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

李晓东

　　月季
　　寒冬第一场雪来临时，门前的月季仍在含苞待放。碧玉般的叶子一点没有输给严霜苦打。都说“菊残犹有傲霜枝”，对此我常常为月季鸣不平，并多次作诗吟咏。其实杨万里早有诗云：“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
　　我记忆中最早的一棵月季，是妈妈栽种的。那时家里贫寒，一家人撵吃撵喝，谁还有心情侍奉花花草草呢？可妈妈偏偏就是那个人。本来不大的房间，地上堆几盆花，更显狭窄。我们斗架都躲不开身。记得妈妈最喜爱的就是一盆小月季，在寒冬的灰暗里，它如春天和煦的风，吹来一丝暖意。
　　成家后，单位分了公房，妈妈自然是送上她最爱的月季。一红一粉，相得益彰。我植在大门旁，谁知没过几天的一个夜晚，便被“爱花”之人连根拔走了。惋惜之余，只等来年再种。
　　随着居住环境的改善，小区绿化美化日益提升，月季更是首当其冲，种植在我的门前。妈妈嫌它品种不够好，又去花市淘来一株粉和平。据说这个花，在二战期间，还有一段和平停战的趣闻呢。月季喜肥，肥大水大，开出的花朵越大。它耐寒而怕热，夏季开出的花朵偏小，秋季则会由衰返盛。一年冬季，我从朋友处淘来一棵紫月季，也想在室内看着花开。谁料想，先是生长了蚜虫，被我拿到室外冻一冻，却于春天夭折。这些年侍奉月季，没少被花刺所扎，可就是喜欢她的百媚娇妍，喜欢她春天绽放的盛况，喜欢她四季断续开放的执着，喜欢她凌寒而不凋的坚韧。
　　月季外表娇媚，可内心却是平实朴素的。不论农家宅院还是富贵朱门，都可见她的身影。她不择土壤，不挑南北东西，不弃朱门寒舍，甚至不分地球远近，嫁接繁衍，花色品种已达万余。月季扦插便能成活，色相不输牡丹，傲寒不输菊花，花期不输百日红。月季娇而不贵，正是她走进千门万户的原因吧。有趣的是，月季常常被人们假以玫瑰的名号，被花园种植，被花店切花，被园丁奉养，被爱情点燃。李渔在《闲情偶记》里，为月季增加一名曰“断续花”，意味深远，极富哲理。断，告别过往；续，承接未来。在断续告别与承接的过程中，完成使命的转换，完成希望的接力。
　　邻家生月季，我亦知其香。有一位和我一样爱月季的梅娘作邻居实乃幸事，我们时常在一起探讨月季，交换品种。我这样兼收并蓄的性格，在种月季上，终输给了她。
　　她在园里主打月季花墙，引进欧月等藤本攀援品种，硬是让月季开到“倚天照海花无数”，开到名冠骊城。当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来赏花，来扦枝，来拍照，我的门前也跟着热闹起来：红粉黄白错落间，芳菲四季惹人怜。谁来若道能娱目，我自陶然亦淡然。在月季即将衰败之时，梅姨总要剪下几朵予我插进室内，着春意于寒冬。
　　就在今年，洋河大街两侧，也做起了月季屏，黄白红杂色相间，缀屏而开，别有一番园林趣味，让小城人多了一个赏花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