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故乡浚县大伾山（上）

秋雨李冰

登故乡浚县大伾山（上）
秋雨
（2010年4月11日）
一

　　几年没回过家乡了，清明时节我回到家乡浚县。我的家乡浚县有一座大伾山，大伾山孤峰突起，山势绮丽，松柏苍翠，岚影飘渺，古刹掩隐，金代明昌以前，也就是公元1190年以前，黄河经大伾山东麓流过。大伾山平地突兀，景色宜人，文物古迹荟萃，摩崖题记遍布，被誉为“豫北平原第一胜迹”。
　　据说张三丰曾居住过此山，刘秀曾在山上祭坛，颜良曾被关公斩杀在大伾山下，施耐庵的儿子在大伾山东麓山崖上留有手迹。大伾山上留有明代理学家王守仁的《大伾山诗》摩崖题记，山崖上有明末王铎书写的“鹭涛虎岫”和“仙崿”题记，还有王铎第二次登大伾山写下的《再至青坛》：
　　窅窅崇色青，中兴溢此坛。
　　石稠原少树，洞背故多寒。
　　帝子留神鼎，河渠志汉官。
　　为怜骐骈歇，暂得憩安盘。
　　因家乡已无家人，我住进县城宾馆，工作在县城的几位同学几年没见，搞了个彻夜未眠，胚盘狼藉。次日非要陪着我去登大伾山览胜，以解胸襟，回味恰同学少年时候。我与几位同学醉意朦胧地聊谈着往昔的岁月，自大伾山的西侧拾阶而上，抬头看时已来到山门，儿时常登此山只是为了玩耍，这一次我要看个仔细。
　　同学问起来王铎何人，我介绍说：“王铎是孟津人，博学好古，工诗文，画山水，尤擅书法，明朝天启二年（1622）进士。王铎身逢乱世，仕途坎坷多艰，崇祯十六年曾一度避难于苏州。1644年李自成攻克北京，马士英等在南京拥立福王，待王铎为东阁大学士。满清入关后，王铎被授予礼部尚书、官弘文院学士，加太子少保，于顺治九年病逝故里，葬于河南巩义洛河边，谥文安。”
　　然后谈论起来王铎夜登大伾之事，我有继续说：“崇祯十七年（1644）春，王铎第一次登浚县大伾山，但见眼前龙洞幽深，极目远眺，黄河东移后在山脚下仍留有紫金湖，湖水波光闪闪，白鹭飞翔，如入仙境，王铎被这美妙胜景吸引住了。他参拜完大石佛，登上藏经阁，6000多卷的《大藏经》让王铎手不释卷，佛界的清静使他一时忘了家忧国难。他来到大石佛与龙洞之间的山崖前，当年此处树木参天，山势峻奇，水波潋滟，鹭鸟点点，烟霭蒙蒙。大伾山的风光激起了王铎奋笔疾书的强烈欲望，一腔豪情油然而生，他情不自禁地在云半山房的崖壁上写下了‘仙崿’‘鹭涛虎岫’两方大字。”
　　同学接续说：“王铎下了大伾山欲返回京城，行至内黄县楚旺一带时，北京传来消息说李自成已经攻占北京，崇祯皇帝上吊自杀。无奈之下，王铎只好南下，想要赶赴南京。南下途中，王铎再一次路过大伾山。这一次因为行程匆忙，王铎只得趁夜色上山，上山走的还是那条路，去的还是云半山房，迎接他们的还是朱隽和尚，可大明江山已经易手。”
　　我又接续说：“王铎在暮色中打量这云半山房：云半山房建筑奇特，房分三间，随地势曲折有致，南间一半面东，窗对古槐，名小槐安。小槐安以西的另半间面南，抬头一望，云绕雾罩，名云邮。云邮北边的一间壁上有龛，供着释迦牟尼雕塑。王铎绕龛而过，进入山房北间，名维石斋。整个山房石壁环绕，天然回合，磊砢万状。房壁上有他前几日刚书写的‘鹭涛虎岫’和‘仙崿’题记。旧地重游，看着这景这物，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王铎在云半山房一手执灯，一手写下了《再至青坛》诗。”有同学开始背诵《再至青坛》。
　　我接着说：“王铎第二次登山之时，明朝政权已经覆灭，王铎的家国之痛、个人忧思，在《再至青坛》中表露无遗，王铎在诗中回顾了大伾山的历史名望，表露了渴望安宁、希求歇息的心情。”
我们开始登山，回头西望浮丘山，见县城与两山紧依相连，“十里城池半入山”，具有城市山林特色。有同学介绍说：“1987年，被定为河南省级风景名胜区。1994年，被国务院命名批准为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是河南省七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中唯一一座县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

二

　　山门在大伾山西麓，是自大伾山西路的登山之门。山门平楼一间，又称砚画楼，建于清康熙十五年（1676），门前横额题：青坛紫府。我解释说：“青坛当是大伾山的别名，相传东汉初年，刘秀镇压河北王郎军，还师路经此山，在此山上筑青坛祭告天地，并赐此山叫青坛山。紫府意思是说，这里是神仙所居之处。”
　　再看山门背面横额题：三别四壶。同学又要我解释，我说：“三别是指大伾山上的三个别墅：紫泉别墅、瀛州别墅和古守臣别墅，分别位于太极宫北、吕祖祠南和龙洞之南。四壶是指大伾山上的四处壶天仙境：蓬壶仙境、方壶仙境、瀛壶仙境和小壶仙境，分别位于山门前后、壶天道院、吕祖祠左侧和圆门至太极宫。”然后看山门处对联：
　　黄河东去  卫水南来  两派分流  昏垫千秋存禹迹
　　嵩岳西横  太行北矗  三峰遥歭  登临四顾豁吟眸
　　看着楹联忆起往昔，我说：“古时候黄河自浚县大伾山东侧山脚下北去，然后折转流向东北。卫河自淇门流入浚地，汇合淇水偏东北而来，从浮丘山西侧山脚下流过时，已是南北方向。明代以后的浚县城襟山带河，位居伾、浮两山之间，西依卫水，东依黄河，十里城池半入山，自然风光无限。禹迹说的是当年大禹来到大伾山下治水，其丰功伟绩一直被民间传颂着，大伾山上的大石雕像当是大禹的化身。”
　　站在山门处南望，几百里外的巍巍中岳嵩山就位于大伾山的西南，百里外的茫茫太行群山就在大伾山的西北，嵩岳、太行、大伾三座山峰遥相对峙。登临山门四顾，视野广阔，心胸大快，顿生赋诗吟诵之豪情。接着又看楹联：
　　邯郸道上  黄河楼头  一剑西风留幻迹
　　卫水桥边  浮丘林表  三山海路在尘寰
　　同学说：“看到邯郸道上，想起了卢生。唐开元七年（719），卢生郁郁不得志，骑着青驹进长安赶考，结果功名不就，垂头丧气。回程途经邯郸，在客店里遇见了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卢生自叹贫困，吕洞宾便拿出一个枕头让卢生枕上。卢生倚枕入梦，梦乡娶了娇妻，中了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梦中卢生儿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直到八十寿辰，生病身亡。就在断气时，卢生一惊而醒，转身坐起，左右一看，一切如故，店家的黄粱饭还没熟。这就是黄粱一梦，千百年来有过多少读书人，他们总在执着无悔地寻梦于邯郸道上。”
　　我说：“上联是在说悟道之事，不仅提到了吕洞宾，还提到了乘黄鹤而去，崔颢的诗名扬天下之后，骚客文人就把鹤与道家联系起来，人死了不叫死，那是驾鹤西去，是成仙了。道家的传承人、武当山道教的创始人、一代宗师张三丰张真人，当年也在大伾山悟道，大伾山上存留三丰啸台遗址，题有‘东皋舒啸’，一剑西风也有张真人在大伾山上的身影。”
　　我又继续：“卫水桥边说的是浚县八景之一的‘卫水燕语’，浮丘林表说的是浚县八景之一的‘岁寒双秀’，位于浮丘山西麓，三山海路是海中的三仙岛之路，这里指的是犹如天上人间通往卫水桥边、浮丘林表之路。下联是在说寻仙之事，是在写凡尘中通往仙界的道路。大伾山西麓为道家文化圣地，道教是土生土长的宗教文化，崇拜多神，讲的是无为而治，人就是自然人，最终愿望是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同学笑我看的太仔细，过于认真，催我继续登山。走过山门，就是登山盘路，顾不上欣赏郁郁葱葱的夹道古柏，只是感觉到古柏苍劲挺拔，奇形百姿。一阵清风吹过，一时令我想起当年。当年夏日，我在这些树下曾读着《红楼梦》，有伙伴陪在我的身旁，同看仙境中的花飞花谢，不知伙伴现在如何，生活的是否幸福？蓦然回首中，已是劳燕分飞，音信皆无。同学看出我的心思，取笑地说：“又想儿时了吧？你们没有偷着见过面？”我回击着说：“当年你不是发誓要写一部《伾山恋》吗？还说要把我们两个作为主人翁，写出来了吗？”大家笑个没完。
　　说着笑着，不觉就到了歇歇亭。歇歇亭的石柱上刻有一幅对联：
　　到此依依莫不远怀神禹
　　请君歇歇且看对面太行
　　游人登山半道，来到大伾山途中的歇歇亭，驻足眼望山河仙境，无不追思大禹曾治水大伾山下的情景。我聊发感慨说：“《孟子•滕文公》中说，大禹为了治水八年在外，三次经过自己的家门口都没有进去。大禹的功业千秋万代，后人无不敬若神灵，于是便在大伾山东麓雕刻他的化身，以镇黄河。佛入中国后，大石雕像由神转化成了佛。”
　　背对歇歇亭回过头来，大家抬头远看，对面隔着浮丘山正是连绵起伏的太行群峰，雾岚之中的太行群峰与大伾之间，有一条蜿蜒东来的河流，那就是千古淇河，淇河与卫河在淇门汇合后，一路北上，绘成了淇河卫地一幅美丽的长卷。我说：“几年没有亲近故乡了，是该到此歇歇，让我面对着太行群山，好好在此仙境欣赏一下故乡山河，好好缅怀一下古往今来先人创业之艰难。”我的胸中不自觉涌出一首歌：
　　梦中的卫河
　　思念的黎阳
　　清明时节回到故乡
　　绿绿的麦苗
　　阵阵的清香
　　飘来故乡泥土的芬芳
　　爹娘的坟茔
　　父老的脸庞
　　怎不叫我牵挂向往
　　啊问故乡
　　问故乡父老生活怎样
　　我梦中时常魂去探望
　　我多想我多想
　　回到我故乡
　　绮丽的大伾
　　美丽的风光
　　儿时记忆如何我能忘
　　梦中的浮丘
　　正月的时光
　　时常时常出现我梦乡
　　梦中的黎阳
　　美丽的黎阳
　　魂牵梦绕回到我故乡
　　啊我故乡
　　时常时常出现我梦乡

三

　　心中的歌不自觉地竟然唱了出来，一遍两遍地重复，同学也竟然随我同唱起来。歌声中我回忆着儿时的一幕一幕。大家开始默默地沿着盘山路继续攀登，一座石坊就在面前，石坊上有四个大字：寥廓峥嵘。见对联写道：
　　手拍浮丘吸日月
　　肩随玉女跨云霞
　　寥廓峥嵘石坊对面山势悬崖峭壁，怪石嶙峋，远处是落虹桥和掩隐在蔽日翠荫中的吕祖祠，真可谓气象寥廓，山势峥嵘。站在石坊下面向西看，浮丘山与大伾山对峙，近在咫尺。当夕阳挂在浮丘山碧霞宫楼头，游人举手便可探到一轮夕阳。
　　有同学说：“传说早年每当农历六月，仙女总会下凡人间，到大伾山东麓游玩，并在玉女池洗浴。仙女看到当地农民疾苦，拔下金钗抛在当地，从此出现了一座紫金山。又因仙女总是乘凤凰而来，大伾山之东便又有了一座凤凰山。夕阳红霞满天的时候，玉女倩影就会出现，游人们便可以跨着落虹桥上的云霞去追随玉女。可惜由于黄河冲积和大风千年携带的尘沙使地面升高，紫金山、凤凰山都已淹没于地面之下，玉女倩影的景观早已不见，只留下脱裙石，也就是仙女放衣服的遗址。”
　　我接着说：“这副对联恰似一幅夏季夕阳晚照大伾山时的美丽画卷，如果加进飞天的神话传说，更是美奂绝伦。之所以说是夏季，是因为只有夏季太阳接近北回归线时，才能站在寥廓峥嵘石坊看到夕阳挂在碧霞宫楼头，其它时间夕阳总是处在碧霞宫的南边，也就不是浮丘吸日月了。”
　　同学逗我开心，非要我也来一对。没办法，被逼到这个份上，来就来吧。于是我便胡乱说上两对：
　　眼观苍茫吸日月莫不远怀神禹
　　肩随玉女跨云霞且看大地人间
　　寥廓峥嵘蓬莱凭看万岭低
　　三别四壶星辰咫尺手堪掬
　　走过寥廓峥嵘石坊，踏上落虹桥，才知是近年新修的一座石劵拱桥，形似落虹，桥宽3米，跨在浴鹤池上。浴鹤池取名于池北山崖上的来鹤亭，池长7米，宽3米，池中清水涟漪，荇藻翻碧。
　　走过落虹桥，进入吕祖祠院内。同学介绍说：“吕祖就是传说中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名岩，号纯阳，64岁时才算进士及第，后浪迹江湖，入山学道。吕祖祠建于清康熙十五年，祠院坐东向西，依托山崖建筑，形势险峻，布局周密适当。”果见院内古柏参天，碑碣林立，风貌古秀，气氛清幽，正中有八角莲池，池上建有云封亭，亭子四角攒角，玲珑秀丽，真可谓“闲叟对弈，不知金乌西坠；游人聊天，竟忘白驹过隙”。正像楹联写的那样：
　　洞取数峰朝夕色
　　亭留万里水云缘
　　洞就是吕祖洞。数峰说的是浚县境内的数座山峰。但见吕祖洞位于大伾山西崖，建于清康熙四年（1665），该洞依崖筑楼一间，坐东向西，小巧玲珑。楼前是悬崖，北墙上开一脚门，楼内后墙连着岩石雕有吕祖卧姿身躯，俗称睡爷爷，形象逼真。睡爷爷身旁有题记：卧游天地间、观澜处。据说摸一摸睡爷爷可强身健体，百病不生。
　　我介绍说：“当年的浚县境内，有山、有水、有丘陵、有沙丘、有平原，同山、善化、白祀、浮丘、大伾、紫金、凤凰等山群峰棋布。亭指云封亭。如果游人至此能坐下来黑白对弈，一定会思接千载，遐想万里，对弈之人虽是萍水相逢，但也能结下道家的云水之缘。”云封亭处还看到如下对联：
　　飞行碧落剑三尺
　　醉听琼台箫数声
　　同学说：“上联说的是成仙得道的张真人，他飞行在万里长空，背插三尺宝剑。下联是悟道也是在感悟人生，对着一轮明月，听着远方传来的缕缕箫声，道家觉得自己就在仙界天上，游人至此也会觉得身处人间仙界，不由得就会感叹起来人生。”接着又看一联：
　　邯郸一枕  事事严■波夜月
　　浮丘三异  人人威诵吏中仙
　　我说：“人生就像卢生在邯郸做的一场黄粱美梦。看不到的那个字应该是个‘如’字，如字是阳平，对应着下联中的‘诵’字，诵是去声。浮丘三异说的是浮丘山上碧霞宫中的三位灵异圣母，中间是宽厚的碧霞元君，左侧是仁慈的珮霞元君，右侧是爽直的紫霞元君。吏中仙指刘德新，刘德新是清康熙年间在浚县任职的县令。”
　　我们继续看云封亭处写的楹联：
　　白鹤飞来天外影
　　丹丘宛在水中央
　　据说在清代康熙年间，白鹤飞到过大伾山上，如今山上的来鹤亭仍在。我又开始介绍：“淇河卫地对仙鹤有着特殊的感情，鹤壁名字的由来就是因鹤常舞于太行山崖下的淇河岸边，从而有了南山崖上的鹤影山壁，简称为鹤壁。公元前669年，卫国第18代国君卫懿公养鹤成了嗜癖，他为鹤建造豪华的窝笼，到各地请名师为鹤作精食细料，请名医为鹤治病防疫，招来宫女伺仆为鹤梳毛理羽，饭餐有鹤作伴，出门有鹤紧随，朝有鹤作伴，下殿有鹤欢迎，每只鹤都有雅号，诸如仙马、神乘、玉女、银童、黑龙、丹凤、大元帅、二将军等。卫懿公要求所有的鹤都要学会高唱、清鸣、群舞、独跳，鹤死后有棺有椁举行隆重鹤葬，他把将军们的战车让鹤坐，把士兵们的战马让鹤骑，把练兵场当训鹤场，把军需粮当鹤饲料。卫懿公常登大伾山玩耍，常闲游于淇奥，卫懿公的好鹤使得群臣义愤填膺，举国怨声贯耳，终致好鹤失国。如今新建的盘石头水库被命名为仙鹤湖，新的时代淇河卫地对鹤赋予了新的情感，但愿再不会出现好鹤失国那样的事情。”
　　同学说：“仙鹤自天外飞来，盘旋在大伾山的上空，仙鹤在俯瞰浚县的山山水水，在俯瞰淇河卫地，昔日的浚县已是旧貌换新颜，仙鹤就像鹤壁市的化身，她正在向着蓝天、向着美好的未来起飞。”
　　我接话说：“楹联中的丹丘指大伾山，宛在水中央取自《诗经•秦风•蒹葭》诗句：‘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当年的大伾山东边被黄河环抱，西边又有卫水南来，高空鸟瞰，真的就是宛在水中央。”继续看楹联：
　　唐进士  清父母  同有仙风道骨
　　大伾山  卫水河  何殊海市蜃楼
　　我说：“唐进士指吕洞宾，三举进士不第，53岁归宗庐山，64岁上朝元始、玉皇，据说还中了唐朝的进士。清父母指刘德新，当时称知县为父母官。清康熙八年（1669），刘德新始任浚县知县，到康熙十一年（1672）调淇县任知县，康熙十四年(1675）底又调回浚县继续任知县，前后任浚县知县八年，康熙十八年（1679）升任浙江金华府同知，后又任江西吉安府知府、浙江温州府知府及陕西直隶兴安府知府。刘德新对道家可谓虔诚，浚县山上有他的身影。整个对联是说，吕洞宾、刘德新都是修仙问道之人，都有仙风道骨。浚县境内的大伾山、卫水河与海市蜃楼别无二样，都是风光无限。”又看：
　　邯郸一枕收海市
　　岳楼三醉下飙车
　　同学说：“海市就是海市蜃楼。全句是说，人生富贵犹如一场烟云，好似邯郸卢生那场黄粱美梦，转眼也就无影无踪了。岳楼三醉说的是吕洞宾三醉岳阳楼的故事。我对同学评价说，这幅对联充满了人生的消极思想，这是道家无为思想的体现。”
　　我接过话题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看破看透乃人生一大境界，大彻大悟人情世故，是对人生的高深领悟。用灰色心态看透人生，可根绝私欲膨胀；用激情理想对待生活，可战胜人生旅途中任何艰难困苦。人生应持平常心态，知足常乐，但不能忘记努力奋斗，逢时争取。”

四

　　吕祖祠建筑有山门三间，内塑两尊镇山门神；南北两廊各四间，塑有六丁、六甲十二个神像与四值符；拜殿五间，殿门面向西北，因西北为八卦乾位，故拜殿名叫乾元殿，殿内供有吕祖像。乾元殿紧依山崖，殿内崖壁开凿有吕祖洞，洞高2米，宽3米，深5米，劵形顶。吕祖洞顶刻有南斗、北斗两座星宿，象征吕祖身居九天。洞口两侧拜厦下的梅花石柱上携有许多赞诗、对联，奇文妙句令人触目动魄。我摘抄了几对，第一对是：
　　蓬莱三岛客
　　终南二洞仙
　　这副对联借用蓬莱三仙岛、终南山上的二洞比喻大伾山上的吕祖洞，在说此洞也是修仙练道的绝妙去处。第二对是：
　　觉世结三花  梦籍黄粱飞紫府
　　同天合六气  云随白鹤下丹丘
　　仙有八宝，佛有三藏，道有三花，三花是道家术语，也作三神，就是意神、志神、念神，是道士修炼方术中的依据。道教称仙人所居之地为紫府。道家养生术中所谓吸食的阴、阳、风、雨、晦、明精华之气称六气。
　　我笑着对同学说：“这副对联写道家修炼的心境、意境和憧憬。修道之人在尘世间有缘结识道家三花法宝，犹如黄粱美梦成真，身飞道家圣地的蓬莱紫府，从而获得了道家真传。这是在说吕洞宾得道成仙。修道与天地合二为一，从而吸食到了道家所说的天地之阴、阳、风、雨、晦、明精华之气，于是身轻似蓝天白云，可以像仙鹤那样飞下大伾山。道家对未来的遐想真是丰富，说的像童话一般，怪不得人人都想修道成仙，就连刘德新作为浚县的父母官也会对修道走火入魔。”第三对是：
　　三诗缔道念
　　十试炼真心
　　三诗指钟离权题长安酒肆壁三绝句。十试是说钟离权十次考验吕洞宾的事情，详见《东游记》。钟离权对洞宾说：“尘心难灭，仙才难得。十次考验你，都能经受得住，以后得道，是必定无疑了。只是你功德善行都没能完满，现在且传授你个点铁成金成银的黄白之术，你可以用它来救济世人，利益众生，待三千功德圆满，八百善行完备，我再来度你成仙。”吕洞宾问：“用黄白之术做成的黄金、白银，以后还会有变异么?”钟离权回答：“三千年后，仍要还复本质。”吕洞宾说：“这样说来，此物会贻误三千年后的人，我可不愿学此术。”钟离权笑着说：“就凭你这善心，三千、八百都已在里边了。”于是钟离权收吕洞宾为徒，洞宾经师父指点，勤勉修行，终于得道成仙。第四对是：
　　传授钟离秘诀  降龙伏虎  夺造化于掌握  鼎中练就长生药
　　接续老子真■  取坎填离  认本来之面目  炉中养成不坏身
　　吕洞宾拜钟离权为师学道，所以会传授钟离秘诀。吕洞宾成为八仙之一，其法术可降龙伏虎，可以将天地掌控于自己的帷幄之中，并且还练成了道家的长生不死灵丹妙药。看不到的这个字应是“经”子，这里是在歌颂吕洞宾继往开来，传承了道家鼻祖李耳的《道德经》。坎代表水，在正北；离代表火，在正南。
　　我说：“这副对联是说吕洞宾拜师学道，修道成仙，其能力可降龙伏虎，天地万物造化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道家的丹炉之中练出了长生不老神药。吕洞宾继承了道家鼻祖老子的衣钵，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能够起死回生，原本的凡尘俗人，现在已被道家这个大熔炉练成了不死之身，成了真正的神仙。”说完我又补充一句：“真是比我酒醉后还能胡言乱语！”第五对是：
　　六鳌头上稳棲身  寿天地  光日月  莅丹丘以领群山  贝阙银宫  卧拥楼台十二
　　支鹤背■斜跨足  朝扶桑  夕昆仑  持绛节以朝上帝  云旌霞盖  飞游世界三千
　　六鳌头上，唐、宋时帝王陛阶下刻有巨鳌，翰林学士等官员承旨，见帝王时立于陛阶下，因而称翰林为六鳌头上。得到成仙的吕洞宾64岁时上朝元始、玉皇，当然也是六鳌头上。楼台十二就是十二楼台，十二楼指的是神话传说中的仙人居处。看不到这个字很难猜，似乎是个“肩”或者“膀”字。扶桑，传说中的东海之外的神木，在日出的地方。绛节是古代使者持作凭证的红色符节，也是传说中上帝或仙君的一种仪仗。世界三千就是三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也即大千世界，因为三个千连乘，所以叫三千大千世界，这是佛教的宇宙观。
　　我说：“这幅对联是说，吕洞宾位居道家的六鳌之首，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吕洞宾驾临大伾山号令天下仙山，他所睡卧的吕祖洞贝壳装饰，发射着银辉。别看吕祖睡卧在洞中，他照样可以拥有仙人居住的十二楼台。吕洞宾驾着仙鹤西去东归，持着绛节朝见元始、玉皇，天上仙界旌旗蔽日，云霞满天。吕洞宾在天上遨游了三千大千世界。”

五

　　欣赏了楹联后，进入吕祖祠右侧主持祠院道人们的居所，名叫壶天道院，又叫方壶天。院内有餐霞阁，阁上有对联：
　　金鼎消红日
　　丹日老紫芝
　　金鼎指道士炼丹之鼎炉；丹日是道家练功时所说的身体部位，类似于丹田，在肚脐处；紫芝是真菌的一种，也称木芝，似灵芝，又叫紫灵芝，也常比喻为贤人。道家炼丹的火焰消减了红日的光辉。佛家修行体内会有舍利子，道家修炼同样也可以在身体丹日部位生成紫芝那样的宝物。或许这是在说道家有德之人修练成了紫芝仙灵。借此说明道家的伟大魅力，此处是在歌颂刘德新修道的虔诚。
　　再看餐霞阁，阁高足有10米以上，巍然屹立。曾有昔日诗人赞餐霞阁：
　　高阁平看万岭低，星辰咫尺手堪掬。
　　餐罢紫霞铺云睡，夜听淮南天上鸡。
　　说起餐霞阁，我与同学议论起刘德新，我介绍说：“刘德新是清康熙年间在浚县任职的县令，餐霞阁就是他建造的。刘德新为了早晚礼拜吕祖，建起此阁，并从县衙搬到阁上居住，经常在阁上处理政务。其实，吕祖祠也该是刘德新建造的。”几个同学似有疑问，我只好讲起关于刘德新的一则故事：
　　刘德新自京城到浚县上任，途径邯郸，客店中巧遇一道人，道人给他讲经论道，二人谈的很投机，刘德新萌发了学道的念头。上任后，刘德新一天早上起床梳洗，忽然从洗脸的水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头上竟然长出一颗小柳树。刘德新很诧异，自言自语说：“莫非我就是柳仙的化身？柳仙可是吕祖的弟子，我是柳仙，我就是柳仙了！原来我的师傅竟是吕祖！”刘德新随即向空而拜，并唤来县里知事，令其赶快筹工备料，自己也大捐俸禄，决心建造吕祖祠。道家有言：“神仙居高楼。”于是，刘德新又在方壶天建起了餐霞阁，希望能在高楼之上见到师傅吕祖。令刘德新遗憾的是，直到自己调离浚县，至止魂归离恨，驾鹤西归，也不曾见到梦寐一面的师傅。后人有诗云：
　　刘公何痴痴，以身许道家。
　　早谒吕祖祠，晚宿阁餐霞。
　　只要能成仙，何惜七品纱。
　　留有古迹在，今朝可开发？
　　吕祖祠南侧是霞隐山庄，原来叫做赢州别墅，又叫赢壶天，属于道家文化。瀛州别墅东侧是陡崖数丈，崖壁布满题记，有“千仞岗”“山河一望”“瞻彼淇澳”“壁立千仞”“群玉山头”等，道家在此炼丹，火光熊熊，烟云缭绕。正像楹联写的那样：
　　岩前炼石云为质
　　栏外流泉月有声
　　可惜如今只有雕门楼一间，留有残垣断壁，石坊一座。石坊横额题：到此清心，背面题：引人入胜。并有对联：
　　浮丘路接丹丘路
　　卫水源通弱水源
　　同学说：“浚县的发展有目共睹，如今的浮丘与大伾之间修成了伾浮大道，车辆可以往来穿梭，直达碧霞宫门前，真可谓现代化的浮丘路接丹丘路。弱水是古时候的水名，由于水道水浅或当地人不习惯造船而不通舟楫，只用皮筏济渡，古人往往认为是水弱不能载舟，因此称为弱水。从太行山流出的小清河、屯氏河、白沟、济渠、淇河、漳河等大小支流汇聚到周朝时候的卫国境内，形成了卫水。卫水起始被称为清水河，隋唐时期改称永济渠，宋代又称御河。明代有人认为，御河流经的地方多在春秋时的卫国，所以改称御河为卫河，卫河就这样问世了。”
　　我说：“卫河源头一支自辉县市苏门山麓流出，一支自博爱县的皂角树村流出，两支流在新乡县合河村西汇合，经河南省新乡，在新乡汇聚几个小支流后过卫辉、浚县，在浚县南端新镇坊头村接纳淇河之水，然后经滑，再过浚县浮丘山西麓向北流去。对联中所说的弱水源与陕西北部洛水上游的那支弱水靠近。公元608年，隋炀帝杨广发动数百万民工开挖大运河，拓宽开深山阳渎，又开通永济渠，连接洛河、黄河、汴河、泗水达于淮河。当年西线的大运河的确是卫水源通弱水源。”又看一联：
　　瘦黄穿石窍
　　古蔓绕松身
　　瘦黄是一种野生植物，又叫瘦果；古蔓是一种蔓生植物。该联与曹丕所写的《黎阳作》很接近，估计是自曹丕的诗句演变出来的。曹丕诗句：
　　奉辞讨罪遐征。晨过黎山巉峥。东济黄河金营。北观故宅顿倾。中有高楼亭亭。荆棘绕蕃丛生。南望果园青青。霜露惨凄宵零。被桑梓兮伤情。

六

　　吕祖祠周边可谓一派自然风光，看那“层峦叠嶂”“翠壁苍岩”“鸣琴坳”“烂柯崖”“第一峰”，还有“群玉山头”“步虚声”“身到蓬莱”，无不体现着道教文化。群玉山应是出自《穆天子传》郭璞注：“玉山，西王母居者。”李白《清平调》词：“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传说群玉山是西王母居处。步虚声指仙人的境界如步虚空。身到蓬莱中的蓬莱，是神话中三神山之一，看来大伾山真是一处仙境。
　　此处有一清康熙十年王寅宾所题的“蓬莱得道祖师纯阳吕帝君铭”，上写：
　　皋皋皋（上不不是白，而是自，很像臬）女女女也，邉邉邉女女女也，□□□（自＋一＋力＋白，上下结构）女女女也，□□□（自＋友，上下结构）母母母也
　　“都是道家故弄玄虚的变体字，其实没有此汉字，也不知道怎么读。”我说，“原本就没有读音，如果非要给四个变体字注音，这需要研究四个变体字想要表达的意思和意图，然后像朱熹那样搞个‘叶音’。 第一个‘皋（上不不是白，而是自，很像臬）’字本是‘皋’字变体，意在说位置处在水边高地，隐含‘东皋舒啸’，是在褒扬吕祖。皋说的是水边的高地，或是沼泽、湖泊，有鹤鸣于九皋。当年大伾山东有大河，西有卫水，吕祖祠也是处在水岸边高地上的一处道家圣地，祠的南侧还有来鹤亭，所以变体字除了东皋舒啸，也有鹤鸣于九皋的意思。据此，我认为第一个变体字应读成‘gāo’。”
　　接着我又说：“其中‘女’字，当是二十八宿之一。二十八宿是我国古代天文学家把天空中可见的星分成28组：东方青龙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是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道家进行了神化，认为吕祖张三丰就是天上的星宿，是得道的神仙。”
　　同学说：“第二个字‘邉’读‘biān’，王寅宾故意将内里的‘方’换成了‘口’，道家皆方士，正像‘岸’不书山，‘鸿’不书水，不书就不书吧，却又加进一‘口’，此口不是口，仍是方，隐含着道家的外圆内方人生哲理。后面的‘女’仍不是女性之女，而是有产生出其他事物的能力和作用的神仙，该神仙很圆滑，意在夸奖张三丰是具有道家外圆内方的真人，很了不起。”
　　我说：“第三个变体字‘□（自＋一＋力＋白，上下结构）’，‘一力’似‘万’字，‘力白’似‘召’字，‘白’为‘清白’，是在说张三丰盖世无双，做人清白，无私欲杂念，具有很强的感召力。王寅宾用这个变体字是在讲道的力量，我认为第三个变体字读‘dào’。第四个变体字‘□（自＋友，上下结构）’，意在表白王寅宾自己与张真人本是同道，张真人是师也是友，是在抬高自己的身价。‘母’即西王母，也居住在‘群玉山头’，张三丰与西王母为邻，又是王寅宾的老师和朋友，王寅宾一定也是一个得道神仙。看来王寅宾定是修道入魔，不可救药。王寅宾的意思主要是在说自己与道家仙人是朋友，因此我认为第四个变体字读‘yǒu’。此‘蓬莱得道祖师纯阳吕帝君铭’碑体现着王寅宾的道教思想，这是道家谶语。”

七

　　循着门楼望去，对面是陡崖数丈，崖壁布满题记。再向前走，应该是八卦洛书图和斗姆宫，遗憾的是建筑荡然无存，内中无从查考。据说内中八卦洛书图绘制精细，斗姆宫中还塑有七猪拉撵，十分生动有趣。斗姆是道教所信奉的女神，名叫紫光夫人，法身为三目四头，左右各有四臂。
　　“大家离开这里吧，看不到了！咱们去张仙洞看看好吗？”一人提议，大家赞同。张仙就是张三丰，武当派太极拳的创始人。据说张三丰曾在大伾山上筑台练功，传教拳术，山上存留三丰啸台遗址，题有“东皋舒啸”。张仙洞位于大伾山西崖，建于康熙四年，即公元1665年，该洞依崖筑楼一间，坐东向西，小巧玲珑。楼前是悬崖，北墙上开一脚门，楼内后墙连着岩石雕有张仙卧姿身躯，俗称睡爷爷，形象逼真。正是：
　　邯郸一枕平时梦想丘丹顶
　　海市蜃楼今日回首是也非
　　出得张三丰洞向北，走过关帝庙，跨过云渡桥，前面还有来鹤亭，向上看是峭壁，向下看是松柏，隐约有柏涛之声。石经宽仅容人，沿着石经我们来到一个宽有2米的月亮门前，月亮门上题：纯阳洞天。据说这里是吕纯阳居住的地方，吕纯阳也就是吕仙，此处当是大伾山最佳景点，这里也是观看浚县八景之一的伾山晓月之处。
　　我介绍说：“传说每至朔日，天将黎明之时，站立纯阳洞天的园门之处，抬头上望，便能看到山顶之上八卦楼顶有一轮明月。探寻神秘之处，原来是农历初一拂晓月亮落山，曙光初照，月光与日光同时照射八卦楼顶的铜葫芦汇聚成一种特殊的光圈，站在一定的角度观看，酷似伾山升起的一轮明月。如今看不到伾山晓月了，据说八卦楼顶的铜葫芦被人偷了去，于是伾山晓月也就彻底消失了。”
　　穿过纯阳洞天，是蜿蜒的石梯，石梯一侧是断崖，一侧是峭壁。我们攀葛扶栏，拾阶而上，直至山顶。山顶建有太极宫，也就是常说的八卦楼，建于清康熙十六年，即公元1677年，属于道教建筑。八卦楼外形呈八棱柱体，楼高33米，顶尖装有一个宝瓶，宝瓶就是“伾山晓月”的反光原体，可惜已被人盗走。八角各吊一风铎，风吹铃动，叮当有声。站在八卦楼下，觉得楼气势挺拔，凌空欲飞，不愧为大伾山的标志。
　　八卦楼的楼门开向乾方，券形门额上阴刻着：众妙之门。楼内分三层，上层供三清列真，三清列真又称三洞教主，被道教奉为最高神。他们是：居于清微天玉清境的元始天尊，居于禹余天上清境的灵宝天尊，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中层供文昌，就是文昌帝君，是文曲星与梓潼神的合称，被道教奉为主宰功名利禄的神。下层供吕祖。
　　众妙之门取自老子所著的《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我又开始介绍：“此门额是在说，道是不可以言传的，只能意会，无起自于天地浑沌未开之初，有自宇宙万物产生而始。修道之人要从无中去领悟道的奥妙，从有中去体会道的端倪。无与有原始同宗，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有无相互转化变换无穷，只是名称不同而已，都可以称为玄妙。凡尘众生很难悟透其中的玄妙与深奥，真可谓玄妙又玄妙，深远又深远。八卦楼下的这个“众妙之门”，就是宇宙天地万物之奥妙的总门，是从有名的奥妙到达无形的奥妙之门，也是洞悉凡尘一切奥妙变化之门，入得此门便可以与道家结缘，如果善加修行，必能得道成仙。”
　　登八卦楼远遥，一览无余，令人心旷神怡，但见：
　　群山伏地起，青云拂面游。
　　卫水映金带，大河变平畴。
　　村镇披晚霞，夕阳照耕牛。
　　欲穷黎阳景，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