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4-3 09:43
兴趣小组彻底散了,小组核心也四分五裂,连名噪一时的七贱也不复存在。但生活总是要继续,七贱和袁欣敏等人很快投入了新的学习生活,并在新环境中不断、成长进步。
帅小泽在鹿港二中高一(六)班,同班还有以前的同学贾依香和大喇叭伍欣欣。他依然被选为班长,成绩依然很突出。或许是年龄大一岁的缘故,他比以前稳重很多,也成熟了不少,嘴上边的绒须也逐渐冒了出来。刘烨刚和袁欣敏同时分在高一(一)班,两人一正一副做了班长。刘烨刚也长高了,身体也比以前健壮。袁欣敏的身材也有变化,变得愈加挺拔愈加漂亮。她常穿粉色连衣裙频频成为男宿舍的讨论焦点,有同学私下把她评为五朵校花之一。李嘉和王易佳、衡信分别在三班和五班,也都是班干部,在高中数理化竞赛中都得了较好名次。
转眼间冬去春来,一个学期过去了。这段时间七贱聚会了两次:一次是在期末考试前夕,高大铭、李青、马子祥、高大林来到鹿港二中;刘烨刚找来帅小泽、衡信,又叫了袁欣敏、李嘉、王易佳,十个人在乡政府对面的前街一家餐馆聚会;喝到深夜才一起到刘烨刚父亲办公室,凑合一宿各回学校。还有一次是袁欣敏生日,仍然是十个人一起庆祝,却史无前例的玩了个通宵;起初是喝酒聊天,后来去打桌球,最后是看录像;整整一夜没合眼,太阳升起时才拖着疲惫而兴奋的身躯各自散去。
高大铭独自来过鹿港几次,没有跟帅小泽、刘烨刚、衡信打招呼,也没有一起吃饭。本来,他就是悄悄来找袁欣敏,人都没进学校。而是随便找个同学到一(一)班叫她,然后在校门口等她出来。接着三个人到大街上随便走走,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因为她总是把李嘉带在身边,每次见她都没例外。每次高大铭走后,袁欣敏都会莫名地感到不安。她叮嘱李嘉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自己也没有对帅小泽讲过,她不希望他多想,也不愿他因此有压力。虽然她心里只有帅小泽,她也明白这样的关系最终需要了结。可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顾虑他最后为了兄弟情谊放弃和她的感情,甚至担心他干脆把她推给刘烨刚或高大铭,来成全重情重义的虚荣。
农历四月初的校园弥漫着阵阵的花香,这时间正是学校周边金银花盛开的季节。暖风轻送花香,延续着校园里短暂的春天。这天,高大铭又来了,三个人照例在街上乱转悠一会儿。送走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的课间。袁欣敏让李嘉自己回教室,她来到一(六)班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向帅小泽摆手,叫他出去走走,反正下午三节副课已经浪费掉两节,索性最后一节也不进教室。因为这天她觉得非常郁闷,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妈”来前的情绪浮躁。
夕阳西下,红色的晚霞笼罩着大片的金银花地。采花的人们正相继离开花田,只剩下一株株近两米高枝叶连绵相接的金银花树,像无数把大伞并排着遮严地面。遍地都是蕊绿色的花蕾,还有那些成双成对的银白色、金黄色花骨朵,在晚霞中灿烂无比。成群结队的小蜜蜂,在花丛间孜孜不倦的穿梭着;三三两两的花蝴蝶,舞动着妙曼身姿;这就是鹿港小镇乡间最别致的美丽风光。
袁欣敏和帅小泽在金银花茂密的树荫下席地而坐,闻着怡人的花香,细数着心中对彼此的依恋,连夜幕替代霞光都浑然不觉。
“要是有一天,你两个好兄弟都向我表白了,你却在充二愣子!”她低着头轻声细语,眼睛四处瞄着。根本不用看,也看不到他表情,因为在这样茂密的金银花下面,跟黑夜一样。
“不管到啥时候,你只要记住我是喜欢你的那就行了。你袁欣敏就是帅小泽唯一的阿莲,唯一的,明白吗?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不重要,除了我,旁人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他斩钉截铁地说,字字都像是山盟海誓。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当然明白。我也愿意当你的阿莲,一辈子只为你一个人绽放的阿莲。可是我也是个普通女孩儿,我也有脆弱的一面儿啊!有时候别人的眼光看过来,我就是不想看,也没能力阻止。别人的议论更挡不住,虚荣心和嫉妒心我也逃不掉。”她柔声说着,身子靠在他肩上。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心里早认定他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话锋一转说:“你知道吗,有一会我梦到你们三兄弟打架,知道我醒来后有多担心吗?还有,最近我们班的那些男生老在背后议论我,什么校花校草的,我怕他们背地里起坏心眼儿。”
“那些家伙,有贼心没贼胆儿!换个角度想想,那些家伙不仅证明我眼光不错,还说明那些宿舍的骚年们选你当校花是正确的!”他笑呵呵地回答,明显答非所问。其实他自己也曾为这个问题苦恼多次,后来索性不去想,甚至故意逃避。
“成天的胡说八道,咋就不能正经点儿回答?”她带着怨气嗔道。脑海里又想起劲敌兼好姐妹王易佳,忍不住脱口而出:“佳佳不是也当校花了?你什么时候才肯跟她说清楚?”
“其实吧,感情这事儿是咱俩的,也没必要跟别人交代。”他喃喃地说。对于王易佳他也相当头疼,从认识以来都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一如既往的鼓励,更惨的是在感情上他也曾怦然心动。
“其实什么?你就是打算逃避到底是吧?”袁欣敏始终没搞明白,他对学习对朋友都是雷厉风行,偏偏在感情面前腼腆的像个姑娘。
“呵呵,我这也不算是逃避,只是不愿意给大家增添麻烦,尤其是不想伤哥们儿间和气!哦?”他轻轻一笑,解释的跟没解释一样。
“光顾着别人,那我咋办?一辈子跟你躲躲藏藏吗?”她语气里的哀怨再难隐藏。
“不是啦!只要咱俩大学毕业,就叫我妈到你家提亲。等咱的大红喜帖寄到他们手里,不是比任何解释都直接?也更有用?”他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可是——可是——那时候也难保他们不会伤心!”听他这么说她又是忧心忡忡的,“尤其是佳佳,她可是自从初一就对你好的!”
“那也没办法!要是旧社会就好了,男人可以娶两房妻子!嘿嘿嘿!”他与其是在说笑,心里却升起种无奈。
“臭色狼,净想美事儿!是不是还想要三妻四妾呢?臭不要脸!”她说着想起身,却发现腿有些麻木。
“别生气呀!小敏,只是顺口说着玩儿。看你小气的!嘴噘的能栓头驴了吧?”他心里一紧,赶忙劝她。
“我就小气咋了?受不了就找佳佳陪你呀!”她越是听他紧张,越是故意扯大嗓门儿。
“小敏,就别耍我了,我不是说过只喜欢你一个的?不会再喜欢别人。”他同样猜不透她的想法,再次向他保证。
“哼!谁信你?臭色狼!”她心里美美的嘴上却依然不饶人,伸手拉住金银花粗枝,打算站起来。恰巧这时他正在靠近她,再跟她说好话。“咣”的一声两个额头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哎呦”着向后撤身。又是“唰”的一声他的头撞在树主干上,疼的他连声“哎呦”!
心里一慌乱,她也顾不得自己额头疼,关切地扑向他问:“小泽,你咋样?哪儿碰着了?要不要紧啊?我给你揉——啊——唔……”她已经无法言语,因为她虽是猫着腰站起来,腿仍然是麻木的。又被露出地面的金银花粗根绊了一下,直接把半蹲着揉后脑的他扑倒在地。吓得听刚叫出声却被他堵住嘴,身子也被他紧紧地搂住。
她感觉脑袋里瞬间空白,惊吓之后的紧张顷刻间又变成激动。双臂逐渐不听使唤,紧紧地缠住他的脖子,连口中的舌头也不由自主的和他配合起来。
刘烨刚整个下午都没看见袁欣敏进教室,心里非常担心。开始是有意无意地四处探望,课间还跑遍整个高中部老师办公室,她也没被老师叫去。前几节课时李嘉不在班级,到吃晚饭时虽然看到李嘉,却仍没见袁欣敏,连下午在的帅小泽也没了。
到上晚自习的时候,刘烨刚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跑到三班询问李嘉。李嘉本来有些揪心,听说帅小泽也不在以后反而平静下来,猜想此时那两个应该在一起。
刘烨刚这一阵毛毛躁躁的折腾,居然把王易佳也给惊动了。她也注意到帅小泽没在食堂吃晚饭,而且袁欣敏不见了李嘉半点都不紧张,这点极不正常。
于是,刘烨刚和王易佳分头在学校找一遍。几个操场、篮球场、体育活动室、文化室、男女宿舍,包括约会圣地“圆洞门儿”外的树荫都找遍了,也不见袁帅二人的踪迹。
正所谓关心则乱,刘烨刚和王易佳找不到那两个,也没心思回教室上课。径直溜出学校,到他们平时去玩的地方寻找。然而一个小时下来,桌球室、录像厅都找过了,连平时不太去的东西两条大街上的餐馆都找遍,还是踪迹皆无。
两人又匆匆走到政府前街,刚进入街道南口雨就来了。开始是豆大的雨点,后来越发密集,短短几分钟时间地上就流成无数小河。两人赶紧掉头跑回了学校,尽管如此,跑进宿舍的时候头发已经湿完。接着熄灯铃响起,学校大门也已上锁,即使雨马上停他们也不能再出门寻找,而他们要找的帅小泽和袁欣敏,也同样进不了学校。因为二中的院墙虽然不是特别高,墙头上却插满了锋利的玻璃渣。
就在刘烨刚和王易佳从前街口往学校跑时,帅小泽和袁欣敏正从几十米外一家餐馆出来。抬头看天空的大雨,手拉手快步跑出街口,眼看着雨越来越大,索性站在乡政府门楼下避雨。
“雨这么大,”袁欣敏焦急地看看天空,又看看手腕的电子表,担忧的不得了,“学校大门都要上锁了,小泽,咱俩咋办啊?”
“别着急,夏天的雨都是阵雨,一会儿就不下了。再说,也不能为了赶时间把你身体淋病呀!”帅小泽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她。她脸上和发梢还挂着水珠,明黄色的衬衣肩头上湿了一片,白色的内衣吊带若隐若现。
她白了他一眼幽幽地埋怨道:“都怪你!眼看要吃完了还加瓶啤酒,害得咱俩差点儿成落汤鸡,现在连学校能不能进都是两可!”
“呵呵呵,别着急。实在进不去大门,咱就去录像厅呗,反正雨已经下成这样了。呵呵,正是那句‘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他笑呵呵地看着她,在她两人躲进门楼时就想好了退路。
“亏你还有兴致玩儿标点符号!实在不行,也只能凑合一宿。”她说着又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认为他的建议也有道理。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立刻瞪着他,“哎——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呀?说!”
“预什么谋啊!你以为我能掐会算啊?再说,今天好像是你约我出来的,有预谋也该是你,对吧?呵呵呵……”他仍旧是笑呵呵的样子。
“哼!反正就是你不好!贪酒!好色!”她用力捋一把头发上的水向后面摔,嘴上忍不住用语言攻击他。
“对,都是我不好,那你刚才在二花地——”他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浮现出一脸坏笑。
“不许说!你这坏蛋!”她嘴里这么说,心里面又开始打小鼓。
“哎——那不是刘乡长家二孩儿吗?你俩站那儿干嘛?快进屋!”大门里面的传达室传有人在叫,而且还冲他们摆手。
帅小泽立刻就想到准是有人把他当作刘烨刚了,向袁欣敏一摆手,两人匆匆走向传达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老大爷在桌子前坐着,眼睛还上下打量着两人,帅小泽连忙客气地说:“大爷,你还记得我呀?”
“可不是?你都在这儿住好几晚了。”门卫大爷笑呵呵地说,“你爸刚调过来不久就把你带来了对不?没两天你又带一帮子人来院子看花儿,我还给你们拿过被子。咋样?大爷没有老眼昏花吧?”
“哟,大爷,您记性可真好!”帅小泽连忙接他的话。他当然知道奉承话每个人都爱听,尤其是在政府部门呆过的人。
“那当然,要不搭黑都能认出你?呵呵,对了,你爸的后备钥匙在这儿给你留着呢,就知道你有时候过来住。”门卫大爷说着,站起身在桌子里边的墙上一排钉子中间取下一串钥匙。刚要递给帅小泽,又喃喃地说:“算了,还是我给你开门儿吧,这里你不熟悉!”然后朝两人笑了笑,蹒跚着走出传达室门,顺屋檐下的走廊往前面走。两人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过去。
打开了房门以后,门卫大爷又确定了热水瓶里有水,才蹒跚着离开。帅小泽还跟出门客气了几句。
等帅小泽再回到房间,袁欣敏已经把里屋门掩上。先洗把脸,又把潮湿的衣服脱下,摊开晾在床头高低柜上。然后又把被子拉开,怀着忐忑的心情钻进凉被窝,默数着嘭嘭的心跳声。
帅小泽在外屋办公桌旁边转悠几分钟,决定在前面的长条木沙发上睡觉,潮湿衣服也脱掉晾在小沙发上。关了灯才注意到没什么东西能盖的,又不好意思叫袁欣敏房门要东西,就光身子穿着三角裤头躺在冷冰冰的木沙发上。
过了很长时间他也没能睡着,扭头看看里屋的门,严实得连条灯光缝隙都没有,只好继续抱着臂膀撑下去。好在已经是初夏,夜里温度不算很低。
“阿——嚏!”“阿——嚏!”“阿——嚏!”连续几个喷嚏打下来,帅小泽感觉身体有些发抖,鼻子也有些堵塞,大概是感冒的前兆。但他只是轻轻的侧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这样身上的热气还能散的慢点。
里屋门“吱吱吱”开了一条十多公分宽的缝隙,微黄的灯光从门缝射出来,刚好投在木沙发前面。帅小泽看到了,冷的也睡不着,但他却没敢动,因为他不能确定这门是袁欣敏开的,还是门本身走扇。要万一是后者,那他的所有动作将是迈向罪恶。所以他尽力忍着,虽然他在心里早已经找好十多个进去的理由。
大约五分钟以后,里面传出袁欣敏甜美而细小的声音:“小泽?能进来帮我关一下灯吗?我衣裳在柜子上晾着不方便下床。”
“哦。”他轻声答应了,身子却丝毫没动。因为心跳的太厉害,尤其听到她说的“衣裳在柜子上晾着”,那意思就是说明她现在没穿衣服。可他兴奋的同时也想到自己身上就一件三角裤头,所以他脑子里又陷入正义与邪恶的思想斗争中。
最终,斗争结束,邪恶思想完胜!帅小泽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门口,身子却没进去。先是趴在门缝不同角度往里看,只是看到她乌黑的头发,人是侧脸向里睡的。然后伸胳膊进去,来回摸索着找灯开关绳。心已经提到嗓子口,盼着找不到开关,盼着她叫他上床,哪怕有一点点暗示也好。
“外面冷吧?要么你上床睡,睡脚那头!”她甜美而去细小的声音再次响起。身子依然朝着墙,根本看不到有没有睁眼睛,什么表情完全不好想象。
“嗯!”他兴奋地答应。眼睛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从门框到电灯开关绳,再到床头柜旁边严实的窗帘,再到床尾脸盆架上搭着的她的内衣,再到后墙小窗口贴花玻璃,最后再看微黄色的乌丝灯泡。同时也频频地点头,显然对这样的环境还算满意,却没考虑她究竟处于什么初衷叫他。
或许是兴奋过了头,他四处观望之后用很快很快的速度窜上床。再一回头里屋门还开的很大,又匆忙下床走到门口,轻轻地关上门,接着再次用更快速度钻进被窝。他甚至想到这速度可以超越衡信的百米冲刺,已然乖乖地躺在她脚头。
睡下后那本就不安分的心口像极了小鹿乱撞,尽管身子侧躺着纹丝不敢动。当然,这种情况下要能睡着那才奇怪!煎熬了好几分钟,他才敢轻轻拉一下被子,把后脊背漏风的地方掖好。无意中碰到她的小腿,光滑如丝。心跳又加速到极尽疯狂,而她的身子也轻轻一震,想必也是非常紧张。
他猛然发觉碰她腿时,她没做任何反应,对他来说至少是没排斥。胆子也就逐渐大了起来,虽然心跳仍狂烈,但仍忍不住进一步试探的渴望。于是,他轻轻把手掌伸开,颤抖着放在她腿上。约莫半分钟仍不见她有反应,就仗着胆子再滑动一下,等片刻再滑一下。如此的反复都不见她阻止,他索性整个人都顺着被子钻到她背后。举了几次胳膊,都相继缩回来,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敢把抱她。她仍然没有出半点声音,但身子在轻微抖动,呼吸显得有些不匀称,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害怕。却着实把他吓住了,好半天没敢动,连大气儿都没敢喘。
经过反复的给自己打气,他终于把手抬起。屏住呼吸,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打算做最后的试探。倘若她把胳膊甩开,或者出言反对,就立刻乖乖的回外间睡觉。因为他发觉用心靠近一个喜欢的人,也需要很大勇气,可以说这靠近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你——你——能先把灯关了吗?”她终于说话。这次是蚊子般的细语,声音虽小却清晰无比。
这句话对他来说无疑就是最大的鼓舞,他想都没想就用最快的时间冲到门口拉开关绳。其实灯绳的另一端就在床头绑着,触手可及,只是此时他脑子乱着。
灯灭以后他又以最快速度钻进被窝,直接把她拥进怀里……
王易佳这一夜彻彻底底的失眠了,耳朵听着窗外屋檐雨水打在地面积水里的声音。噼噼啪啪的雨声时快时慢,心也跟着做不规则跳动。焦急的合不上眼,还不时扭头望向窗外,好希望雨赶紧停,天快些亮。她要再去找行事乖张,此刻又气又恨的帅小泽,还要找好姐妹兼情敌的袁欣敏,她要清楚地听他们解释失踪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好希望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他们。可雨依然没有停,窗外依然漆黑,心跳声依然怦怦响,似乎要冲破心房!
刘烨刚这一夜同样不好过,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坐起来看对面的床。黑暗里,那仍然是歪斜的枕头,凌乱的被褥。那是帅小泽的床,还是空无一人。枕头和被褥还是昨晚熄灯前他弄乱的,他当时真的有些恼怒这位拜把子的三哥。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窗外的雨仍是稀里哗啦的下。刘烨刚的心乱的跟一团麻似的:贱头儿啊贱头儿,大家结拜时明确讲过不跟兄弟抢女人,可你帅小泽就是明知故犯。虽然咱三个都喜欢袁欣敏,但你该让着点儿我这最小的!另外五贱知道后能不能为我主持个公道?小敏呀,你太不明智了,我无论在哪方面也不比贱头儿差。三个人当中高大贱无疑是最高的,也算是最有家底儿的。可我也不差啊?至少有个当乡长的老爸,有个给家里挣钱的大哥。可是你为什么要选他呢?你知不知道他不专一?在你之前他是一门心思对高育红好,你只是他感情失落后的替代品。何况还有王易佳、小龙女、芦建虹那样的竞争对手,你怎么还要执迷不悟呢?对,还有孙晓雨,那也绝对是不好惹的主。唉,要是我不这么死心眼儿,要是孙晓雨在的时候我把目标转向她,说不定现在也不必这么揪心。唉,谁叫我这么痴心呢?难道这就是命?这大半夜都过去了,他咋还没回来?这孤男寡女的,要真在一起过夜的话,干柴遇见烈火。哎呀,我咋净往坏的方面想呢?说不定他们没在一起呢?小敏昨天下午就不在,贱头儿是放学前后才离开的,他们肯定没在一起。那就不会发生什么事!可她孤零零一个女孩儿在外面干吗?又下着雨,会不会有危险呢?不会的,吉人自有天向!说不定昨天她爸过来把她接回家了呢?就凭李嘉知道她不在一点儿不紧张就能看出来,她一定不会有危险,这会儿可能正美美地睡觉呢!可是贱头儿去哪儿了呢?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呢?难道又和哪个姑娘私会了?这家伙总是走桃花运,而且向来就不是本分人!嘿嘿,这小子——咦——?这样也不对呀?他要约会肯定得花钱。昨天早上穿衣服时口袋破个洞,钱和饭票我都拿着呢,中午饭还是我买的!以他的性格不会吃软饭!哎呀,好乱呀,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漫长的一夜,也是短暂的一夜,帅小泽和袁欣敏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帅小泽起床后先跑了趟厕所,回来时发现桌子上有个新牙刷,牙膏都挤好了,牙刷下面的茶缸里有半缸温水。等他高兴地拿到外面蹲在墙角刷完牙回来,脸盆架上的脸盆里又是半盆温水,一条崭新的毛巾在水里浸着。
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上他的心头:我的天啊,简直太幸福了!难道我帅小泽的好日子就这么轻易来了?小敏可真是个贤惠的好女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温柔这么贴心呢?难怪人们都向往美丽的爱情,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幸福观。虽然她还没有高育红那么会心疼人,但小鸟依人的她也是可以这么细心呀!幸福来得太美太突然了!
“哎呀!妈呀!”袁欣敏把他洗漱过的牙刷和毛巾重新装到塑料袋子里。看他到外间办公桌后面书柜翻书看,就打算把被褥叠整齐。当她一拉开被子就傻眼了,忍不住大声叫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敏,有蟑螂吗?”帅小泽“噌”一下跳进房子,伸开臂膀挡在她的前面。边说话边往墙上踅摸,却发现她正捂着脸把身子扭向一边。他再仔细看,面前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她撩到床头上,粗布条纹床单的中间位置有拳头大小一片殷红印迹,显然就是传说中的落红。他笑了,笑得相当得意,眼角眉梢还隐约带着几分讨厌的坏。随后他慢慢转身抱住她的娇躯,在她捂住脸的手掌上面额头部位深深地吻了一下。柔声道:“呵呵,小敏,这没什么,很正常。这就是我们爱情的印证,我要把这个床单收藏起来!”
“不可以,丑死了!你这人心理严重的扭曲!人家还在发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呢,你还胡乱开玩笑!太坏了!”她仍然掩着面在他怀里娇嗔,手掌下面那张脸早红成了秋天的苹果。
他仍然双手搂住她的腰,脸挨着她的手,幽幽地说:“哎,这回不是开玩笑,我真想把这床单拿回去!回头让小刚他爸再买新的,反正人家大乡长有的是钞票!嘿嘿嘿……”
“不要,人家刚说过不可以啦!”她把手撒开,在他怀里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面向房门,不让他看到她己然绯红的脸庞。命令似得说,“坏人,你鬼主意多快帮忙想办法!我不许有人看到那东西!”
“好好好,听你的,我想,想想怎么办呢!”他答应着,依然搂住她的腰,眼睛四下里踅摸。猛然看到办公桌上一瓶“鸵鸟”牌黑色碳素墨水,计上心头。对怀里的袁欣敏说:“有办法了。来,你在这儿等着!”
帅小泽说完松开胳膊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抄起墨水瓶回到里屋。不由分说拧开瓶盖直接把墨水洒在床单中间的痕迹上面,盖严以后又把瓶子丢在床单上。瓶子还滚了几个圈,显出是不小心掉下的痕迹。随后再捡起来用纸擦过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跑的办公桌前拿起笔写了个条子,压在墨水瓶下面。条子写着:“刘叔叔,您好!我是小泽,昨晚不小心把您的墨水洒床单上了。下次给您带一瓶,请您不要责怪小刚!”简明扼要落款都没写。
处理完床单,他又跟她耳语一阵子。然后一个人悄悄的溜出大门,在马路对面等着。
袁欣敏把脸盆里的水倒掉,又检查一遍房子里没有两人留下的东西,才关好门窗出门,锁门以后把钥匙拿给门卫老大爷。没等老大爷惊异发问,她就告诉他,昨晚把她送进房间没一会儿,“小刚”就走了,是她一个人在乡长办公室里屋睡着。说完莞尔一笑,提着她的毛巾牙刷袋子轻盈地离开传达室。
帅小泽和袁欣敏在街上吃完早点,还没到早自习的时间。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溜溜达达来到校门口,又停住笑着对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进大门。等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帅小泽装着赶时间的样子走近学校,左顾右看地往高一(六)班走去。
教室门口早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他呢,就是王易佳。她起床后早饭没吃脸也没洗,先到李嘉、袁欣敏的宿舍,听李嘉说她还没回来,心就凉了一多半。再赶到男宿舍院子口看了看,没见到帅小泽和刘烨刚,连衡信都没见着,心又稍微平静了些。回到宿舍仓促地刷牙洗脸,决定再到教室找。等到一(一)班教室跟前,刘烨刚正在门口左顾右盼着,不用问就是她还没回来呢。正要打招呼,李嘉和衡信笑着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手里的饭盒盛着包子、花卷、咸菜,看分量足够四个人。
几个人站着嘀咕一会儿,刘烨刚拿起花卷馍还没到上吃,袁欣敏从外面轻盈地走过来。她上身穿的还是昨天的明黄色丝质衬衣,下身依旧是藏蓝色裤子。刘烨刚立刻就打消了她昨天跟老爸回家的假设,认真地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把眼光停留在她手里提着的袋子上:粉色的毛巾应该是新的,两面针牙膏还是大管的;牙刷——两个牙刷,一粉一蓝!他感觉脑袋“嗡”的一下,这牙刷该不是一个刷槽牙一个刷门牙吧?这下看你怎么解释?
“咦,你们都在这儿?是等我吗?嘉嘉,你真好。要知道你拿包子,我刚就不吃饭了。乡政府对面那家胡辣汤可真够坑爹!”袁欣敏完全一副雀跃的表情对着四个人,开心得好像久别重逢一样。
“小敏,你昨天去哪了?叔叔把你接回家了吧?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有人特别担心你呢!”李嘉一边提醒袁欣敏,让她不行就用老爸过关。再看她手里的毛巾牙刷也禁不住皱皱眉,接着点出有人着急,不失时机地用眼神瞟瞟刘烨刚和王易佳。
“呀——真是对不起,昨天出门儿忘了跟你们说,害你们担心了!”袁欣敏笑着一拍脑门儿,一脸不好意思看着王易佳和刘烨刚。忽然又幽幽地问:“哎,就你们几个?贱头儿呢?难道他没跟你们一起担心我吗?哼!回头一定要找他算账!”
刘烨刚这么一听,悬了十几个小时的心终于如释重负。既然她没跟帅小泽一起,那也就怪自己太小肚鸡肠了。但两根牙刷又怎么解释呢?不由得上前一步说:“小敏,昨天那么大雨,你没被淋住吧?哎——你这牙刷挺有意思,是从家带来的吗?”他嘴里是关心她有没有被雨淋住,却刻意的把牙刷提出来,让她没办法回避。
“可别提了,都是这场雨害的!”袁欣敏早就有准备。从容地朝刘烨刚一笑平静地说,“昨天大铭来了,非要我跟他一起转转。结果到处瞎转,到天黑漆才在前街吃饭。吃完饭他刚走一会儿就开始下雨,我想跑又害怕淋透就在乡政府门楼下边儿避雨。哎,你们猜我又碰见谁?”
刘烨刚听到高大铭来了,心里又是一紧张,似乎每个对手都比他条件优越。再听到吃完饭走了才稳定,还没稳住心神又出来个碰见谁,心忽悠一下又悬了起来。
王易佳倒是冷静,因为对于袁欣敏的话她不是完全认同。因为高大铭即使偷偷来了,也完全不必冒大雨回去,跟刘烨刚、衡信任何人都可以凑合一夜。更何况帅小泽既然没跟她一起,干嘛不回宿舍?二中的院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难度。冷冷地接着她的话说:“帅小泽。”
“对,就是贱头儿,佳佳,你太厉害了!”袁欣敏依然笑着,走过去两步揽着王易佳的肩膀说,“后来,贱头儿看时间太晚雨还在下,给我说学校大门肯定上锁,就把我领到乡政府大门口传达室。还好门卫老大爷认识我们,就把小刚他爸的房门钥匙给了我们。贱头儿等开门儿就走了,我在办公室里屋过了一夜。早上起来看天还早,我就到门口买了牙刷毛巾,牙刷还是买一赠一的包装。佳佳,你要不?这个粉色的给你吧?”
几个人听袁欣敏这么一说,也就没好意思再问别的了。尤其王易佳,虽然仍抱着怀疑的态度,但袁欣敏连一个小小的牙刷都跳过李嘉送给她,她又怎么能再过分小心呢?弱弱地看着李嘉说:“还是给嘉嘉吧,我牙刷还新着!”随手在衡信的饭盒里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向后面走去。
李嘉自然是不会要,随即一口回绝,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刘烨刚,然后转身回教室。
几个人分别会教室去了,王易佳到座位还是心绪难宁,就待在一(六)班教室门口来回晃悠。
帅小泽见王易佳,先是关切地问她吃饭没有,昨晚有没有被雨淋。接着轻描淡写地说昨晚吃饭没胃口,到街上喝了点啤酒,巧遇袁欣敏,给她安排了住的地方又到录像厅看通宵。
王易佳听完后长吁一口气,然后劝他尽量少喝酒,不要在校外过夜,然后回教室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