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赤霞

绿叶草根

既有强烈的阳光，又有蒸腾的水雾，就会有绚丽的彩虹。正值夏季的一个午后，我和老宿要去体育馆观看花灯坝坝舞比赛。正要上小车时，我们远望正在浇水的草坪那个方向，看到了清楚而持久的彩虹，非常好看。车到草坪，却看不见彩虹了。莫非美好的事物总是这样，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我和老宿在怅惘中走进了体育馆，还好，另一类彩虹又在舞坪和楼道里上下翻飞着，几十支舞队红红绿绿，灿然炫目，非同寻常。
老宿离休二十多年，八十四岁高龄，还担任着秀山县老年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尽心竭力地参与打理着老年大学和老年远程教育，打理着县体育协会和传花灯群众舞蹈大普及，打理着县老龄工作和关心下一代工作，打理着有关这些彩虹和晚霞的好多好多事情。只要对党和人民有利的，只要力所能及的，他总是义无反顾、全力以赴。
对于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节目，老宿看得很投入，我的思维却追逐彩虹去了，不得不追逐，不能不追逐。
早在1950年，那时我还没有出生，老宿已经从长工翻身，成了革命队伍中、政法战线上最坚定的成员之一，成了秀山解放后县内中共第一批七个新党员里的一个。
从对着党旗宣誓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鲜红党旗的忠诚捍卫者、入党誓词的忠实践行者、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者。他是彩虹，是赤霞，鲜红一身，一生鲜红。他战斗在政法战线上，他战斗在副县长的工作岗位上，为社会主义祖国、为党和人民的利益出生入死，多次历险、多次受伤、多次破案、多次面临死亡的威胁，无论暴风骤雨、大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
1961年2月14日，中平公社和平管区杨芝凤一家母女4人被杀害，请秀山县公安局派人查处。当时，老宿是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县委书记杨文堂，四川省委社教工作团团长、省财贸部长梁歧山，通知宿成清到县委会议室，指定要他亲自带人赶赴现场查处。梁歧山严肃指示：限7天破案，破不了案就撤你的职。
宿成清回到局里，立即抽调刑侦组长石维海和侦查员陈永杰等人，带着几名武警，连续苦战4昼夜，终于破获此案，抓捕主犯和同案犯一共4人。
宿成清对于敌人，是猛虎，是克星；对于人民，是公仆，是亲人。
1962年，宿成清到洪安区任区委书记。三年困难时期的秀山，洪安区灾情最严重，人口外流，死亡人口最多，人民生活处于最困难的境况。宿成清经常深入到田间地头，了解群众疾苦和生产生活中的困难，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实际问题，平时除到县上开会外，就在洪安贵塘村一队蹲点，将被条搬到点上，与群众同吃同住，白天下地劳动，晚上除开会外，都与群众座谈，走访了解情况。
洪安大队1队劳动力损失严重，全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当时唐世元队长被人们称为娃娃队长。宿成清经常与他们一道下地犁田打耙；打谷时，没有人扛得起斗，他就为他们扛斗且一起打谷。
在新修洪安美其贵塘大堰时，他将被条搬到工地，与群众一道拦河扎坝。当时冬天非常寒冷，他带头与民工下水清理坝基。
洪安区的老百姓说：经常见到他（宿成清）脚上穿双水草鞋，当官不像官。
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将宿成清弄到洪安和峨溶批斗，白天开批斗会根本开不起来，晚上就有人在洪安派出所（当时是押他去洪安的造反派驻地）门口贴上两条标语，一幅是：“谁在最困难时与我们同甘共苦”，另一幅是：“谁在烈日下与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群众还送来鸡蛋、红苕和橙子安慰他。
我亲睹这些情景，激动的泪水悄悄地掉到了半夜。
宿成清的第一任夫人，也是个英勇无畏的公安战士，可惜英年早逝。我和第一任丈夫被老天活活拆开之后，宿成清成了我的老宿。
之前，我只是他俩的一个钦佩者和羡慕者。
1994年12月，老宿正式离休，县长抓住他不放，要他到地处渝湘黔三省交界处、工作难度很大的洪雅公路新修工程当副总指挥。我劝老宿安度晚年，不必再去吃苦了。
老宿是思想工作的高手，他首先给我讲入党誓词，第二跟我讲他的心愿：清玩没意思，活一天就多为党和人民作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况且我在洪安工作多年，当时没有为洪安人民、雅江人民做好这件事，现在机会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老宿做好了我的思想工作，组织上又安排我搞好老宿的生活，于是，我陪着老宿为洪安、雅江人民修好了幸福路。
到了现在，晚霞虽然比不上彩虹，但是其绚丽、火红仍然英雄不减当年。
我和老宿走出体育馆，已是晚霞满天。天上的晚霞，地上的晚霞融合起来，霞光万丈，豪情万丈，扯天扯地，光彩无比。
我醉了！
可是，老宿不痴不醉，他清醒得很：我们都是晚霞，不是春光，胜似春光。我们只有把每一丝霞光都献给祖国，献给党和人民，我们才能始终都处在这个绚丽的境界。
回到家里，老宿把5岁的孙子抱起来，脸贴着脸，忘记了一切劳累和疲倦：“你穿的什么服装？”
好听的稚气童声：“公安服。”
爷爷称赞他：“爷爷是公安，爸爸是公安，小华是个小公安啰！”
小华使劲地举起小小玩具枪：“我是个小公安啰！我是个小公安啰！”
我笑了，老宿笑了，全家都笑了。
夜幕降临，我却觉得：我心中的晚霞，我心中的彩虹赤霞，不消不散不退不淡，还在天际间熊熊地燃烧、滚滚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