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月下疏影

      阿姐不是我的姐姐，是我的一位文友，在一次座谈会上认识的 ，比我年长，称其为姐。
　　 记得我们相识是在2019年的秋天，那次是应邀去毕节参加贵州作家国庆座谈会暨签约作家代表大会。
　　 与你相约是头一年的计划了，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这个计划一直被搁浅，今天我又来到了你的城市，告诉你我想来看你，而你以为我在骗你，因为上一次的爽约让你失去了对我的信任。
　　 我没有骗你，只是疫情的缘故，疫情防控比较严格，就没有离开我的城市来看你。
　　 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也算是有缘，我们交谈了很多，关于文字，关于人生，关于爱情，总之是能够想到的话题都有在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雪上，映着碧蓝的天，让我怀疑走错了地方，昨夜与嫂子迎着风雪回家的画面历厉在目。难道我穿越了吗？我揉了揉眼睛，雪是那样的白，天是那样的蓝，窗处的柔风中摇曳着一枝枝的绿。谁说的从冬到春要一个季节，这不，明明只需要一个夜晚嘛！冬天在昨晚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春天了。
　　 这天气真好，是我喜欢的好日子。好日子一定要与你分享，让它更上一层楼，变成最美丽的日子。
　　 早春的二月，空气中还有些寒冷。春天却冒着寒冷急急地赶来。小鸟试探着向外张望，叽叽喳喳地叫着同伴，似乎在说：“春天来了，不要再赖在窝里了。”听到了小鸟的鸣叫，看到了阳光，心情指数在不断上涨，今天是个好日子，以后的每天都是好日子，开启好日子不断更新模式，我爱阳光，我爱春天，我爱和平的祖国大家园。
　　 踩着路上的积水（太阳照在雪上化成了水），天空明媚的有些耀眼，地上有一些泥泞，这丝毫不影响我去看你的心情。
　　 一路走，一路问，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你。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宁静而自然。你说我变年轻了，我在心里发笑，我怎么会变年轻呢？我们怎么能够扭转岁月让时光倒流？我只会越来越老的呀！我知道你是在夸我，你是在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你不想我们的老去。希望我们还停留在昨天的岁月里，一直留在春天。时光不会为谁停留，我们都会老去，只是我们不想看到彼此老去的样子，我希望我们永远保持青春。
　　 你一如既往地在你的岗位上教书育人，闲时写诗会友。而你不知道这两年时光中，我经历了许多变故。我在为生活奔波，也在为爱好思考。因了这一点共同爱好的缘故，我们走在了一起。
　　 虽然是在春季，昨夜的雪还有几团躲在林荫处窥听我俩私语，打听我俩的秘密。我看到屋檐底下的树叶上托着几点零星的雪，好像是那叶上长出的花蕊，我无法淡定了，我怎么能够冷落你呢？这一朵朵盛开在春天的精灵。
　　 “阿姐，你看树叶上还有雪呢！”我顾左右而言它，你的眼光跟着我手指的方向，向窗外望去：“昨晚的雪很大。”你轻轻地说。
　　 早春的寒冷在风中肆虐着，我们守着你的煤炉子聊得热火朝天。
　　 你拨开炉盖，红蓝色的火焰便一窜老高，你用左手捏住那不太规矩的右边袖口，一边用煤夹子去拨弄炉膛里的洋芋，你问：“你吃早饭了吗？”。
　　 我笑着说：“都十二点多了呀！”
　　 我看着你炉膛里的洋芋，有些疑惑，不用上课，你也不用早起，难道你还没吃早饭。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但我没有问，我知道你很随兴。耳边突然响起一串声音：“卖洋芋，卖黄心洋芋，卖威宁的黄心洋芋。”我眼前的正是温宁的黄心洋芋，还躺在炉膛里做着春秋大梦。
　　 你拉开炉子，又从袋子里面挑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土豆放进炉膛里说：“我烤两个洋芋分你吃。”
　　 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能够长有一双慧眼，能够看穿人心，能够识得人性。此刻我的心很暖，不只是因为你的炉子烧得很旺，还有我们彼此靠近的心。在这个早春的雪后围着火炉话家常，窗外的阳光映在雪上，晃悠着一圈圈彩虹般的光晕。
　　 你问：“你昨晚为什么不过来？”
　　 我昨晚为什么不过来呢！我有答应过要过来吗？我嫂子也没打算让我过来。此刻，我心里竟有些得意起来，年纪都一大把了，居然还有人争着宠我，想到此，心里偷偷地笑了，可能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上翘。我赶紧收回我那桀骜不驯的心思，挠了挠头说：“昨晚的雪很大，我和嫂子撑的伞差点让大风抢去了，幸亏我俩抓得紧。”
　　 阿姐说：“那么今晚就住这里了，你又不是没和我住过？”
　　 阿姐离婚，儿子住另一套房子，家里经常都是她一个人，我们的谈话不会被打扰，也无所顾忌。我只是想，她说这话为什么不笑，嗯！阿姐原本就是一个平静如水的女子，波澜不惊。而我有些咋咋呼呼，快言快语，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快乐地交谈。
　　 我掏出手机，给她看我昨晚拍的风雪照，也给她看我在网上订的票。她有些吃惊，或者说是失望，因为此刻离开车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对于两个有相同爱好，又相谈甚欢的人，时间是加速的。
　　 阿姐站起身来，将炉膛里的土豆钳出，放在炉面上：“我剥洋芋给你吃，这是我学生家里农家肥种的洋芋，不蘸辣椒面才吃得出洋芋的原生味道。”
　　 我看着你手里咝咝冒着热气的洋芋，变魔法般地勾起舌尖上的味蕾，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
　　 你说：“你不用动手了，我剥给吃……”
　　 有姐姐的妹妹是可以撒娇的，纵然有时无赖，也会得到包容。我就问你们，羡不羡慕，眼不眼馋。
　　 洋芋是阿姐烤熟剥好的，茶是去年春天阿姐去茶园采风时亲手摘的，而且杀青、烘烤、分装、整套流程都有参与。
　　 这个春天很暖，时间飞一般地从眼前溜走，阿姐似乎想起什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手指不小心触碰了手机：“哦，来不及了，你把票退了吧！改天再回，反正现在不上班，多玩两天再回去。”
　　 孩子今年高三，明天就上课了，虽然她能够自理，也不需要我送，但我还是该回去给她收拾一下。
　　 风很轻柔，时不时有鸟鸣声在树上响起，屋檐下有雪化成水的滴答声。我说：“我下次还来呢！”
　　 阿姐追问着：“下次是什么时候？”
　　 虽然我们相距不是很远，只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车费也就几十块。但对于我们时间不自由，又是无车一族的人，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
　　 阿姐知道我的困窘，没有再问：“我领你去走走吧！实现你‘逛吃’的愿望。”
　　 “逛吃”不用多作解释，阿姐把它用在这里，是因为我和她对诗时用到这个词，她也答应让我在威宁县城的街上逛吃，她在后面买单。
　　 我说：“不用了，我还要去嫂子那里拿些东西，你身体不好，不用陪我了。”
　　 阳光下，我们相拥着告别，屋檐下滴答答的声音如同催船起浆的滴漏，又像是离别的号子，胡同口，我回头，阿姐还在大门口向我招手。
　　 我知道我是舍不得她的，她也舍不得我，我们的谈话总是没完没了，谈论起相互的作品来，更是忘了时间。
　　 我还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