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2-2 22:02
帅小泽回到家时天又已经擦黑,他放下东西以后,去爷爷奶奶那边打了招呼,又见了叔叔婶婶们,才回到家吃晚饭。帅小源看到那些吃的东西挺开心,挑了一些喜欢的拿进房间。母亲关爱红从见面就板着脸,吃完饭还刻意叫帅小源回房间写作业,把帅小泽留在了饭桌跟前。
“说说吧!你这次旅游是咋回事儿?”关爱红冷声说。依然绷着脸,眼睛注视着疼爱了十几年的儿子,最近几天才发觉开始不了解他。
“哦。”帅小泽轻声答应,心里忽忽悠悠得没底,不知道母亲知道了些什么。伸出右手从旁边盘子里拿出颗椰子糖,剥开包装纸递给母亲,弱弱地说:“妈,你吃糖!”
“少打岔!说!”她没有接,而是把眼睛又睁大几分盯着他的脸,知道他这递糖动作是试探。
“嗯,妈,其实也没啥,就是跟朋友去南方玩儿了几天!看了看椰子树!”他把糖连包装纸放在桌子上,又剥了一颗放自己嘴里。
“哦?那你给妈仔细说说,都跟什么人一起?做什么车到什么地方?住什么房子?吃的什么饭?妈连省还没出过!”关爱红语气既不严厉也不像平日那么温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眼睛都没眨动。
“啊?妈,我,我有点瞌睡了!明儿再说行不行?”帅小泽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母亲一定是知道什么了才这么问。打算第二天找马子祥、刘烨刚合计一下,或者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时间久了她就会淡忘。
“行!”关爱红动也没动,冷冷地说:“回房躺床上好好编,要么明天找小祥小刚编排编排,完了再给我说!”
他听到这话就像耍杂技的躺地上——彻底没招了!心里一个劲忽悠忽悠,感觉老妈已经见过马子祥他们,究竟他们怎么跟老妈说的还不一定呢,至少没能瞒住她!他本来就底气不足,此时更加焦虑,抓耳挠腮地趴在桌子上,回房也不对,继续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帅小泽那里知道,母亲关爱红这几天过的极其难熬。五号那天帅小泽走后,关爱红心里有些不踏实,又不敢跟婆婆他们商量,儿子出远门还不知道去哪。于是,骑自行车带着二儿子帅小源回娘家,打算从母亲那里得到些安慰。从小到现在她遇到什么忧心事情,总是主动找母亲唠唠,母亲总能透彻地分析她所有的困扰,让她最终平心静气回家。
当关爱红母子从娘家出来时已经傍晚,她的状态已经恢复,帅小源也和外婆家邻居的伙伴美美地玩了一天。还没上自行车就看到斜对面衡信从外面骑车子回来,衡信也看到了关爱红,连忙把车子扎好,过来打招呼:“姑,你和小源来看奶奶啦?”他从小都尊敬帅小泽母亲,每次见面都按街坊辈分问候。
“是啊!小信你这么晚回来?是上课回来吗?”关爱红礼貌地搭话,衡信这孩子比较乖,还和大儿子是哥们儿。
“妈,现在放暑假,小信哥八成去玩儿了!”车后面跟的帅小源大声提醒母亲,还朝衡信眨眨眼。
“是啊,姑,我上午去找小泽玩,你家没人,又去找小刚和祥子,我们去北河洗澡了!”衡信连忙搭话,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以后别去河里洗澡,水大不说,净是泥沙!”关爱红从来不允许两个孩子到河里洗澡,所以弟兄俩长到十几岁,都还是旱鸭子。
“姑,我下次再不去了!姑,再见!”衡信说完打算转身回家,忽然又返回头看着帅小源说:“小源,你哥呢?”
“哎——小信,刚你说跟小祥和小刚一起?他们俩都没去旅行?”关爱红这才细想衡信提到马子祥和刘烨刚,平静的心又起涟漪。
“啊?旅行?去了,小刚和大铭去了!我刚说是跟祥子和李青洗澡!”衡信立刻意识到她话里有事情,有点后悔不该问帅小源那句话。
“小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只要一扯谎耳朵就红!”关爱红盯着衡信的表情说。
“啊,我耳朵红啦?”衡信这下慌了神,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肢体表现,立刻手足无措起来,“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红的!姑,小泽也没给我说旅行呀?”
“哈哈,小信哥,你就是故意也红不——唔,唔唔唔!”帅小源知道衡信是被老妈诈住了,不由得笑衡信老实。说到一半遇到关爱红严厉的眼神,立刻捂住嘴巴,眼角眉梢还是笑嘻嘻的。
衡信明白了,也晚了。有些站立不安起来,向身后门口踅摸一下,不行就跑回房子去。可再一想又担心关爱红追到家里,要是当着父母的面惹她不高兴,保不准就得陪老爸玩两局“拖鞋飞镖”,虽然目前尚无败绩,还是能免则免!可他也不愿出卖帅小泽,七兄弟发誓说的有难同当,要是好哥们儿回头因此挨顿暴揍,他这出卖兄弟的行为,受其他五贱奚落怕是少不了的。
“小信,小泽到底跟谁去出去了?”关爱红单刀直入地问,眼睛则看他表情,猜想经过刚才的吓唬他不会再说瞎话。
“姑,其实我真不知道小泽跟谁在一起,要不然刚刚也不会问小源了!”老实巴交的衡信真有些心怯,但看着关爱红认真的表情,就知道不说点啥是不会了事。可要说真不知道说啥,脑子飞快的旋转着,暗自埋怨马子祥和刘烨刚,今天玩了一天也没透露半点儿帅小泽旅行的事。
“你不说是吗?”关爱红把眼睛略微瞪大一点,转身把车子交给后面的帅小源,就要往衡信家院子里面走。
“姑,我说!”衡信赶忙回话,害怕回慢了都不赶趟,“我只知道小泽跟一女孩儿谈对象,叫啥名字是哪儿的就不知道了,可能连祥子和小刚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猜测是学校附近的,他有时候不吃午饭就跑了。”衡信说着见关爱红站着没动,连忙再说:“姑,还有,那女孩儿给他织过红围脖儿,他还穿过女孩儿送的花袜子,他们去吃过不少回麻辣烫!”
“还有呢?”关爱红站着没有动,觉得衡信答非所问。
“啊?”衡信本以为说的已经够多了,可她竟然还不满意,弱弱地说:“还有他为了那女孩儿学唱歌,去年还带她到北河去看菜花。还有,还有,还有我们班也有个女孩儿也喜欢小泽,还有三班,四班都有个女孩喜欢她,还有刘素霞好像跟他订过娃娃亲。没了,姑,真的没了!”
“哇,这么多秘密?我咋没发现咧?我可怜的鸡腿饭呀!”没等关爱红开口追问,帅小源就嚷嚷上了。这些秘密要是让他先发现,可以勒索多少鸡腿饭,忽然发现母亲用眼睛瞪他,赶忙换口气说:“小信哥没说完,年前我哥的第二个金笔呢?我看见他搭夜在笔帽上刻字儿了,是不是也送给那个未来嫂子啦?”
“这我不知道,姑,我就知道那些!”衡信连忙摆着手。感觉脊梁骨后边都在吹冷风,“哦,还有,放假那两天他好像老说椰子树大海什么,保不准他们去看大海了?我真的不知道了,姑,祥子和小刚可能知道的多一点儿!”他索性赶紧把问题推给马子祥那两个,谁让他们不跟他透露一点儿消息呢!
关爱红开始以为衡信帮儿子隐瞒,后来就明白他是彻底不知道,尤其还把过去的事都翻出来说,也就无心再追问下去。心里愈加为儿子担心,真要跟这些整天玩的孩子在一起,还能省些心。稳稳情绪柔声说:“小信,快回家吃饭去吧!饭估计是好了,刚才有点糊味儿,我们走了!”说完走过去推车子,原来她刚才是想进去提醒衡信父母锅糊了。
“姑,慢走!”衡信摆摆手,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只能怪自己没有经验,摇摇头把车子搬起跨过门槛,果然有股子糊味儿。
关爱红骑车带着帅小源往回走,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这个泽妞真是长大了,居然开始谈对象,这可咋办呢?这也正是她期盼又害怕的事情,期盼的是这孩子真要上完大学带家里个对象,也就省得家里人操心给他说媒,还为家里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怕的是要万一像杂毛老道说的那样,他就有二十四年的命,岂不是又要留下孤儿寡母?又要有个女人重新走听的老路?到底该怎么办?
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并没有完全打乱关爱红之前的思路。她回家的路上拐到马子祥家,正赶上他一家四口吃晚饭。他母亲连忙把关爱红让到餐桌跟前,非要她们娘俩一起吃,她不好意思太执拗,就坐下喝了半碗稀饭。帅小源倒是没客气,就菜吃两个馒头喝了一大碗稀饭,边吃饭还和年龄相仿的马子祥的妹妹有说有笑。
吃过饭后,关爱红没有当着马子祥父母面询问,马子祥也知道她过来绝不是路过进来看看那么简单。就主动说有本书是帅小泽找很久的,让她进房间拿书,她也明白这些孩子大了,都有不想让父母知道的秘密,也就没有当众乱问。马子祥倒是没有像衡信似得竹筒倒豆子,却也说了些肯定帅小泽在谈女朋友的话,红围脖和花袜子也提了一下,进城买书的事也提了几句,并且断定帅小泽是带那女孩儿去看海了。接着自信地安慰起关爱红,让她不要太担心,说帅小泽有力气有头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不会缺钱花,因为女孩儿家里应该有钱,已经给小泽买过好几套衣服。最后还劝她不要再去问刘烨刚,他知道的也没多少。
关爱红回家不是很晚,却到很晚都没有睡,心里始终不踏实,此后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过。脑子里不时闪过帅小泽危险的在水边走,还有小时候生病时的痛苦样子,有时又想象未来儿媳和孙子孙女。直到看着他提着编织袋进房子,一颗悬了六七天的心才算略微平静,可心里的担忧并没有解除。
“要不想说实话就进去睡吧!”关爱红说话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反正你是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想回来就回来!离家多远都睡的香,吃得饱!你娘在家担心是她自找的!”
“妈,我,我走以前给你说过的!我以后再出远门儿就把你和小源带上,行吗?”帅小泽连忙回话,知道母亲这回是卯上劲儿了,干脆快点转移话题,能回避就回避。
“我说过要跟你当累赘吗?要是你早点说带着女孩儿看海,我会这么没日没夜的担心?”知子莫若母,她不给儿子逃避的机会,以退为进,“要你个实话就这么难?”她说着站起来要回房间,眼睛却没有离开他的脸。
“妈妈妈,你别生气,我说,我全说还不行吗?”他已经决定投降。母亲带大他和弟弟不容易,而且自小到大母亲没有催促过他的学习,也从没过问他在学校的事情,那是她相信他能够处理好。如今既然她担心了,而且听她刚才的口气,已经从马子祥或刘烨刚那里知道些什么,再刻意隐瞒就是让她伤心。弱弱地说:“妈,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上学时候分心处对象,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学习,绝不荒废您的教导!”
帅小泽说着,见母亲又返回来坐下,就知道不仔细地交代怕是不行了,但高育红的名字和住址是坚决不能告诉母亲。打定主意再次拿起剥好皮的椰子糖,两个手递给母亲。这次她没有推辞,接过去含在嘴里,眼睛却没有离开他的脸,等着他继续坦白。
“妈,我只能说她是个好女孩儿,她叫小红,比我大,大几岁,”他看母亲表情没那么严肃,慢慢地说:“大几岁不是问题,她对我可好,那几套衣裳和鞋都是她给我买的。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他认真地交代着,从他前年过生日动心开始讲,包括滑雪和看菜花,一直说到去海南以前,每次约会,每次吃饭,每次看电影,事无巨细。但仍然小心地避过重点,始终没有提她的全名,实际年龄,家庭住址,更没有说她是他的老师。至于去她宿舍洗澡、过夜和海南之行的细节,压根就没敢提。
说到最后他眼皮直打架,关爱红也是爱子心切,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让他回房睡觉,明天再找时间交代。看着他回房间连灯都没开就直接上床了,知道他这趟旅行累的,这么小年纪敢往海南跑,也算是经历些磨炼。她回房后却仍然不踏实,如今知道了儿子认真地喜欢上一个比他大的女孩儿,按道理是该放心些,毕竟女孩儿本就懂事早,年长几岁会心疼人。可那杂毛老道的话总是不适时宜跳出脑海,让她略微平静的心再起波澜,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眠。
第二天吃过早上饭,帅小泽说要去找马子祥借本书,不顾母亲说已经拿回来一本在他床头柜,一溜烟儿骑车子跑了。他走了没多久,袁欣敏来了,同行的还有李嘉、王易佳、季心怡。她们还不知道帅小泽旅行的事情,只是凑巧来找他们几个玩耍。关爱红让她们到帅小泽房子等着,拿了帅小泽带回来的椰子糖等海南特产招呼她们。让帅小源骑车去叫哥哥,还不停打量这几个女孩子,最终确定没一个有可能比帅小泽大几岁。于是,告诉她们在家等着,她有事要出去一下,随后骑着车子回娘家了。因为她心里总是不踏实,想把事情告诉母亲,听听母亲的看法。
帅小泽来到马子祥家的时候,马子祥正在吃早饭。见他过来了先让他坐下,知道不是专门来玩的,故意磨蹭着吃饭,心里盘算着等一下怎么解释,必要时拉上刘烨刚垫背。饭还没吃完,帅小源来了,跟他们说有几个女孩到家里来了,说完骑车找他的伙伴玩。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他就可以有借口不写作业,找的伙伴美美地玩上一整天。马子祥听到女孩子三两口吃完手里的东西,推着车子跟帅小泽往外走,他担心几个女孩子当中有“小龙女”尤玉娇。帅小泽反而不急,站在门口问他谁告诉母亲旅行的事情,马子祥急切地承认,并仔细讲述了那晚的经过,两人才上车往回走。
帅小泽和马子祥又到西村找了刘烨刚,顺便叫刘素霞,四个人四辆车回到帅小泽家里。袁欣敏她们四个在帅小泽房里无聊地翻了翻,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又用十字螺丝刀扎开几个椰子,用吸管喝着。见他们回来就热闹地聊起来,后来又商量去摘桑椹。八个人两两一辆车,叽叽喳喳推着车子,关上门走了。
村子南边一公里的地方,有一片乱坟地。终年荒草横生,枯叶乱飞,大夏天竟没有虫鸣鸟叫,除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之外没有半点声息,大白天都有些瘆得慌。唯一有生机的是坟地正中间长着六棵高大的桑椹树,每棵高度都在十米开外。繁茂的绿叶中间夹杂着累累硕果,没长熟的嫩绿泛红点,味道青涩酸楚;红中透紫的是成熟果子,样子饱满圆润,味道酸甜可口;还有黑紫黑紫的,是已经熟透的,放在嘴里不用嚼,甘甜的汁液直接冲击味蕾,让你脑袋里就剩一个字:甜!
时至中午,烈日当空,几个人把车子放在坟地外面,徒步往树跟前走去。马子祥用根一米多长的棍子探路,拨打着杂草在前面走,后面紧跟着刘素霞、李嘉、季心怡、王易佳。袁欣敏紧拉着帅小泽的浅黄色短体恤紧随其后,衣服后面被她拉长几十厘米。走在最后面是刘烨刚,眼睛留意着前面的袁欣敏,不时用手拨开刺向她的野蒿和狗尾草芒絮。
大伙到了大树底下仔细地观察地形,几棵大树的近前倒是没什么高的杂草,光秃秃几个小坟头,溜地皮儿一点小草,几片经年的枯叶。
“哇,紫的好多呀!”刘素霞第一个发出惊叹,接过马子祥手里的棍子,跳几下,棍稍都没碰到最下面的树叶。
“别跳了!没用,海拔不够又不会飞!要急着吃就爬上去!”马子祥幽幽说到。
“太高了,咱们谁也够不着!”王易佳看看旁边的帅小泽,“光溜溜的,谁能爬上去?”
“那还用说?我,祥子,小刚负责爬树摘桑葚儿,你们几个在下面等。我们上去先折断几枝丢下来,你们先吃着,我们仨在上面吃,吃饱了再带点回去就行了。”帅小泽说着把鞋带解开,脱掉袜子,塞进鞋里面,光脚丫站在其中一棵树跟前。又把腰带紧紧,扭头看那两个也脱鞋袜,就开始爬树。
只见帅小泽双手扳住六十厘米粗细的树干,左脚斜着踩在树干,右脚猛一抬,两脚呈八字型夹着树干,腰弓起来开始向上爬。马子祥爬树姿势和帅小泽差不多少,只是看起来更稳些,两人几乎同时爬到离地面五六米的大树杈,骑在上头稍作休息,顺便看着刘烨刚。刘烨刚挑了棵相对细一点的树,直接跳起来一米多高,胳膊和腿同时夹着树干,像壁虎一样往上爬,大概是身体瘦小的原因,竟显得特别轻松。中间未做停留直接爬到最茂盛的树杈,骑坐上去,猫着腰折断一个拇指粗细的枝子扔给袁欣敏。
袁欣敏弯腰捡起树枝走到几个女生跟前,叶子中间长着很多黑紫色的桑葚,颗颗饱满。刘素霞和李嘉先摘几颗放进嘴巴,果汁四溢,满口香甜,两人频频点头。袁欣敏也摘着放进嘴巴,仰头看着刘烨刚笑了笑。季心怡也摘了几颗,吃着又拿几颗递给王易佳,而王易佳却没急着吃,始终抬头看着树上的帅小泽,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此时帅小泽也钻进茂密的绿叶中,三下五除二把身边碍事的枝子,不管熟不熟,统统折断抛在地面。然后在一个由四个粗树枝围成的包围圈坐下,从头顶折断一个满是黑紫桑葚几乎没有叶子的树枝,摘下一颗含在嘴里,然后低头看王易佳正要捡他刚抛下的树枝,连忙喊:“佳佳,不要吃那些!这才是精品!可甜啦!”说着又摘下两颗塞到嘴里,把树枝抛给斜下方站的王易佳。
“啊,呵呵呵。”王易佳本要在他刚扔下一些枝子中翻找,听见头上的喊声,连忙抬头看。见到他拿着一个全是桑葚的树枝,正将几颗桑葚塞进嘴巴,然后把整个枝子抛下来,一抬手刚好接在手里,望着他报以甜美的微笑,笑的比吃过桑葚都甜。随后退后两步,举起起树枝放在嘴边,用嘴咬了几颗,汁液满嘴都是,甜意直渗心田。再抬头看着他笑时,他正半躺在树杈里面,扒着一个小树枝,把桑葚拔到嘴边,仰着头从容地吃着,还不时冲下面众人浅浅地笑,神态安逸极了。
李嘉边吃,用右手胳膊肘碰袁欣敏,两人都看到这一幕,眼神朝树上面斜,示意她也向帅小泽要桑葚,可她举举手里还有不少,无奈地向李嘉纵纵肩。
马子祥在另一棵树上也吃了起来,骑在一个大树杈上,后背靠着大树干。边吃边伸手折长着黑紫色桑葚的树枝往下扔,嘴角脸颊都有了紫色汁液。
季心怡和李嘉、袁欣敏吃了一会儿,发现王易佳手里拿的枝子都没有叶子,从头到尾都是颗颗黑珍珠似得桑葚。也凑过去和她一起吃,还交头接耳小声聊着,不时瞄向树杈上懒洋洋的帅小泽。
袁欣敏看倒季心怡和王易佳细小的表情变化,尤其是王易佳,今天下午笑的特别多特别甜。感觉自己手中的桑葚,颗颗都有些酸涩,可旁边的李嘉却吃的津津有味,再看书上的帅小泽懒的基本不用手摘,抓住树枝往嘴边送。
“小泽,我要最黑最甜的!”袁欣敏把手里的树枝塞给李嘉,走到王易佳前面仰着头说。
“哦。”帅小泽应了一声看向隔壁树上的刘烨刚。他正准备把一个又黑又满实的枝子往下丢,却看到袁欣敏抬头向帅小泽要,不由得把手又缩回去,大把大把地将桑葚往嘴里塞,汁液顺着指缝伸出来,眼里面带着几许失落。
帅小泽无奈地摇摇头,长起身抓住上面一个两指粗的枝子,枝子方圆一米有余,上面挂满黑亮的桑葚,用力折断向着袁欣敏说:“小敏,这有个大树枝,你往旁边让一下,落到地上以后再拿!”
“哦,好的!”袁欣敏说着向后退两步,抬头看着帅小泽莞儿一笑,满脸的愁云瞬间消散。偌大一根树枝飘然落下,沉甸甸的桑葚挂满大大小小枝条,只有稍上几个小叶子。
刘素霞距离四米多远看到颗颗饱满,晶莹黑亮,本想冲过去。再看旁边的李嘉、王易佳、季心怡离得更近,却都没挪动半步,也就忍住了,继续吃着手里的桑葚。
刘烨刚吃完手里枝子上的桑葚,斜靠在树杈上看帅小泽和马子祥幽幽地说:“祥子,贱头儿,我吃饱了,咱是不是差不多该回家啦?”
“好,我也吃够了,祥子咋样?”帅小泽仍然半躺着问马子祥,这树杈还蛮舒服。
“我说小贱贱,贱头儿,咱得带一些回去吧?得给我妈和我妹带一些!”马子祥骑在树杈上说。然后把背心插进裤腰里面,用力紧紧皮带,开始摘着桑葚往背心里面装,“这玩意儿回家拌点儿白砂糖,味道保证美滋儿地!”
“是吗?那咱都带一些。佳佳,素霞,你们把下面的树枝归拢一下,把好桑葚都摘了,一会儿找个东西装了都带回家点儿,试试祥子的白砂糖半桑葚儿。”帅小泽歪着头看下面,王易佳和刘素霞已经基本吃饱,正抬头看着他们。他看到马子祥把桑葚装到背心里面,却舍不得把自己的短体恤弄脏,因为这件是高育红买的。
“好嘞,那我也盛满。”刘烨刚先在短衫口袋装了一些,又见马子祥装背心里,也把背心插到裤腰里系紧皮带。
时间不大,马子祥装满了,背心周围都鼓鼓着,顺着树干往下慢慢退,跟上树的姿势一模一样,下来后向帅小泽喊:“哎,我说贱头儿,你咋没把布衫叉塞裤腰里,桑葚儿往哪儿装呀?”
“我,我短袖装不成,等一会儿拿着树枝回去呗。”帅小泽说着还在用脚踩旁边的树枝,又看刘烨刚,见刘烨刚也装的慢慢一背心,抱着树干正准备顺着往下滑,“小贱贱这姿势好,亲树出溜两不误,可要小心出溜时别磨坏宝贝儿!呵呵呵……”
众人呵呵大笑,几个女生也不顾羞涩掩着嘴笑,看着刘烨刚搂住大树往下滑。
袁欣敏看马子祥已经下来了,刘烨刚马上也就着地,笑着向帅小泽喊:“小泽够多了,下来吧!”
“哦,好嘞!这就下!”帅小泽答应着折了最后一个枝,踩着树杈开始往下移动。忽然扭头看刚着地的刘烨刚,胸前背心里的桑葚全被压烂,紫色的汁液渗透大片背心,不由得笑道:“嘿,小贱贱,你亲人家桑葚儿树也就罢了,还把人家搂出血来啦?哈哈哈——啊——”忽然感觉树身晃了一下,整个人斜着摔下来,身子半躺着,距离树干足有两尺远,吓得他大叫一声。
其他人正在笑着看刘烨刚胸前的大片紫色,忽然听到帅小泽大叫,抬头看时他离地面还有三米多高,横着掉了下来。大家脸色鄹变,连惊叫都没来得及他已经着地,只听见几声连续的树枝压断声,幸亏他身下是上去时乱扔的树枝。
帅小泽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没顾上看惊呆的众人,匆匆来到王易佳跟前低声说:“快拿些桑葚儿枝,赶紧走!”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疾步走去。
王易佳迅速反应过来,知道帅小泽没事,弯腰抱起刚才归拢还还没摘的桑葚枝,快步追了过去。其他人见他两先后往外走,也拿起树枝紧跟着。马子祥仍然捡起来时的棍子拨打着杂草追王易佳,后面是袁欣敏、李嘉、季心怡、刘素霞,刘烨刚仍然是最后一个。
四辆自行车进了村子才慢了下来,刘烨刚的车子和帅小泽并排走着,扭头看他脸色还是苍白。车后座的袁欣敏惊魂未定地问帅小泽:“小泽,你刚才咋样?摔疼了吗?”
帅小泽没回答,而是问他车后座的王易佳:“佳佳,你看我短袖背后有桑葚儿印迹吗?”他心跳仍未平复,此时关心的不只是高育红买的短体恤。
王易佳纳闷他干嘛这么操心衣服,难道是怕回去被母亲责骂?可还是认真看了,照实回答:“没有,半点儿紫的都没有!裤子,裤子上也干干净净!”
帅小泽这才看了看袁欣敏,怯怯地说:“疼什么呀?我根本就没摔着,半点事儿都没有!因为我刚落下来时身下面是TM软和的!跟海绵似得!快,快走,回去再说!”
四辆车八个人,相互间距离几乎不超过一米,七个人都把帅小泽低沉而焦躁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相互对视一下,没人敢解释,也没人敢多说话,车子又加快速度向村西头骑去。
八个人到帅小泽家里时,已经下午两点半。关爱红赶中午已经做好大半盆凉面,却不见一帮孩子,骑车到马子祥、刘烨刚家找了一圈儿也没有,回家时却碰到二儿子帅小源,两人回家先吃饭了。眼看面要泡秾时他们才到,吃过饭以后大家又开始玩起了扑克、跳棋。还实验白砂糖拌桑葚,太阳快下山才骑车子把袁欣敏四人送到车站,然后各自回家。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明亮的月光照的院子里都是白色。帅小泽亲手做了一碗白砂糖拌桑葚,拿给母亲吃,弱弱地站在旁边看母亲吃着,心里却希望母亲不要才追问高育红的事。可是母亲好像已经忘了那件事,吃完都没说话。他心里更加地发怵,弱弱地看着母亲说:“妈,那我处对象的事儿,您还生气吗?”
“儿大不由娘!你的事儿自己掂量着办!”关爱红说着竟站起身,不再看他。过了一分多钟才幽幽地说:“跑了一天回屋歇着吧!不管以后咋样,你得学着遇事多思量,不能光凭着一时意气——唉,算了,回屋睡吧!”
“哦!”帅小泽答应着起身回房,心里却犯上嘀咕:老妈今天咋了?刚吃过饭一个劲儿地赶我睡觉,我跟红姐的事情可咋办?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要愿意就点个头也行啊?就算不称心也再数叨几句呗!无奈地回房间了。
康城小区门口站着两个人影,月光下清晰地看出是袁欣敏和王易佳,两人在低声聊着。
“佳佳,今天翻了那么久,咋找不到半点痕迹嘞?”袁欣敏幽幽地说,语气里带着些许失望。
“可不是!”王易佳附和着,“按道理他家多少得有点儿东西,照片没有吧,礼物也没有,连个纸片也没有!”
“这可是咱俩头回合作!是不是出师不利呀?难道说根本就没有另外的女生缠着他?”袁欣敏思想有些活动,开始怀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捕风捉影。
“有,一定有!刘烨刚和马子祥几次的语气足以证明那女的真实存在!你看那花袜子,红围脖,高大林说的情诗,麻辣烫还有熟人!无一不证明咱的怀疑是正确的!绝不像他们后来解释的高大铭恶作剧!”王易佳肯定地说,理性分析对于头脑爱发热的人尤为重要。
“那,要不咱过两天再去翻?要不要找人帮忙?”袁欣敏又恢复了信心,靠近王易佳,“我意思是咱可以收买他弟,听刘烨刚说过,他弟就为一份炸鸡饭套餐威胁过他!”
“可以试试,全面撒网重点培养!可是让谁收买合适呢?”王易佳用上了学校大会时副校长的理论。
“他们熟悉的神贱和小贱贱都不行!哎,你弟!你弟不是跟他弟同班吗?”袁欣敏忽然想到王易佳的弟弟王易豪。
“行,我回去试试!你早点回去睡觉吧!”王易佳似乎也认同得靠王易豪有几分把握,毕竟他和帅小源都是唯利是图的小孩,“小敏,记住咱的原则,有外敌时要一致对外!”
“嗯,没外敌时顺其自然,不管他最后选谁都不能有埋怨!”袁欣敏当然记得一个礼拜前刚和王易佳私下达成的君子协议。
“好,再见!”王易佳说着转身进小区。
“佳佳!还有个事儿!”袁欣敏忽然叫住王易佳,两人又靠近几步,看着王易佳悄声说:“中午到底是咋回事儿?那么高掉下来都没喊疼!背上连桑葚儿汁都没有!”
“小敏,别说了,那事有点儿邪乎!我亲眼看着他摔到底儿,声音都没有。你看他身上干净的,不敢想!快回家去!再见!”王易佳说着摆摆手,转身进小区。
袁欣敏倒吸一口冷气,四外看看,夜还不是很深,而且明月当空。平日热闹的康城小区门口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一路小跑着回家了。
帅小泽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扭头时发现枕边有个红布包,层层打开后,里面竟包着一支淡青色的玉手镯。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小激动,猜想该是老妈让送给高育红的。这么说就等于老妈愿意接受高育红做儿媳妇,没有明着说可能是考虑到他年纪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