭桌。夹口鱼肉细腻香醇，喝口鱼汤鲜美爽滑，好似有着炖肉的味道。配着米饭，即使高粱粗米也异常美味，会吃上两三碗米饭。妈炖鱼从来没剩过，鱼汤最后都抢捞一空，鱼汤拌着米饭也是鲜香好吃。
　　
　　这道炖鱼在我为人妻为人母后也曾做过无数次，颇耐心细致。老公儿子也说好吃，自己咀嚼再三，终没妈做的好。是啊，那碗大锅炖鱼里面有娘的味道啊。
　　
　　还有一碗熬白菜也是我记忆中的美味。那是老舅和妗子做的，大概三四年级时，上体育课摔破了腿被同学送回来，妈不在家锁门，只好到老舅家。老舅见我光荣负伤又哭丧个脸，特意骑车到挺远的地方，买了块肉回来。那时平常根本是吃不到肉的。而那次老舅放了很多肉，还有粉条，和初冬经过日晒风霜的大白菜，放到一起炖，而且不限制随便吃。大白菜香甜脆嫩，肉片醇厚浓香，粉条也筋道滑软。一筷子夹下去就是一大箸，每吃一口纯香浓郁汤汁满口，配着米饭，吃的酣畅淋漓。那日之后，我的理想就是，如果能顿顿吃上白菜粉条熬肉，那得是多幸福的事啊。后来，条件越来越好，吃食也越来越丰盛，我却再没吃到过如那天那般鲜香的熬白菜。
　　
　　姥做的红烧肉是一绝。五花三层的带皮肉，切大块，用大锅小火慢慢熬炖。通常要煨上大半天，期间不停推锅搅动。姥炖出的肉，肥而不腻烂而不碎，色泽油亮浓香四溢，吃上一块，软烂松嫩汁浓味香，反复咀嚼香馥满口。一碗米饭，淋上些肉汤，再扣上几块肉，来几块小黄瓜，上一边吃去吧，喷香扑鼻，真是人间美味。姥今年九十五岁了，儿女成群，五世同堂。辛苦忙碌一生所幸身板硬朗，仍不放下家务。逢年过节儿女们回家，姥都要亲手慢慢调弄上一锅炖肉，用她沉静绵长的人生阅历，坚韧豁达的品格，还有对家人的慈祥疼爱，慢慢熬炖出一锅尚品肉香。一大家子围坐一起，六七十岁的女儿儿子，抱在怀里的重重孙子，说着过去聊着将来，滋生的是比肉香更深远的亲情。
　　
　　同学迎华结婚之初不擅厨，每次家中有事都要千请万托，我如特级厨师指手画脚露上一手。这几年不知怎么回事，这家伙厨艺见长，突飞猛进，大有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她烙的肉饼，酥脆鲜香很是美味。我食之难忘，约上同学直奔迎华家。暖暖炕头一坐，绣着十字绣，喝着咖啡，吃着水果，东说西聊，美。到了饭点我俩仍不肯离去，大讲肉饼好吃好吃肉饼，迎华气愤无奈，只得和面拌馅。待到肉饼香味传出，我赶忙打电话“老公，肉饼好了”，那边同学也忙着“儿子，来姨妈家吃肉饼”。老公来还不解追问主人：“你请她俩来，管她俩吃、喝，还得管饭，这是啥瘾呢？”迎华愤慨：“我啥时侯请着，是她俩自己蹦上来的，死活不走。”呵呵，吃着馅大皮薄鲜香酥脆的肉饼，喝一口加了几粒花生米的香浓豆浆，再一口清爽脆嫩的拌菜，真是美味的很。有如此香的肉饼，有如此烙肉饼吃肉饼的同学，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时光无言在花开花落间静静流走，生活如水在日出日落间悄然变换。在这匆匆的人生岁月里，总有些什么会被留下来永远记忆。那些被打上缤纷烙印的美妙珍藏，如窖藏的酒愈久愈香醇。
　　
　　妈做的鱼，姥的炖肉，那碗熬白菜，那锅肉饼，都是我最温馨美妙的记忆，且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