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奇葩城邦白银时代(二)
(风林全集第五辑、第17~21卷) by 陈验安
2019-4-24 19:04
位于南粤区和象王国的杂学宫,都以了解和吸收不同学派、国族或文明体的文化为乐趣。如果只呆在一个文明框架内,不仅不丰富少趣味,还会被遮蔽,找不到真理,因为历史上有千百套思想信仰,例如一神教各派对圣经解释千差万别,所以不要侥幸自己就出生在掌握真理的那个家庭或那套传统。各个只有很小可能性是正确的思想框架不但遮蔽心眼,还会使人产生惰性,例如在神州具象实用思维的土壤里就很难产生抽象逻辑的科学与哲学。没有外来碰撞,框架里的人会被遮蔽许多个世纪,例如没有西洋近现代文明入侵,笈多和神州还会在封建等级社会里停滞上千年,其实被激烈冲击了也依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此,杂学宫和以诺城邦都把“外求、对照、较真、务虚”列为基本格言,确立“杂学框架”和“齐文化模式”。在这个过程中,推动不同思想文化的人或群体多看看其他思想文化(即跳出自己那个框架和对照不同体系),进行交流、碰撞、借鉴,相信“真理越辩越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个谎要十个谎才能圆”。最怕有人宣布自己那套是“宇宙真理”且容不下其他观点和异己人士,妖魔化别人例如给扣上“邪教”和“反动奸贼”的帽子,历史上尤其是旧世纪的多场灾难就是这样出来的。
杂学框架的好处正如其表述:个性化权利、多元化制衡、自由化创造、充分激发生物能。可保障人权和自由选择,制衡则减少内斗、权术、交易成本、维稳成本等,而综合国力说到底是不同民众的生物能的总和,不能兼容不同思想的民众,也就不能激发和利用他们的生物能,还会形成“断裂社会”。精英人才往往都是爱独立思考、富有个性、不那么合群,偏好自由创造,哪里容得下自己就到哪里去,若能移民就迁往比较民主自由的国度。敌视多元化,不能容忍异己或异类,拿自己那套作为是非标尺将其他思想都斥为邪教或反动,这是把无数精英人才赶往他国,不能走的精英人才则潜水,为保命而隐藏自己的独特生物能。
古雅典、田齐、唐宋、佛罗伦萨、低地国家、联合帝国、犹太国、夷州区、东珠区、南高丽,走向强大或繁荣,创造无数奇迹,秘诀即在于此。正好相反,则都会日益僵化或瞬间崩塌,例如斯巴达、赢秦、明朝、清朝、雅利安第三帝国、公社同盟、红色高棉、北高丽、神州公社化时代。何新说:毛那套思想体系缺乏兼容性,导致社会政治的大分裂,也不能解决今天的国内问题和世界问题,而毛自己也没走通他那条路。
以诺城邦具有着特别巨大的兼容性和魅力,将大批大批的精英、人才、异类、爱思想之人从不同国族吸引过来,堪称新世纪百家争鸣的缩影,经常拆散、重组不同的文明基因,形成博采众长、多种多样的新文明。源自古笈多的梵教、耆那教、密宗、考底利耶学派、甘地主义者等,源自古神州的儒家、道家、法家、墨家、天理学派、心学派等,全都在这个小城邦活动。有人看到《答天道》《隐士古风》而创立“古风道”,热衷在自由清静而不受世俗干扰的山野中悟道,对照各派思想,与黄老道不一样,与太平道、茅山道、全真教等道教派别更不一样。受古笈多思想的影响,有人提出:“宽容与非暴力乃是文明的标志。”“在这个弱肉强食、不进则退的社会里,自己不要去欺负别人,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被别人欺负。”
从南粤区或象王国前来的几个人一起创办了杂学宫以诺学院,宣扬早已作出经典表述的杂学宫精神。例如建议大家写作业或写论文也走精静路线,自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写,想写多少就写多少(字数可以少只是不能太少),如果限定写很长,必然会敷衍了事(例如抄答案)或用很多废话去填充,浪费写作业的人、作业评改者、作者和读者的时间。特别强调胡适在《关于大学毕业后的几条路》说的话:“堕落的方式很多,总括起来,约有这两大类:第一条是容易抛弃学生时代的求知识的欲望。第二条是容易抛弃学生时代的理想的人生的追求。”
全城邦的媒体都是由民间人士自行兴办的,多种多样,有技术工程、科学理论、思想学术、文学艺术、安全健康、法律自由、弊政改良、等等。只有两家媒体是官办的,即《以诺官府报》,以及主要用于报道两位元首的言行并约束王室众成员的《王室新闻》。两者都采用纸质版、电子版、视频版发行,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版面刊登不同网友、受访者和海外人士的自由评论。无论哪类的谁家的媒体,如果不明显赞同狂热、粗口、黄赌毒,都允许发言,自信无顾忌地刊登出来。编辑往往选取些好文章,并让人翻译成几大语言,即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日语、阿拉伯语、梵语或汉语。
对阅读有个建议,俯瞰广阔而丰富的世界文明史,就像拿着全球旅游图册,任意游玩,从这个时空跳到那个时空,从这个领域跳到那个领域,从这套解释跳到那套解释。杂学宫有首清平乐说的:“世间百态,浩瀚如烟海。急畅游今昔中外,一睹众家风采。宇宙万物纷呈,内涵机理无形。聚散刚柔峰谷,趣味藏在书中。”在教育上,强调泛读、自由、兴趣、寻找和发挥个人专长,会有些考试但试题一般是基础简单的,反对搞奥数(兴趣浓厚的除外)。盛行导师制,学生可自由选择和更换导师,导师在申请经费、评估学生、推荐人才等方面有很大话语权。让大家注意分辨主观性发挥空间广阔的、独家性的、多有争论的思想文化。
社会需要基础性、普适性、没有太大争议的文化教育,其中包括基本的法律意识、不破坏社会秩序、人性化准则、契约精神、自立能力、对自由和幸福的追求、不妨碍他人自由和幸福、禁止虐待动物、爱护地球家园等。再如一些话: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将《蜘蛛侠》中的power译为“能力”是错的)。谁要生,谁负责(包括生孩、生财、生是非)。没那么大个头,不要带那么大顶帽。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好处。如果不能控制它,最好远离它。人生就像格律诗,必须戴着镣铐跳舞。首先保证不造孽不害人,再谈宇宙真理和丰功伟绩。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对别人造成的伤疤不能抹去,就像泼去的水不能收回。地球能够满足人类的需要,但不能满足人类的贪婪。谁要是把自己标榜为真理和知识领域里的裁判官,他就会被神的笑声所覆灭。智慧只有在完全不受传统、政治影响及主观意志不受束缚时才能得到发挥。
城邦特别注重不满12岁尤其是不满6岁的年龄段的教育,教育大臣真正贯彻李瑾枚的教育主张,对岁数较大的学生则贯彻爱因斯坦和蔡元培的教育主张。面向12岁以上的人,有上百所专业性或半综合性的中高等院校,分布在以诺旧都、以诺新都或京畿之外,几乎都是民间私人兴办的往往兼顾社会活动管理职能的机构,例如杂学宫以诺学院、地中海古典大学。只有一所是国有官办的以诺综合大学,另有一所是王室成员合办的叫贵族精神学院,以甘地那句名言为校训:“就物质而言,我的村庄就是世界;就精神生活而言,世界就是我村庄”。四大集团资助了多数院校而不怎么干涉其自由办学。以诺民生的城邦民生大学、梵语学院、拉马努金数学院、天体物理学院。以诺自由的城邦科技大学、信息化学院、环境污染研究院;三顿财阀的工匠大学、和平反战大学、犯罪心理学院;齐宋商会的大航海学院、汉语学院、先秦诸子研究院、传统医学院。
以上说的自由包容等风气,促进文史科、思想学术界的发展,以及艺术和娱乐的繁盛,也是理工科、科技发展的必要条件和动力,城邦的高科技兴盛,除猛砸研发经费,就靠这点了。神州校训往往是四个词笼统说一番,像志存高远、天天向上、实事求是、好学、勤劳、立德、创新、等等,平淡无奇,看着没啥感觉。以诺境内有各色学校,更有各色校训,例如:人文主义,首先是尊重人权,然后才是开发人的潜能。既要写实主义,也要理想主义。更好地方便和造福人们,即为创新。沉郁顿挫,不要单线条和直线型。学校首先应该是自由发展的地方,帮助学生找到个人的兴趣和专长。艺术表现要精益求精,思想立意不妨更深一层。从事文艺,起跑线是感兴趣,自己喜欢就是灵感的源泉。不是撑船手,莫去摸篙竿。良臣择王而事,良禽择木而栖。红地毯为是非之毯,尽量不要走红地毯。做宠儿不要太贪宠,最好半退半隐,让一只脚踏出。
文艺上要怎么做,因为文艺世界是浩瀚多姿的,做法有很多,可参看风林全集第20卷第一篇、《感伤渴望》中的《文坛下打油》和《当代作品论》的附带资料。泰戈尔的《飞鸟集》有300多首哲理小诗,其中一首:“鸟翼上系上了黄金,这鸟便永不能再在天上翱翔了”。这话和主张简朴、清心、寡欲的老庄思想是内在一致的。不管怎样,要以人文和艺术为重,荣誉是用人文和艺术去衡量的,而不是用金钱和气派去衡量。以诺城邦多种语言的作品都繁盛,下面以汉语文学为例来说明。
宋朝人洪迈说:“唐人歌诗,其于先世及当时世,直辞咏寄,略无避隐。至宫禁嬖昵,非外间所应知者,皆反复极言,而上之人亦不以为罪。”以诺酋长和王后认为自己在这点上不能输给唐朝那些封建帝王,所以任由大家在不同场合议论自己和王室的工作生活,并要求城邦里的人不要输给“恃才傲物”、“诡激啸傲”或“狂率不逊”的唐朝士人。最讨厌拿起“恃才傲物”或“狂率不逊”等词就去批评有个性的作者,因为真正有才华的人往往都是很有个性的,在大众中显得很突出,故曰“出众”。没才华还爱妒忌或不能容人的庸俗之众才那么厌恶有个性,这样的人只能容忍没啥个性而整齐划一的文艺。
有个性,还可以有标尺,或有对手(接近、超越或与之势均力敌)。例如,以诺诗人多关注《杂学宫诗百首》中较好的五十首和较差的五十首,较好的有“古风双壁”、“小令三绝”、“壮词五首”、“三悲三游”等。也可以拿神州古诗词中的名篇为标尺或对手,就像唐朝诗人那样,崔颢写了《黄鹤楼》,李白为自己也拥有类似经典而作《登金陵凤凰台》;白居易写了《长恨歌》,到清代有诗人创作这类型的长诗即《圆圆曲》并且很成功。只要不是无限高,在整个世界历史上不是巅峰,那就表示还可以靠近或相媲美。李杜是唐诗的两座巅峰,宋朝文明在古神州综合来看登峰造极,也不能涵盖全球过去未来。
明朝台阁体统治百岁后出了前后七子,这两批人在创作上对前人作品亦步亦趋,强调“诗必盛唐、文必秦汉”。这是历史终极论,自我封闭在某个框架里不关心能出去,也没意识到这框架的存在。吴芳吉评论说:“吾国之诗,虽包罗宏富,然自少教人外,颇病雷同。贪生怕死,叹老嗟卑,一也;吟风弄月,使酒狎娼,二也;疏懒兀傲,遁世逃禅,三也;赠人咏物,考据应酬,四也。”郑逸梅说:“羁客之心寄之于月,诗人之愁肠浇之以酒。侠士之豪气挥之以剑,美人之情绪付之于泪。”这对后世神州影响深远,到现代是老干体统治神州文化,全套在伟人作品那个框框里,似乎回归到“颂上之德而鸣国家之盛”的台阁体。
清代性灵派主张“性情之外本无诗”、“作诗不可无我”、“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情真而语直”(袁枚的话,正好说明情为文艺的内核),反对拿阴阳、忠孝、载道、农本商末、大集体小自我等教训来填满作品和作评判标准。赵冀说:“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陈维崧的词显得苍凉消沉,纳兰性德不歌颂新朝代而是毫不遮掩自家小资情调。贾宝玉和林黛玉等角色一反大众口味,厌恶仕途经济。正统文化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再生缘》偏不信这个邪。《聊斋志异》《儒林外史》述说社会如何黑暗而僵化,报忧不报喜。清代集神州古典文学之大成,在先前各代兴盛的诗、文、赋、词曲、戏剧、小说等再次复兴。齐宋商会有人了解到清代文学这一反常性,并让各流派的汉语和其他语言的作者也注意,希望受杂学宫精神影响的人们共同尝试对世界文艺集小成。
受到“诗必盛唐、文必秦汉”或“伟人之后不再有诗词高峰”那套说法潜移默化的影响,杂学宫人物太过谦虚谨慎,信心也不足,时不时认为,一棍子捅到底的穷形极相的诗词早已写到饱和,没必要再创作诗词了。以诺城邦更多人觉得,诗词世界是一片很深很广的海洋,唐宋或伟人未必把诗词做完了,被传统框架遮蔽住的古人对汉语也未必样样俱到,换言之,古汉语只是汉语大洋里的某片区域,像逻辑性和务虚氛围的海域就很少探索到。像人的面孔也各有独特性,就算有一亿乘以一亿再乘以一亿的美人,每两两都不一样,所以说“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清朝人论诗,有神韵说、格调说、机理说和性灵说,奇葩城邦的诗坛受红学家周汝昌的影响,形成“辞意敏感说”。文学文本分语言层、意蕴层,两个层面都含有“美”,作者必须多情善感,足够敏锐,才能捕捉到语言的“美”或意蕴的“美”,然后才能提笔。在其间并非作者创造出美,因为语言本身就是很优美的,作者不过是真心感受到这些诗化的美,再将它尽量给原汁原味地说出来。那么,诗人不仅要对一事一物、一种变化敏感,还要对一字一词、一种组合敏感。
语言的新开拓、学问的新发展,不仅靠理性思维也要靠直觉或感悟。风林朴子写理想架空中这些内容经常靠直觉判断,大胆去感受,觉得怎么美就怎么写。此外,许多人评价作者,往往以是否形成个人风格为极大标准,例如说高启没做到这点而不成其为一流诗人。风林朴子在一次回应好友苏景校时说过:“我对诗人独特风格这个不怎么注重,虽然我觉得我的个性风格很固化改不掉了。我力求多元多彩的风格,当然要有个核心。但这个核心更多是思想上,即强烈追求真善美,表现在文学表达上,就是力求语言的准确、清晰、简洁、生动。从这个意义来看,灵活多变、丰富多彩就是我作品集的风格。”
杂学宫的旧体诗和新体诗,都与神州古典诗词明显不同,实际上已自成体系,尽管还剩一只脚未能踏出传统框架(遮蔽性太强、也有学习传统的需要)。例如,神州人在许多朝代都夸赞梅花如何地坚韧凌寒,不知多少诗人写过多少遍了,直到现代依然写不厌,而不曾想过,梅花天性耐寒不耐热,冰天雪地正是它高度依赖的让自身舒服的“温床”,而炎热无霜则是真正考验它毅力和适应性的艰苦环境。新杂学宫有人问起这个问题,待到奇葩城邦才有人在忍受热带荒漠气候之际创作几首另类的梅花诗词,以同神州不计其数的咏梅作品相比较。
以杂学宫较好五十首诗为起点或标尺,大大改变了传统意象、审美范式、价值观念、语言习惯等,只要表达自然而语句顺畅、有道理也有美感、意蕴够深,再写出好几倍之多,达到三四百首的规模,那么就算足够成功,毕竟唐诗宋词真一流的也各是七八百首。当然,有可变也有不可变,例如押韵不换韵、二四六节点上平仄相间,相对单音节汉语,这两条是韵律学和音韵美的不可抽离的基石。诗歌必须有诗化的语言,不是什么句子都是诗句,不是什么词汇都可以入诗词。像“无屎不黄金”、“实现机械化”这些句子显然没诗味。要搞创新,不是随随便便地盲目地搞。王孟、李杜、元白、欧柳、周姜、苏黄、李清照等名家,都是实力派中的实力派,如果使用旧体诗词这种样式,就得揣摩和借鉴前人作品,千万不要像伟人粉那样动不动就说超越唐宋名家而成为巅峰绝唱。为此编《神州古诗选》,共选九百余首,包括:
诗经《氓》《黍离》《伐檀》《硕鼠》《黄鸟》、屈原《离骚》《天问》、刘彻《秋风辞》、刘细君《悲秋歌》、梁鸿《五噫歌》、赵壹《疾邪诗》、《古诗十九首》、《战城南》、《孔雀东南飞》、《上邪》、《陌上桑》、蔡文姬《悲愤诗》、陈琳《饮马长城窟行》、陶渊明《归园田居》《桃花源诗并序》、《企喻歌》、骆宾王《在狱咏蝉》、刘希夷《代悲白头翁》、唐玄宗《好时光》、孟浩然《夜归鹿门歌》《与诸子登岘山》、李白《关山月》《丁都护歌》《古意》《玉阶怨》《怨情》、杜甫《三吏三别》、李颀《古意》《古从军行》、元结《贼退示官事》、孟郊《游终南山》、韩愈《山石》、李贺《苏小小墓》《溪晚凉》、元稹《行宫》《谴悲怀》、白居易《议婚》《放言》《上阳白发人》《甬桥旧业》、李煜《虞美人》《蝶恋花》、张昪《离亭燕》《满江红》、黄庭坚《牧童诗》《寄黄几复》《登快阁》《清明》、周邦彦《兰陵王》《过秦楼》、陈造《望夫石》、蒋捷《虞美人 听雨》、乔吉《沉醉东风 提扇头隐括古诗》、张养浩《山坡羊 怀古三首》、高启《过奉口战场》《青丘子歌》《登金陵雨花台望长江》《池上雁》。
再说神州散文,也评选出名家推荐给读者。先秦历史散文:左丘明(编年体史书《左传》的作者)。先秦诸子散文:儒家孟子、道家庄子、儒法家荀子(重法而隆礼)。汉朝历史散文:司马迁(太史公,《史记》部分文章和一封信)。唐朝散文:韩愈(古文运动领袖)、柳宗元(论说、寓言、游记)。宋朝散文:欧阳修(可谓半个太史公)、王安石(以论说为主)、苏轼(多方面成就)。14世纪以来十大散文家:刘基(现实性讽刺性强)、宋濂(入明后风骨大变)、归有光(明代后半期的唐宋派)、姚鼐(清朝桐城派)、梁启超、鲁迅、朱自清、女作家冰心、著有《随想录》的巴金、博引东西的钱钟书。
郭沫若在《十批判书》说:“荀子的文章颇为宏富……他以思想家而兼长于文艺,在先秦诸子中与孟轲、庄周可以鼎足而三,加上相传是他的弟子的韩非,也可以称之为四大台柱。孟文的犀利,庄文的恣肆,荀文的浑厚,韩文的峻峭,单拿文章来讲,实在是各有千秋。”古神州十大散文家,不选韩非,不是因为其文艺水平欠缺,而是因为其主张太毒辣太极端,司马迁评韩非“极惨礉少恩”。请先看看《韩非子》再评论。
韩非的同窗李斯,写作专为歌颂帝王和强化帝王权力,在秦朝时的华夏文坛“一枝独秀”,其余人等不敢多说话更不敢写文章,诸子百家争鸣的千古盛况突然中断。李斯发表多篇专门美化秦始皇的刻石文章,到秦二世时又写了阿谀献媚、助纣为虐的《行督责书》,同时很多典籍例如《诗》《书》《春秋》《老》《孟》被烧。直到汉朝,前几代天子坚持顺从自然无为而治,废除赢秦的“挟书之令”,让大家积极献书和自由读书,让汉语言固有的无限美感给不受人为干预地展示出,文坛随即涌现了贾谊、司马相如、司马迁、班固和张衡等大家。
宋濂作为一代文宗,但入明后写了不少歌功颂德的文章,确立八股之典范,并开台阁体之先声。而归有光就是个写八股文的能手,还入列“明朝八股文四大家”。与宋濂齐名的刘基,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元朝,思想学识和文艺才华都是在元朝自由宽松开放的环境中培养出,等他入明后才几年就被皇帝猜忌和默许毒死。刘基用无数心血写成的《郁离子》被皇帝无视,直到明朝亡于流民起义才有人发现其文本。即是说,其最主要的散文集等到两三百后才得以流传开来影响神州社会,断层了两三个世纪,黄花菜都凉了。在断层期间这本书随时可能失传,这是文化毁灭的危险和悲哀。由于明朝散文家又不能忽视,加上近现代散文家,所以另选出14世纪以来十大散文家。散文是至关重要的文化载体,代表着思想传承和文明高度,以元末明初为分水岭,神州散文前后判若两样。
在同一世纪,西洋出现“文学三杰”(但丁、比特拉克、薄伽丘),其作品大受民众欢迎,并得到一浪高过一浪的发扬,而“明初三大家”(刘基、高启、宋濂)有两家早早被真龙天子给清理掉,一家“改变不了环境只能改变自己”,奉旨去写八股文了。恰巧的是,高启和比特拉克死于1374年,刘基和薄伽丘死于1375年,只不过高启被腰斩、刘基被毒死,而西洋那两家都是年老病逝。宋濂这位一向没权没势的谦谦君子被皇帝誉为“开国文臣之首”,也同广大官员一样被皇帝暗派的特务时刻监控。不久后在大清洗运动中,其子孙被弄死,他本人幸得皇后和太子求情而差点被处决,但还是在1381年即洪武14年死于流放途中。
这位皇帝在各路起义军捣碎蒙元后建立明朝,推行廷杖、诏狱、路引、海禁等一系列洪武新政,开启极权锁国时代。在此前几十年,但丁的《神曲》诞生并流传开来,这标志西洋黑暗的中世纪即将结束而世界步入近现代新纪元。到1564年即米开朗基罗逝世那年,莎士比亚和伽利略(科学巨人兼杰出作家)出生。在1642年伽利略去世,第二年牛顿出世,到第三年明朝在流民起义浪潮中覆灭,随后人口稀少的满族执掌中原,并逐渐复制和延续了明朝整套制度,但版图远大于明朝。明初以来五百载,华夏文坛几乎不再见有唐宋时期优雅有个性的诗词赋文,有也是台阁体、八股文、《金瓶梅》《三言二拍》等小说。这些小说里面刻画大量市侩猥琐、欺软怕硬的人物,几乎都是民间作者或失意之人写的,在那个高压的文化氛围中往往都不敢或不能署名,四大名著作者都难以或无法考证了。
神州境内的“三山五岳”是有着千年底蕴的文化群,即黄山、庐山、雁荡山,以及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越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它们都“土”而不“洋”,许多人称赞如何地博大精深、巅峰绝唱,又说西洋等其他文明是伪史是负能量。城邦文人常到“洋山星岳”即以诺海边某处山地和阿特拉斯山脉南端,思考、辩论、创作、刻石、造些建筑。洋山,意为立足海外多元文明,不仅限于神州本土框架;星岳,不是将自己定义为世界的“东西南北中”和掌握了“宇宙真理”,含义却是:我不是站在大地上,而是站在一颗星上。前者侧重人文,刻着李煜、莎翁、歌德、普希金、泰戈尔、纪伯伦等人的诗篇(原文加译本)。后者侧重天文,设有天文望远镜,刻着《南乡子 云游》《散文诗 天际游》,以及《猫头鹰》的诗句:“看到这鸟儿在黑夜里寻觅,我想到茫茫宇宙间生活的意义,通过探索大自然的奥秘,我们能否找到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