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3-17 17:23
自从在袁欣敏生日那天喝了点酒,“小龙女”尤玉娇喜欢上半醉的感觉。接下来两周的时间里,她喝了整整十个晚上,那还是因为周六、周日四晚是在家过的。事情起因是那天她发现帅小泽是真心喜欢袁欣敏,而不是谣传中的“接近袁欣敏是为了甩掉孙晓雨”!更不是马子祥曾说的所谓“苦衷”!说起来她不是特别留恋那种模模糊糊的意识,只是那时候可以无所顾忌想念某个人,再有就是等待入眠的时间可以比较短。其实她自己很清楚这是逃避现实,因为她既不愿意放弃,也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更不懂得怎么从别人手里把他抢回来。没有人在意过她冰冷外表下的心是何其脆弱,她不愿示人的思想之单纯,比孙晓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年农历三月十八,北河镇都会有庙会。附近的一些学校也会识趣地给学生放半天假,免得他们人在教室心在庙会。就在庙会的前天晚上,尤玉娇没能控制住半醉半醒的啤酒量,不小心喝过量了,还吐了酒。然后趴在平日聚会那家餐厅的桌子上睡了,而且叫不醒。餐厅老板知道她是隔壁学校的,还跟经常来那帮人是一伙,就让个服务员到学校找熟人,好让人把她弄回去。巧的是服务员到学校门口老远看到马子祥,就把尤玉娇喝醉的事情告诉他,希望他能告诉她朋友,尽早把她弄回学校。
马子祥二话没说直接来到餐厅,叫了好一会儿仍然没叫醒她,只好背起她回学校。到学校门口后大门已然上锁了,好说歹说就是不给开门。门卫还让马子祥不要为难他们,他们要违反制度也得罚钱!气得他心里可劲儿埋怨叔叔,无奈之下只能背尤玉娇离开,心想要是她没醉两人还可以凑合翻墙过去。再一想,要是她没醉也不需要他照顾,他也就不会有机会如此接近她。
夜,越来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尤玉娇仍然在沉睡,身子冷的直蜷缩。马子祥怕把她冻着,只好背她到学校东边大十字街口那家“红星旅社”。开好房间为她盖上被子让她继续睡,他自己则到公共洗澡间冲洗浑身的汗。穿戴整齐后,在单人床旁边的地上歪歪着沉睡过去。
“马子祥!马子祥!”尤玉娇醒来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半,嘴巴的干涩和喉咙里啤酒发酵的酸楚,还有胃腔阵阵反味,让她第一次感受喝醉酒的痛苦。睁开眼发觉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再扭头看到马子祥在一边睡着,赶紧半坐起来叫他,因为头晕的实在坐不住。
“啊,小娇,你醒了?”马子祥揉揉蒙松的眼睛,马上答应着从地上爬起来。先给她床头玻璃杯兑了些热水,然后站在床边。
“咱们在哪儿?你怎么跟我在一起,小泽他们呢?这是怎么回事儿?”尤玉娇诧异地环视着小房间说。
“嗯——就咱俩。小娇,是这样,你一个人在饭馆喝醉了,服务员儿到学校找人碰见我。我本来要背你回学校,可是大门锁了,我害怕你在街上冻着,才背你来旅社的。放心,除了背你过来,我根本哪都没碰你!”马子祥弱弱地向她解释,怕一不小心惹她生气。
“什么?就咱俩在旅社里?不行!我得赶紧走!要是让小泽——唉,我怎么会糊里糊涂喝醉呢?”尤玉娇本就冷若冰霜的脸色愈加惨白。心知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到帅小泽耳朵,他就更有理由拒绝她。可是她一下床,刚站在床边就觉得头晕脑胀,连站稳都费劲,更别说回学校。但是既然醒了,再让她跟马子祥独处一室也是不可能。
“小娇,你快躺下吧。你看,现在已经快三点了,学校大门还锁着呢。就算咱能翻墙过去,可要躲过‘灭绝师太’那一关太难了!”马子祥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一直没敢靠她太近。就连背她过来时累得气喘吁吁,都没敢有过大的动作。
“我知道,但我不能呆在这儿。孤男寡女的要是传出去,我倒不怕,凤巧还不跟你吹了?”尤玉娇又歪倒在床上。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翻不过学校院墙,更怕这消息传到帅小泽耳朵。她冰冷的语气表面带着对马子祥的担心,实则还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小娇,你别误会,我跟凤巧没什么,都是六贱他们总拿我俩开玩笑!”马子祥赶忙解释,言下之意最在乎的还是她。
“祥子,你不必跟我解释。只要你别败坏我的名节,爱跟谁好都没关系。”她虽然头昏胸闷,思路却很清晰。再扭头看看床头柜的水杯,拿起来一口气喝个干净。放下杯子又把眼光投在马子祥木然的脸上,看他会不会识趣离开。
马子祥听她意思仍坚决跟他撇清关系,就知道她心里仍然装着帅小泽。要融化她的心还需要非常多的努力,不由得心里隐隐作痛。弱弱地说:“既然这样,我一个人回学校。你继续睡吧,房钱我交过了,押金条在这儿,你等天亮再退房回宿舍。”
马子祥说着从裤子口袋拿出张折叠的收据,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到门口又转回去给她倒了杯水,再次走到门口回头看她。她只是微微低着头,没有表情也没说过一个挽留的字,连半点要客气的表情都没有。
马子祥关上门就往学校走,心里像猫抓似的:这小龙女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人呢?我背着她跑这半晌,她非但没有一丝的感动,还大半夜的把我挤兑走,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小泽已经做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死心呢?难道真要撞得头破血流吗?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马子祥悻悻地绕到学校后门,从食堂旁边翻过院墙,悄悄溜着墙边往五号宿舍楼跑。一路还算顺利,连巡夜老师的手电筒灯光都没遇见。就在路过六号楼院子门口时,不经意的朝门洞口扫了一眼,却差点把魂魄吓丢了。因为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黑漆漆的门洞口站着个浅灰色的身影。或许因为一路上的失落,恐惧和好奇心瞬间占领他的大脑。他马上停下脚步身子躲在门侧,双手扶着铁栅栏门,借着星斗夜色定睛往里看。灰色的身影竟然离地面一尺半高,下看不到脚,上看不清头,能确定的就是灰色的长连衣裙随着夜风轻摆,在黑暗中鬼魅般的晃晃悠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游魂野鬼?她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是青面獠牙还是鼓眼泡长舌头?又或者是个七窍滴血的冷艳美人儿?她会不会发现我以后吸干我的阳气呢?我是能幸运的一睹女鬼真面目?还是倒霉成为好奇的牺牲品?马子祥心里忍不住跟以往听过的鬼故事联系起来,既害怕又好奇。如果能看清楚鬼的样子,明天也好在大伙跟前炫耀一番。
刚要探头认真看,“吱呦”一声响。手扶着的栅栏门被他不小心推开了,现出十几公分宽的缝隙。原来这晚铁门没上锁,把他吓一跳把头缩到门旁边,忐忑地等两三分钟。确定没别的声音再慢慢的探头看,灰影子仍然在门洞里晃悠。他稳了稳情绪,等呼吸匀称才轻轻把门推开一尺多宽,侧身过了门缝,溜着墙边蹑手蹑脚往楼门洞跟前迂回。
走到近前,与灰影子距离不足五米站住。竟然觉得这女鬼反应太差,这样的距离怎么还没发现有人靠近。他扶着墙又小心的走近几步,扒着墙角勾头仔细看。等看清差点没笑出声,心里可劲儿埋怨自己胆小愚昧。原来灰色影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也不知道是谁在门洞两边栓了根细铁丝,用一个衣服架挂了件浅灰色长裙,正好被风吹到门洞中间。
“谁他妈这么缺德!把这破衣裳挂门洞口,害得老子一惊一乍!呸!”马子祥埋怨着狠狠地朝裙子啐了口吐沫,转身悻悻地往外走。
“站住!大半夜的来这儿干嘛?”是一个冰冷且带着倦意的女人声音,在马子祥身后的楼门洞响起。声音有点沉闷,像是隔着墙或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啊!”马子祥又被吓一跳,连忙向外窜出去几步,转身向后看,哪有半个人影?再往四外踅摸,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那件裙子仍然在门洞里垂着,似动非动。他刚安定下的心又忽悠悬了起来,迟疑几秒壮着胆子骂:“操!谁他妈在吓唬老子?有胆儿滚出来!”
“你——你站那儿别动!你这坏小子!半夜跑我的地盘儿,嘴巴还这么不干不净的!”又是刚那个冰冷的声音,从门洞里裙子后面传出来,感觉有些似曾听过。
“你,你,你麻利儿滚出来!小太爷还不知道怕字儿怎么写呢!”马子祥喊完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探着头四下寻觅。
忽然人影一闪,门洞里出来个人,“噔噔噔噔……”几步来到马子祥旁边。
马子祥听到脚步声反而不怕了,至少证明是个人而不是女鬼,透过黑夜仔细看来人。等她来到身边看清楚了,才真正害怕起来,后脊背都有些发凉,想跑也已经来不及。刚才只顾着满足好奇心,竟疏忽了这里是六号宿舍楼——女生宿舍楼!面前站的正是六号楼楼管“灭绝师太”!
“哦——是你呀?隔壁楼的坏男孩儿!说说吧,大半夜跑这儿干嘛?是刚下来的?还是要上去的?”“灭绝师太”上下打量着马子祥说,已经认出他是隔壁的。
“啊!啊——啊——灭,老师,对不起啊!我刚,刚从门口路过,吵醒你了。不,不,不好意思,我,我这就走!”马子祥弱弱地说,舌头感觉都有些不利索。这才发觉喊了几年的“灭绝师太”竟连姓名都不知道。
“从女宿舍楼门洞口路过?你说的未免太轻巧了吧?要是我没发现,你会不会路过哪个女生的床头呀?”“灭绝师太”向外走了几步,这位置比马子祥还靠近栅栏门,随时可以堵住他的去路。
“老,老师,我真的是路过。也不知道哪个鳖孙儿在那儿挂个裙子,跟鬼似的引起我的好奇心。”马子祥说着直指楼门洞的衣服,还在尽力解释,“正好那个门儿也没关严实,我就不小心进来证实一下,打搅你休息真是对不起!要怪就怪挂衣裳那个鳖孙儿,我——”
“住口!不许说脏话!你!你少在这瞎掰唬!要是没吵醒我,你肯定就上去了!”“灭绝师太”的语气冰冷而决绝。压根儿就不信这种半夜“串门儿”的坏男生所找的任何借口,更何况他从开始说话就不停骂这个裙子的主人。偏偏这裙子就是她的,虽然现在不方便承认是她衣服。
“老师,我真的是路过!千真万确,你要不信——”马子祥本打算说刚从校外回来,忽然想到即使他说出小龙女来,这女人也不会相信。何况他也不能说,最糟的是他翻墙回来也不正常,只好低下头,“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少说废话!你是自己说姓名和班级?还是让我明天早操时间当着所有师生面儿认人?还有,你别妄想跑脱,我已经认出来你是初三的学生,除非你连夜转走!”真不愧是“灭绝师太”,几句话把马子祥退路封的死死。
“我——,唉,我叫马子祥,三(三)班的。你要怎么处罚都行,就是别宣扬是在女生宿舍楼看到我!”事到如今,马子祥也只好任她处置,只希望还能留点儿面子。
“这会儿知道丢人啦?行,马子祥,你回去等通知吧。不过,眼看快要中考了,该把邪心用到最后冲刺上!”“灭绝师太”冰冷语气里竟透出几分惋惜。
这更让马子祥担心,隐约感觉后脊背在冒汗。再偷眼看“灭绝师太”,模糊的轮廓依然冷峻,杀气依然很重,悻悻地出院子走向五号宿舍楼。
第二天吃过早餐,七贱窃窃私语着从食堂回教学楼。马子祥因为睡眠时间过少又受到惊吓,显得有些精神恍惚,虽然六个人轮番安慰过他,可他始终是提不起精神。对于尤玉娇昨晚的醉酒,还是有些放不下。路过三(二)班时还刻意扫视一下,看到尤玉娇安然的在位子坐着,才略微平静一些,低头回教室上课。
上午第四节课没上完,班主任智蕊就来到教室给同学们放学。并连番嘱咐大家文明逛街、注意安全、维护学校声誉等一些注意事项。四贱和五个女生收拾好书包,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边往教学楼门口走,十七个人汇齐以后才一起逛庙会。
“小祥,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校长马玉文从教学楼外面往里走,迎面看到马子祥,离十几米就招手唤他过去。
马子祥答应着低头走过去,知道这次在劫难逃。被狠捋顿胡子都是轻的,保不准还得挨骂,但最坏也就是回去告诉老爸,赏几个“纯肉包子”。
几个女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尤其是章凤巧,看到马子祥被校长叫走,不免担心起来。见其他人都看帅小泽,就走近几步急切地追问。帅小泽就把马子祥昨天半夜遭遇“灭绝师太”的事情跟她们简单说了,关于“小龙女”的只字未提。李青接着安慰大家不要担心,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马玉文再严厉也不至于对亲侄子下狠手。尽管如此,大伙还是忧心忡忡,毕竟“灭绝师太”是真的不好惹。看马子祥跟马玉文后面往教导处走,就派衡信悄悄跟过去一探究竟,其他人仍在楼门口等着。
“你是咋回事儿?凌晨三点多还跑女生宿舍楼干嘛?”一进校长办公室,马玉文就在一个红木沙发上坐下,面沉似水地盯着马子祥。
“叔,你别误会,我啥都没干!就是半夜肚子不舒服跑教学楼去上个大号。回来经过六号楼看到个鬼影,一时好奇才进去看看,结果叫楼管老师发现了!要是宿舍楼也有便池就不会有这事儿了!”马子祥在茶几对面恭恭敬敬站着。听他质问就连忙解释,就怕他告诉父母,顺便把责任推卸给学校。
“半夜上厕所路过女宿舍?你这理由牵强了点儿,但还能接受!”马玉文冷着脸干笑了一下,继续问,“你再说说,吐在胡老师裙子上的唾沫,该咋解释?”
马子祥先一愣,从没听过哪个老师姓胡,随即就想到楼洞口的裙子和“灭绝师太”的关系。的确是放狠话时啐的,那时也没想到就是“灭绝师太”的裙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我开始以为那裙子是个女鬼在楼洞口晃悠呢,后来看清了还以为是谁搞恶作剧,不是故意吐的。也不知道是她衣裳,她当时也没穿到身上啊!叔,我说的是真的,你现在要让我吐,也吐不了那么准!”
“你,这孩子,人家胡老师坚持要你叫家长来学校谈话!咋办?要不——我跟你妈说说?”马玉文听完,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想笑却没笑出来,略显为难地看着侄子,半嗔半怒。他知道这个侄子有时候是调皮点儿,但本性醇厚。要让大哥知道他半夜跑到女宿舍的事,指定得给他几巴掌。
“千万别!”马子祥连忙摆手,然后怯懦地说,“叔,其实——你不就是我家长吗?你就勉为其难给求个情呗?要不然,你告诉灭绝老尼——不,是胡老师,我给她把衣裳洗干净,行不行?”
“唉!你看看你做的事儿!就是不让人省心!要让你爸知道了,肯定得挨顿揍!”马玉文叹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算了,还是我跟胡老师再说说吧。看你办这丢人事儿!叫你叔咋好意思张口?”
“嘿嘿,叔,还是你对我好,替我省掉一顿包子。老爸的手也不用疼了,一举两得。嘿嘿,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你!”马子祥见事情好转,马上换成一副笑脸,诙谐地讨好马玉文。
“得了,少给我找点儿麻烦就算照顾我了!玩儿去吧!”马玉文也没办法再矜持,笑着挥挥手,对他又爱又气。忽然又用手指着门旁边的扫帚说,“先等等,你这个爱说脏话的毛病可得麻利儿给我改喽!胡老师可是气的不得了,要不然我就替你爸给你来顿竹笋炒肉丝儿!”
“改,这个必须改,谢谢叔!您是咱家最帅的人。嘿嘿,叔,要没别的事儿,我要去赶会了,他们都等着呢!”马子祥见事情可以化解,脸上的表情瞬间活跃起来,说着就往门口走。
“可别说完就忘!一门儿心思就想着玩儿。”马玉文看侄子笑嘻嘻的样子,也不忍过多地训斥。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沓杂乱的钱,抽两张五十的递给马子祥,“浑小子,玩儿归玩儿,别把学习落下。马上就中考了,别给咱家丢人!”
“哎呀,叔,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又高大好——几分!啧啧,我一直就说三叔是又帅又大方的,谢谢!谢谢!”马子祥边拍马屁边接过钱揣到口袋,随即转身走出校长办公室门。走出去还自言自语:“操,真他妈的福祸难料啊!化险为夷还赏了一百现大洋,爽!”朝早在门口等着的衡信一摆手,两人一溜烟跑向教学楼。
“哎——这浑小子!刚还说你这嘴巴——”马玉文听到马子祥的话,埋怨着来到门口,见他已经和另一个男生跑出去好远。无奈地摇摇头回到办公桌前,考虑怎么跟胡老师解释他的问题。
北河集本来就是个热闹地方,平日里逢单日子的集市摊点,从天不亮摆到中午一点左右。庙会时更是三天不收摊,最热闹的就是中间这天。十七个人从庙会西街最外面挤进人流,手拉手走不到五分钟就被挤散了。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喊名字也是无济于事。
帅小泽担心袁欣敏,就顺着摊子边上又回到会场外面他们刚刚进场的地方。巧的是袁欣敏也回到了这里,和她在一起的还有李嘉、王易佳、季心怡、刘烨刚、孙晓雨。七个人商量以后决定不再进会场,而是来到旁边不远的小吃摊点,各种小吃填饱肚子。
吃完饭以后,他们又来到杂技场。杂技场是个直径约有五六十米,中间高度十六七米的大蒙古包。正中间有个撑到顶的大铁柱子,大柱子和周边的小支柱之间横七竖八的用钢丝连接,外面蒙着白帆布。表演场地就是大柱子四周半径不到十米的地方,用铁丝网与外面观众席隔开,外圈的观众席则是一圈圈高矮不一的简易木凳。
看似简易的杂技表演场,节目还是很丰富的。有专门人训练出来的狗钻火圈、猴子拉车、鹦鹉做算术、马术表演、训狮子等动物表演。还有各种传统杂技,有名的就是转盘子、跷跷板、走钢丝、空中飞人,惊险动作引来全场阵阵掌声。
高大铭、李青等八人也被挤散了。各自胡乱逛了半天,天擦黑时相继回到学校,又跟帅小泽他们一起到学校东边饭馆吃晚饭。虽然缺了两个人,但大家并不担心。尤其是六贱,只要确定马子祥不是一个人就放心了。因为大家此时的年纪正是追蜂逐蝶的好时候,跟女生约会更不足为奇。
马子祥和章凤巧非但没被挤散,而且整个下午过得很充实。两人手挽手从西街最西头转到东街最东头,又回到十字街心,接着又转遍南北两条街,吃喝玩乐好不逍遥。直到太阳下山时,马子祥才举着冰糖葫芦和油炸蝉蛹串儿随着人流往外走。章凤巧一只胳膊挽他,另一支胳膊抱着投飞镖赢迎来的布娃娃。
两人顺着人流走到西街,天色已经大黑,街上的人流还是熙熙攘攘。马子祥正打算继续向外走取自行车,猛然看到路边灯光下挂着个纸箱片做成的白色粉笔写的招牌:录像厅!立刻改变主意,拉着章凤巧到路边窃窃私语。章凤巧从没进过录像厅,但知道录像厅就是播放录像带,而且常常播放不正经的节目。再看马子祥的神情就知道他非常喜欢,也就点头同意。两人又到旁边买了些零食饮料,用大袋子提着进了录像厅。
看录像的人真多,几乎挤满了整个录像厅。两人在仅剩的最后排靠墙角的偏僻位置坐下,边吃零食边看录像节目。这天,录像厅循环播放《神经刀与飞天猫》、《新乌龙院》、《夏日情人梦》三部片子。还有一部吸引顾客的三级片《蜜桃成熟时》深夜才播放,所以厅里的都是年轻人,而且学生居多。直到深夜一点钟人还是不见减少。马子祥更不愿离开,即使看遍了所有片子,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反正录像厅是通宵播放,反正有漂亮的章凤巧陪着。
天蒙蒙亮,马子祥被章凤巧轻声叫醒,提醒他该回学校了,吃过早饭还要上早自习。他起来整理好衣服,再看录像厅的人歪七扭八躺着,尴尬地笑了笑,拉着章凤巧往外走。
就在两人下楼梯刚要出门的时候,身后有男生的声音喊:“前边两个人站住!就是你俩!站住!”
这一嗓子把章凤巧可吓坏了,用力猛拉停下要回头看的马子祥,紧张的说:“别回头,快跑!”
马子祥还没看清后面的人,因为身后通道里黑漆漆的。被章凤巧一说,就知道碰见她熟人,更是不敢耽搁,为了不让她难堪,紧握住她的手奋力跳出大门,向西飞奔。此时天色微明,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两人也不敢回头看了,迅速跑向存车地方。
“站住!小巧,你!你们给我站住!”后面的男生也是紧追不舍,等他出了录像厅大门,前面的两人已经跑出去七八十米远了。他边奋力追赶边喊:“前面那混蛋,别跑!你站住!我保证不抽死你!”但他的速度明显比马子祥两人慢,再加上喊话分心的缘故,所以当他喊完两句话,与两人的距离已接近一百米。
马子祥听后面的叫唤声本想停住教训那人一顿,可看章凤巧的神情相当紧张,只好拉着她继续跑。老远看到自己的自行车,斜刺里冲过去,连开锁到摆正车头总共用时还不到五秒。推着车子一跑随即跳上车子,章凤巧也紧跑几步手搭马子祥肩膀,人斜坐在车后座。他脚上加劲,车子快速冲出北河集西街,身后留下那人模糊的叫骂声。
十几分钟后,马子祥和章凤巧来到学校东边大十字街口。在一排早点摊子跟前把车子扎好,坐在一个小桌子跟前,叫了牛肉汤、胡辣汤和油条吃起来。
“小巧,刚才录像厅那个龟孙儿是谁?干嘛非要追——”马子祥边吃边问身旁的章凤巧,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后面的话也憋了回去。
“别乱骂人!子祥,那是我哥——章鹏飞!”她说着用勺子舀胡辣汤小口喝,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一是被刚才的意外吓得情绪不稳定,再是怕哥哥追过来找马子祥麻烦。
“哦,是你哥呀!那他干嘛追咱?你啥时候招惹他了?”马子祥说着低下头把嘴凑在碗沿上喝汤,然后大口吃油条,没注意她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
“哪是我惹得?”她脸一红,声音压的更低,“他,他指定是嫌你带我到那种地方过夜。这下麻烦了,肯定跟我妈学嘴,回家得被全家人轮番轰炸!”
“别担心,他自己不也是看通宵了吗?”他吃了一大块,边嚼边安慰她。
“子祥,你咋想咧?要是你妹被男生带出去一夜,天亮让你看见,你会咋?”她由于过分担心一口油条都没吃,手里的勺子也是在胡辣汤里乱搅。
“那还用说,我肯定得废了——哎,小巧,你意思是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呗,那咱赶紧回学校吧!”马子祥反应过来再也没心思吃东西了,把手里的半根油条往桌子上用力一丢,站起来拉着章凤巧就走。
章凤巧边走边说:“要是我们家人不让咱俩来往咋办?”
“操!我要决定跟谁在一块儿,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实在不行了咱就私奔。前提是,你得有不怕跟着我吃苦的思想准备!”他跨上车子狠狠地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明天会咋样,真要私奔的话恐怕老爸那一关都不好过,他可是叔伯们几个院子的独苗。
“那好,子祥,以后,我跟定你了!”她说着斜坐在车后座,满脸幸福地靠在他后背。他脚下猛的用力,车子快速朝学校方向驶去。
就在两人眼看要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章凤巧忽然喊停,因为她看到哥哥章鹏飞正在学校大门口的东侧掐腰团团转。马子祥这才看清章鹏飞的样子,个子不算高却虎背熊腰,鼻子下面还有点略微发黄的绒须。刚想去找他理论,再次被她叫住,让他自己先进去。只要两人不在一起走,他就认不出马子祥来。他为了不起冲突只好先走一步,把车放进车棚后却在大门里面不远地方看着,过六七分钟才见她小跑着进校园,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章鹏飞每天下午快放学都在学校大门口等,身边还有几个气势汹汹同伴。这家伙也是豁出去了,为找到马子祥,每天都要旷两节课,从五公里意外的十七中学提前来这里。章凤巧也机灵着呢,每天放学总是让马子祥去替她买饭,她随着人流悄悄的来到门口,确定哥哥在门口以后再回食堂跟大伙一起吃饭。其他十六个人并不知道她什么原因迟到,反正大家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还要接着上晚自习,也就没人知道门口发生的事情。到了周六放学大家都要回家时,章凤巧又缠着大家一起打篮球,等天黑回家时,门口已经没有半个人。放学时段等不到人的章鹏飞,自然也已经回家。
马子祥虽没有碰见过章鹏飞,心里头却老大的不舒服。再加上之前被尤玉娇漠视,莫名招惹“灭绝师太”,接着被三叔训斥,都在心里形成一股不良的浊气。如同心口缠着几丝棉絮,压得不重,却挥之不去。逐渐形成一种戾气,不由得想发无名火,压抑感挠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