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箱子

黄瑞娥

藤条箱子
文/孙作奇

我家有个藤条箱子，长六十六厘米，宽三十三厘米。它年代久远，是民国时期的产物，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时常唤起我诸多的记忆。

箱子的来历要从爷爷说起，他生活在晚清和民国时期，有文化喜读书。为了存放书籍购置了藤箱，称作书箱子。家人大多不识字，爷爷就在农闲时给全家念书，都是古代白话文作品。母亲对书感兴趣，喜欢听书；她记忆力强，善于表达，能把爷爷念过的书有声有色地讲给别人听。爷爷去世后书箱子就由母亲经管。

母亲受书中英雄人物的感染，性格刚毅，敢于面对困苦的人生。她是满族人，不裹脚。那时候，大脚女人在关内少见，因此村人背地里称她“大脚”。正是那一双大脚，使她能像男人一样干农活。父亲于一九四八年初春不幸意外去世，全家极度悲伤，生活陷入困境。我们姐弟五人，大姐已出嫁且离家二十五里，大哥在昌黎农子学校上学，二姐九岁，二哥六岁，我七个月还在吃奶。父母的亲戚都在辽宁抚顺，本地孤立无援，生活难以为继。但灾祸没有击垮母亲，她强忍悲痛，毅然挑起生活重担，拉扯我们挣扎着度日。四十三岁的母亲从此走上了漫漫的艰辛路——春日里扶犁耕田播种，烈日下弯腰挥汗锄草，秋月夜在房顶搓脱玉米棒子，大雪后冒严寒清扫房顶和院子里的积雪……雪雨霜风，田里家里，都有她忙碌的身影。母亲在家独自做针线活的时候，常常哼唱。没人听得懂她自编的歌词，只能感受到那悲伤的声调，隔壁听到了也为之动容。渐渐地我懂了，她是在以哼唱来排解自己的苦闷与忧愁。

母亲能干是出了名的，她是生产队第一任妇女队长。除了“大脚”，还有一个公开的称谓，“老neng”。那年代我们村的人把“农”说成“neng”，因此我至今都没有弄清楚，究竟是“老农” ，还是“老能”，但我知道这称谓的由来是她年纪大而能干，农活样样通。

母亲经常听书，知道知识的重要，所以拼力供我们上学。按说我家没有上学的条件，但母亲宁可自己受累也让我们读书。大姐早嫁 除外，哥姐们上世纪五十年代最低学历达到初中毕业。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我在留守营中学读书，有一半学生辍学，是母亲的鼓励、支持使我坚持下来，才得以升入高中。她的胸怀非 常人可比，她的付出难以想象，她的品格连邻村人都称道。母亲是坚强的、是辛劳的、是可敬的！她那操劳的身影、坚毅的面庞，永远停留在我心田，鼓舞着我向前。

母亲经常给下代讲书，主要有《孙庞斗志》、《隋唐演义》、《薛仁贵征东》、《岳飞传》、《评戏大观》。还常说一些励志的典故、格言，如“铁棒磨成针，功到自然成”，“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我们都愿意听，受她影响也都爱看小说。二姐二哥爱读反映现代英雄人物的小说，于是书箱子又增加了十多部现代文学名著，如《林海雪原》、《青春之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三那六年期间，看遍我家的全部书籍，有的不止看一遍，上学路上还给同学讲古书。比我小几岁的两个侄儿也爱看书，几乎到了入迷的程度。我们两代人从小就都得益于母亲的教育。

母亲有个心愿，是供我上大学，但高中毕业正赶上“文革”，愿望落空了。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我参加考试被录取了。满怀喜悦，带着藤箱去圆我们母子早年的梦……毕业了，汉语、文学、写作、哲学、政治经济学等教材及学习笔记都收在藤箱子里，满载着知识回乡依然教书。

儿子、女儿先后到了学前教育的年龄，藤箱又有了新用途。那时候时兴小人书、连环画，我家陆续买了不少。一九八一年老伴去昌黎师范上学，每周末回家之前都去新华书店挑选，把孩子们最喜欢的书带回家。后来还订了儿童刊物，藤箱填得满满的，成了儿女的“宝箱”。那些读物开发了孩子的智力，激发了很强的求知欲，为以后的学习打下良好基础。

现在藤箱子放在女儿用过的小写字台上。睹物思人，自然联想到儿女当年学习的情形。母亲晚年最大的心愿是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孙子、孙女考上大学，儿女的努力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哥俩自小一直跟随我母亲生活，受她影响很深，重视知识爱学习，有毅力肯吃苦；加之老伴的引导与督促，学习的自觉性很强。放学回家，就各自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苦学，直到夜间十一点。节假日，儿子学累了举举杠铃或帮我干干活，女儿学累了就涉猎一下文学作品。

儿女学成后都在上海安了家，藤箱子早已完成了使命，但两次搬家都没舍得丢弃，至今放在阳台里。藤条箱子，深深地刻着时代的印记；见证了一家四代人文化生活的轨迹；多年来存放过各种书籍，造就了我家浓浓的文化氛围，至今依稀散发着书的香气。

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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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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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朝阳

藤条箱子，犹如老屋一样，盛满了曾经的岁月，几代人读书的岁月。每每看到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意与怀念之情。

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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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本堂

忠厚传家久，读书继世长。为伟大的母亲点赞。

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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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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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湖畔（李文革）

以藤条箱为线索，通过叙述家庭的历史，展示了勤劳勇敢的农村母亲形象，形成了爱好读书的家庭氛围，并代代相传，成为了良好的家风，令人赞羡。文章结构合理，那种忧郁中蕴含的自豪感出于内心的敬重，令人佩服。语言朴实无华，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很有感染力。点赞学习

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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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作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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