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喂养我长大的奶奶的童谣》（郭晨峰）

东篱明月

怀念喂养我长大的奶奶的童谣
郭晨峰
屈指算来，我的奶奶离开我们家人已二十年了，这些年中我时常会想起奶奶，想起她踮着小脚扫院子、提着水桶去提水时的情景，想起她一手揽着幼小的我、一手抓把麦粒喂鸡时的情景，想起冬日里放学后她把烤得香喷喷的红薯递给我，并笑眯眯的看着我大口吃时的情景，更想起她在我幼年及童年时期哼唱那童谣时的情景。
奶奶生在旧社会，从没有上过学，字也不认识一个。可就是这样一位农村老太太，却给我们弟兄仨哼唱了一首又一首的童谣。在奶奶那动听、有趣的歌谣声中，我们慢慢的长大，也度过了快乐的幼年及童年时光。奶奶的童谣应该是从上辈那里学来的，而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个农村还看不上电视的时代，那些童谣在我们耳中却是十分动听、美妙的音乐，像甘泉一样滋养着我们的心灵，也启蒙着我们的心智。

《怀念喂养我长大的奶奶的童谣》（郭晨峰）

那时，父亲在本村小学教书，母亲每天要去生产队里干农活挣工分，奶奶就承担起照看小孙子的任务。奶奶时常抱着我，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看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有时就给我哼唱一些童谣。其中有一首经常给我哼唱：“长尾巴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他媳妇背到炕头上，大米干饭浇肉汤，不吃了还盛上。把他娘背到山后要喂狼，气得他娘变了个屎壳郎，瓮登翁登撞南墙！”那时，奶奶还给我解释歌谣中的大概意思，说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父母，要孝顺他们一辈子。有一次，奶奶还指着我的鼻子笑着问我：“我家二红（我的小名）以后娶了媳妇会不会忘了你娘和奶奶我？”我连忙说道：“忘不了！忘不了！我不想当长尾巴雀！”奶奶高兴得一把搂紧我，说：“好，好，我的小乖乖！”
我还记得在许多个夏夜里，吃过晚饭后，奶奶总会拿出凉席铺在院子里，我和哥哥便围坐着听她讲故事。皓月当空，夏虫唧唧，奶奶手摇蒲扇给我们扇着风，等讲完几个故事后，就给我们哼唱童谣，其中有一首是这样的：“月亮地儿，明光光，开开大门洗衣裳。洗的白，浆的白，娶了个媳妇好抹牌，气得婆婆摇摇摆。锅里蒸着糠窝窝，咬一嘴，好难过。跳井吧，井又深。跳河吧，河又宽。扒着河沿叫老天。老天给了她四百钱，买个针，买个簪，买个肉包解解馋！”每当听奶奶唱这首童谣时，我和哥哥总会被逗得“咯咯”笑。奶奶说道：你们以后可不能娶这样的媳妇，光知道玩，不知道干活！”
很多时候，我和哥哥是那么入神地听着、听着，直到睡眼朦胧，慢慢进入梦乡。奶奶哼唱的好多童谣都是教育人要孝顺长辈，要勤劳，不要好吃懒做，让别人笑话。而从中也让我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教诲。
记得我五岁那年，有一次，我和几个小伙伴用泥巴去“骚扰”我家猪圈墙缝里一窝马蜂。看着被我们不断袭击的马蜂们乱飞，趴在地上的我们忍不住大笑着。正当我们玩得忘乎所以时，突然一只马蜂向我直冲过来，落在我一只胳臂上狠狠地“叮”了一下，顿时我的那只胳膊钻心地疼痛起来，我立刻大哭起来。奶奶闻听忙从屋里走出来，见我被马蜂蛰到了，忙化了一些碱水给我涂抹在痛肿处。慢慢的，疼痛感减轻了。奶奶抱着我坐在炕上，开始给我哼唱起了童谣。那次，为了让我忘掉疼痛，哄着我不再哭闹，奶奶一气唱了很多首童谣，有一些还是我从没有听她唱过。那在我听来十分优美的歌谣，像明媚的春阳一样抚慰着我的伤痛，像清冽的山泉一样滋润着我的心灵……
在那个物质生活、文化生活都极其匮乏的年代，没有现在孩子所能容易看到的一场精彩的电影、电视节目及各类儿童图书，我们就是靠奶奶的那些故事和童谣，把我们慢慢养大。后来，上初中时，我曾把奶奶会唱的童谣记录下来一些，至今我还珍藏着那个小本子。而在许多个静夜里，我每每打开来细细品味，总会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弥漫在心头，冥冥中，似乎又听到了奶奶那柔美的歌声。回想起那些古老的童谣，就像打开一瓶陈藏的老酒，抿一口，绵香悠远，回味无穷。记不得有多少次在睡梦中，梦到奶奶那慈祥的面容，梦到她给我哼唱着童谣，在醒来时我的眼睛都禁不住湿润了……

（郭晨峰，河北新乐人，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