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5-16 10:28
凯威·李·戴维斯,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著名学者,也是斯坦福大学教授兼博士生导师。他作为美国科思特公司的技术顾问,第一次到中国内地,打算拜访五家有实力的公司。回美国以后让公司董事会从中挑选一家,做为该公司新的的合作伙伴,共同开辟中国内地房地产市场。他先后去过北京、上海、重庆、广州,第五站也是最后一站来到西安。
经人介绍,他联系上了当代著名画家柯家英。又由柯家英牵头认识了陶锦鹏,经过两次接触印象还不错。在戴维斯离开之前,柯家英和陶锦鹏请他在麒麟阁吃饭。他忽然提出看一下鹏程集团近几年的业绩,顺便拷贝带回洛杉矶。总裁办的梁主任在上飞机前把最新业绩资料发了个邮件给陶总,却不小心发到张副总裁的电子邮箱,而张副总裁刚巧在伊犁联系不上。办公室秘书小余想到这样的邮件帅小泽也有一份,就赶紧联系他。他今天进山了,说电脑在办公室,可以让小崔送过去。
二十分钟以后,小崔急匆匆到了麒麟阁。把电脑放在戴维斯跟前,正要输入开屏秘密时,被戴维斯挡住了。原因是他被屏保图片吸引住,那张屏保图片正是帅小泽正在设计的,他老家那栋独体别墅效果图。他看了一会儿,要求把这张图片连同CAD图一起加进公司业绩资料里。
阳光和煦的初夏,温暖的东南风轻轻地飘着,吹在脸上如同恋人轻抚的手,舒服极了。一辆白色依维柯客车,由西向东飞驰着,车上连司机老吴共有七人。袁欣敏和尤玉娇在第二排坐着,手里拿着零食,不时向后面看。李青、高大铭、帅小泽、马子祥四人在后面喝着啤酒玩着扑克。李青是中午到的,帅小泽和老吴开车去接他,先在东大街老孙家羊肉泡馍馆吃过午饭,又到边家村附近接高大铭、马子祥、尤玉娇,最后才接的袁欣敏。见面后买了些零食啤酒,边吃喝边玩扑克“闯三关”,嬉笑声充满整个车厢。
没下高速的时候,高大铭就给刘烨刚打传呼,让他快到学校门口找一辆陕A牌照的白色依维柯。
刘烨刚高兴地跑到了大门口,却足足等了四十分钟。中间倒是拦了几辆陕字打头的依维柯,都不是他们。急得他又到几百米远的公用电话打帅小泽手机,刚打通电话说了两句。他们车子真到了学校门口,他又挂电话跑回学校门口。
“大贱,还没见面儿你就拿我开涮?”刘烨刚一上车就冲高大铭嚷。
“哎哟哟!咱们的解放军同志不高兴啦?真不好意思,没想到省城交通这么堵,呵呵呵……”高大铭笑着给刘烨刚让座。
袁欣敏拿起一罐啤酒递给刘烨刚,微笑着说:“小刚坐下喝杯酒,大铭说你身体弱,让你在门口锻炼一会儿。咯咯,没想到两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也胖了。”
刘烨刚笑着接过啤酒,拉开后在李青旁边坐下,个头比他还猛,身体也结实。
“小刚的变化确实挺大,这样在街上碰到,我还真不敢认!呵呵。”帅小泽笑着拿起啤酒,跟刘烨刚碰了一下。
“就是,小刚跟上初中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拿着。”尤玉娇笑着递给刘烨刚一包太阳锅巴。
“呵呵呵,小娇变化也很大,人变漂亮不说也爱笑了。”刘烨刚笑呵呵看着尤玉娇,“听小泽说你跟祥子修成正果了哈?准备啥时间典礼咧?”
“别听他胡说,我们只是相处着。”尤玉娇含蓄地笑笑。
“哎,祥子,先说好了,你俩典礼我可要当伴郎啊?”刘烨刚跟马子祥说完又看帅小泽,“贱头儿,你跟小敏咋样?”
帅小泽轻轻一笑,先喝了口酒淡淡地说:“呵呵,不咋样。咱弟兄三个都喜欢她,就等她最后咋选呗。不过先说好,不管她最后选谁,咱仨都还是好兄弟,谁也不许闹翻!”
“你们咋说我就咋听,我大概是没什么戏!”高大铭似是调侃的话有几丝伤感,“一个是年轻有为的未来企业家,一个是人人敬仰的解放军叔叔!”
“别这么说,至少你们都在一个城市,见面容易,正所谓近水楼台嘛!我给小敏寄了两封信,都没回音儿。”刘烨刚说完也哑然一笑。
“啊?你也寄信了?不会这么巧也被春富哥截住了吧?”袁欣敏诧异地看刘烨刚。脸一红又茫然地望向帅小泽。
“袁春富?不会吧?他也在政法学院呢?”刘烨刚纳闷儿地说。
“那倒没有,不过,之前有人寄到我家的信就被他截住了!”袁欣敏说着又瞄一眼帅小泽,大家都明白她说的“有人”指的就是他。
“我可没往你家寄信,这学期开学时候寄你学校了!”刘烨刚微笑着说。
“啊?你说的是从郑州经济大学寄过来的信?署名小刚?”袁欣敏忽然想到那两封阴阳怪气的信还有老爸包裹里的照片,只当是大妈娘家亲戚呢,从来都没仔细看过,更没想到是刘烨刚。
“呵呵,多新鲜?难不成你认识很多小刚?刚来没开学我在咱一个老乡宿舍住了几天。”刘烨刚尴尬地笑笑。
“哎呀!小刚,对不起,对不起!我只当大妈乱保媒呢!”袁欣敏更加不好意思了。
“早知道让表姑带个话会起反总用?我就自己去趟西安了!呵呵呵……”刘烨刚说着又看帅小泽,“咱这是回凤城吗?”
“小刚,真是对不起。你照片儿我撒了一眼没认出来,又撇包袱里了,等周一回去了肯定拿出来哦?”袁欣敏脸红着说,这件事她跟帅小泽都没提过。
“哈哈,这人变帅了也不行啊!还是变回去吧!哎,小敏拿出来可以,别再挂墙上啊?哈哈哈……”马子祥调侃似的说,拿起啤酒罐跟刘烨刚碰一下。
刘烨刚笑着和马子祥碰酒罐,又跟李青碰了一下,三人笑着仰脖子喝了几口。
“咱今晚住酒店,去吃碗正宗羊肉烩面。明早接了衡信和李嘉,再直接回北河。把正事办了,再去找建虹、凤巧她们,一块儿去拜一下大林。明晚上住凤城,好好聚一下。后天这个时候再回来,衡信、李嘉、李青都从这坐火车。完了我们几个连夜回西安。”帅小泽把几天的行程大概说了一下。
“那好,今晚咱几个好好喝几杯。”刘烨刚说着又举起杯子,五啤酒罐碰到了一起,接着喝了起来。
汽车进入中州酒店停车场。帅小泽在前台开了两个标间,司机老吴一间,袁欣敏和尤玉娇一间。还有一间商务套间,里面卧室有两张床,会客室有三个沙发,还有麻将桌,帅小泽他们五个男生在一起玩。洗漱过休息一会儿,八个人到不远处人民广场的萧记,吃正宗的羊肉烩面。又看了著名的二七纪念塔夜景,在当地最繁华的紫荆山百货大楼溜达一圈。
回酒店前买了些啤酒和零食,老吴回房间休息了,七个人到房间喝啤酒打麻将。过了十二点,尤玉娇也困了,和袁欣敏回房间睡觉,五个人继续玩麻将喝酒。后来,李青也在沙发上睡了,四个人仍然笑着、喝着、聊着,麻将摔的啪啪响。
衡信和李嘉七点五分出火车站,七个人正一字排开在出站口外面笑呵呵站着。见面互相寒暄几句上车,吃完了方中山胡辣汤,直接往北河方向开去。
上午九点多,汽车在北河大堤上由西向东缓缓的行驶。路两边的树木都比以前茂盛很多,不远处熟悉的村庄和麦田,仿佛还是昨天的模样。
“哎,司机师傅停一下!”刘烨刚忽然喊。然后指着车后面几十米外的一个骑摩托的女人,“后面那个骑摩托的好像是素霞。”
“哦?是吗?”帅小泽疑惑着已经站起身来到车门。车子停住了,他第一个下车,后面是马子祥、刘烨刚、衡信。其他几人也开开窗子往后面看。
“素霞!素霞!是刘素霞吗?”帅小泽大声叫。
摩托车已经离他们七八十米远了,女人是背向他们的。忽然停住回头看了看,却没有动。
马子祥挥着手也喊上了:“刘素霞!我是贱头儿!帅小泽!”
摩托车掉头开了过来,真的是刘素霞。一身浅蓝色休闲牛仔服,旅游鞋。以前黝黑的马尾辫烫成了微黄的波浪卷,体型也有些发福。变化不大的是她高大的身材,微黑的脸庞。
“真是你呀?小泽?好些年没见了,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刘素霞没等帅小泽说话,又看旁边的的几人和车上探出的脑袋,吃惊地说,“小刚,祥子,衡信,大铭,李青。哎呀,小敏、小娇,李嘉,你们,你们都一起回来了?”
“是啊,素霞姐,我们刚刚才聚到一起。”刘烨刚微笑着说。
“小敏,见到你们太好了!”刘素霞握住从车窗伸出袁欣敏的手,高兴的不得了,“你们这是打哪儿来?要去哪儿?”
“那可远了,二贱在成都,飞贱和李嘉在北京,”刘烨刚一个个指着说,兴奋地叫着几人的外号,“大贱、贱头儿他们几个在西安,今晚打算聚聚!”
“是呀,素霞,我们打算去看看小泽的桩基,再找凤巧她们。下午去拜一下大林,晚上到城区聚会,你能来吗?”袁欣敏也显得很高兴。
“你们大老远都来了,我咋能不去?”刘素霞说着看看旁边的摩托,“我得把这东西骑家!”
“那好办,你现在就往家走,完了到村口大堤上等我们。我们看完小泽桩基就回来,然后咱们一起去老学校。”高大铭脑袋也在车窗伸着。
“行,我先回家,你们的车快。”刘素霞说着就去推车子。
“素霞,骑车稳着点儿,咱们不赶时间。”帅小泽看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跨上摩托车,心里有种被年轮擦伤的感觉。
“知道了。小泽,一会儿见!”刘素霞答应着,摩托车发动向西村方向开去。
几个人上车,汽车继续向东行驶。
袁欣敏回头看后车窗,刘素霞的摩托消失在尘烟里,淡淡地说:“几年不见,素霞变化好大!”
“可不是咋的,有浓厚的家庭妇女感觉。”高大铭附和道。
“她还算好的了,家里条件不错。要不然在村上风吹日晒的,洗衣、做饭、带孩子,又得下地干活。”刘烨刚说着长长出口气,“要是咱没在城里上学,现在说不定比她还憔悴些!”
“小刚,你说素霞有孩儿了?”一直没说话的尤玉娇惊讶地问。
其他几个人也都觉得吃惊,不由得把目光都落在刘烨刚脸上。
“嗯,她高中上了一年。小泽走不久大林也辍学走了,她觉得没意思就回家了,基本是在家待着。后来跟村上的小黑相好,前年春节办的,现在孩儿一岁多。”刘烨刚说着看帅小泽,“小泽,你跟祥子应该也认识小黑,跟咱一届上的初中。”
“等等,是不是那个在初二生理卫生课上,把肛门念成月工门的小黑?”帅小泽也想起有这个人。
“对对对,肯定就是他,三天两头罚站,”马子祥也笑着嚷道,“有一回被张国庆罚站凳子还打瞌睡!”
“呵呵,笨到那程度,那小子也算是奇葩了!”衡信笑着说。
“那家伙还挺有福,素霞性格好,身体也好。只是可惜了这么个有潜力的运动员,变成了家庭妇女!”高大铭幽幽地说。
“小黑没上完初中就跟建筑队混饭,几年前自己组了个队。还不赖,听说这几年没少挣钱,年前把老房子扒了,盖了个两层小楼,在咱这几个村儿也算拔尖儿!”刘烨刚平静地说,语气里暗藏对这小黑的赞许。
“这样挺好,素霞就不用吃什么苦了,安安生生过日子比啥都强。”袁欣敏的话里带着淡淡地忧伤,暗自感叹又一个跟帅小泽有过情愫的人过的是这样平淡的生活。说这话时还瞄着帅小泽,她也想过和他过平淡的乡下生活。
李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害怕跟帅小泽没好结果。不由得也看一眼帅小泽,轻轻探口气,把目光移到窗外。刘烨刚也觉察到两人的变化,却没好意思问原因,也把目光转到窗外。
“大家伙儿咋忽然变消极了?”马子祥觉得气氛压抑站起来说,“过几年咱小泽的别墅落成了,整个凤城都是拔尖儿盖帽儿的!”
“咦,小泽,你昨天说了几次的桩基是为了盖别墅?”李青本来在低头想心事。听大家谈论刘素霞,也有些忧伤,不知道他在意的李佩娟会变成啥样。忽然听马子祥说别墅,精神头也来了。
“呵呵,你还不知道咱这次的主要目的?小泽设计的这栋是独体别墅,结构上分为地下、地上两部分,下面是浑厚的圈梁,地下室是六车位车库……”衡信说着打开帅小泽的手提电脑,对着CAD图纸晓有兴致地说起来。
车子缓缓来到帅小泽的红砖堆跟前,停稳后大家都下车。马子祥取出后排车座下面的工具,李青和尤玉娇帮着衡信、马子祥认真地勘测。帅小泽和其他几个人绕着砖堆外圈走着,讲述周边的环境和地势,以及房子落成以后如何用两种方式供暖、如何分布取水井、如何安装太阳能供电芯片和太阳能热水器。后来,九个人又在一起研究,可以在河堤到房子中间铺上青石路。房子周边辐射向花园、蔬果园、荷塘、凉亭水榭,多修几条仿古木小道,荷塘前方的进出水口以及泄洪分流口都装上仿古木栏杆。大伙说说笑笑聊得很带劲,都很期待这栋建在大花园里的别墅。这栋别墅似乎已不再是帅小泽自己的梦想,而是大家共同畅想的乐园。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他们的车子停在母校大门口。司机老吴习惯性在车上等,刘素霞第一个下车,她这几年跟章凤巧来往频繁,所以比其他人熟悉。一行十人轻声聊着走进了初中部教学楼,轻易找到了章凤巧。她刚讲完课出走道迎面看到刘素霞,紧接着是后面的九人,惊喜的合不拢嘴巴。一阵寒暄之后,袁欣敏向她说明了来意,她自然乐意同行,带着大家又浏览了一遍校园,也顺便向教导处请假。马玉文在校长室一眼看到侄子,乐呵呵地出来把一行人引进屋内,客气地沏茶倒水,嘘寒问暖。尤其是看马子祥和身边的尤玉娇时的那种眼神,那份亲昵劲儿,都有些过火,对这未来侄媳甚是满意。
帅小泽早就借上厕所溜到了旁边宿舍区,在高育红以前的宿舍门口惆怅。一样的清漆木门、木框,一样的铁将军把门,一样的窗棂纸,一样的明星海报贴在墙上。同样的环境,却已没有当年的倩影,只剩下空房和遍地的回忆,在他脑海放电影似得播放。自从他年前听高育笙提到她替他说情的事情,心里对她的思念就一天天的膨胀。虽然他知道跟她不在同一个轨道,也从未敢想象再见她的情形。但他始终确信她就是他心底深处那道美丽的彩虹,每逢风雨都能带给他无限遐思,也是寒夜里供他不断取暖的火,为他指引爱的方向。
康城小学一个教室门口,芦建虹还没下课就被章凤巧叫出来,悄声告诉她门口有人等。芦建虹笑着说:“什么人啊?看你还说的神神秘秘!”
“咱老同学来了!快走快走!”章凤巧说着就拉芦建虹的袖子。
“老同学?那也得让我给同学们说一声啊。”芦建虹说着又转身往教室,走几步回头说,“小巧,你先到办公室坐坐,媛媛还在那儿呢,等一下咱一起吃饭。”
“吃什么饭啊?外面一大帮等着呢。我去叫媛媛出来,到大门口等你,你可快点儿!”章凤巧说着往芦建虹的办公室走去。
“小巧,把我包拿上。”芦建虹说完又进了教室。
芦建虹上车的时候,慕容媛媛刚和每个人打过招呼,激动地泪花直在眼圈闪烁。她又跟每个人打招呼,向大家又问了一遍在哪上学,为什么回来以及近况。
到城区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孙晓雨正在一中职工食堂吃饭,一看章凤巧和刘素霞来了,赶紧跑到跟前说话。这三人在高一的时候就结为干姊妹,逢年过节像亲姐妹那样串亲戚,所以无论两人中谁到城区,定会和孙晓雨见一面。
十四个人连同司机老吴,又找到高级中学旁边那家餐厅。最感慨的莫过于李青,第一次在这儿吃饭就是因为认识帅小泽、马子祥、刘烨刚、袁欣敏、李嘉、高大林,还在吃饭时认识了衡信。此后转学走了再回来,包括高中的几年里都没有来过这家餐厅,也从没有过想到这儿吃饭喝酒的冲动。而如今,大林不在了,王易佳和季心怡路远没回来,兴趣小组核心的十七人来了十四个。让他又有了找回青春的感觉,很想痛快喝几杯。大伙吃着聊着,说说笑笑,一桌子菜和主食,没喝多少啤酒。主要是为了保持清醒头脑拜祭高大林,也攒足了劲儿打算晚上一醉方休。
高大林的坟,在离鹿港镇不远的一个树林边上。个头不大的小土包,坟前没有墓碑,也没有茂盛的树。这是他母亲选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进不了祖坟,怕他寂寞也担心他受欺负,就在乱葬岗树林边为他找了块地。埋的时候没有仪式,也没有人披麻戴孝。刘烨刚和衡信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只是过来鞠几个躬。几年过去了杂草长高不少,土包反而显得更低,低得不认真看都找不到坟头。
十几个人买了不少鞭炮、香、蜡、元宝、骑车、纸衣、纸钱,还买来两把铁锨把坟头加高些。一边焚烧祭品一边轮流跟他聊天,讲述每个人这几年里的简单经历,还有那些难以忘怀的趣事。
天擦黑,他们回到城区的黄池路。在黄池商务酒店开两间总统套房,一个标间。司机老吴随便在楼下吃些东西回标间休息了。十四个人兴高采烈地出了酒店,信步来到大十字街口。看看当年配眼镜的眼镜行,熟悉的几家百货公司。又逛到水利局后边的小巷口,以前十几家磁带摊子已经没有了,整齐的文化用品商店中间夹杂着两家音像制品店。再往前是个大型夜市,夜市连绵足有一公里,连接着红旗东路最大的第一集贸市场。一中后面的那间录像厅也没了,文化宫电影院变成文化宫广场,成了集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商业街区。
“各位,等一下,咱们今晚吃点儿啥饭?”帅小泽忽然喊住大家。
“小敏想吃啥?川菜,陕菜,粤菜,淮扬菜,新华城都有。”孙晓雨和袁欣敏并肩走着,看大家停住了就扭头问。
“炒菜米饭咋样?”“杭帮菜也不错!”“烤肉啤酒简单实惠!”“……”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哎哎哎,各位,各位,有没有人想吃麻辣烫?”高大铭站在人群当中,连喊带摆手。
“这提议不错!咱们也好久没吃了。”刘素霞说着看看旁边的章凤巧、芦建虹,两人也纷纷点头。
“可以,大贱这主意不赖,”马子祥笑呵呵地赞成,“咱们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行,就麻辣烫了!”李青也附和。
“呵呵,二贱,你在成都这几年没吃烦串串儿呀?”刘烨刚笑着跟李青说。
“那咋一样?地方名吃到外地就变样了,杭州的羊肉烩面跟咱们这就完全不一样!”慕容媛媛替李青解释。
“好,那咱就吃麻辣烫!”高大铭说着看旁边的帅小泽,“贱头儿,到我家门口了,这顿由我请啊?”
“大铭,还是我来吧。你看,我已经上班了,你还在上学呢,这样花家里钱不太合适吧?”帅小泽弱弱地说。
“小泽,就别跟大铭争了,你这一路已经花不少钱。”尤玉娇也在旁边劝帅小泽。
“就是就是,大贱家里有的是票子。”衡信也在旁边附和。
“那好吧,这回就听大铭的。”帅小泽说着用胳膊碰碰高大铭,“既然都到家门口了,你不如回家看一下,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肯定惦记着你!”
“哎——不看了,咱们这帮子聚一次不容易,明天回去又该各奔东西了!今晚好好玩儿个痛快!”高大铭说着脸上闪过几丝少有的伤感。
“就因为明天又要散了,更不能忘记到家里照个面儿。”帅小泽说完又对着大家喊:“各位兄弟姐妹,我有个新想法,今后只要咱们回来聚会,就集体去每个人家里打个照面儿,咋样?同意的话,明天就是头一次!”
“没意见!”“赞成!”“就这么定!”大家纷纷跟着响应。
“这事儿就这么说,包括没来的王易佳和季心怡,咱们都是弟兄姐妹。”马子祥揽着帅小泽和高大铭的肩膀,又大声招呼大家,“走,先吃饭去!”
一行十四人说说笑笑来到“川人王麻辣烫”。经理已经不是几年前的王老板,但说话还是川北口音,还是那样热情。在二楼包间一张大圆桌坐下后有人下去拿菜,有人拿啤酒饮料,有人取蘸酱碗。这时候王易佳给帅小泽打电话了,他笑着跟她讲了今天的聚会。又把手机交给其他人,大伙轮换与她打招呼,说的几乎都是想念的话,还有这里的热闹情况。帅小泽最后又跟她说了明天去看她父母的事,她觉得意外但很感动。嘱咐他多吃菜,少喝酒,多用嘴巴聊天,少动歪心眼儿。
挂了电话帅小泽拿起一个串串儿,刚要吃却被袁欣敏拉下楼梯。他还以为她又吃醋了,正寻思怎么逗她开心就来到一楼大厅。她指着墙上一副大约两米长的横幅字画,对帅小泽说:“小泽,你觉不觉得这些诗句眼熟?”
帅小泽仔细看完就傻了。不傻才怪,正是他六七年前写的那首《我爱凤城,我爱凤城的麻辣烫》。更觉奇怪的是署名原诗摘自大河报,作者是红泽寻绎。他清楚记得这首诗是写给高育红并且亲自送给了她,怎么会出现在餐厅,还有个日本名字作者。
“怎么?不说话了?”袁欣敏悠悠地说,眼睛看着他的脸,“你不会说没见过吧?我可是亲耳听大林说你有这首诗!”
两人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孙晓雨、刘烨刚、衡信见两人下楼,也跟着下来,都分别站在选料台旁边。
“咯咯,你们在说这首诗吗?”孙晓雨靠近袁欣敏说,“这个红泽寻绎,我早听说过。这几年老在大河报、凤城晚报发表诗歌,你俩认识这人?”
“啊?呵呵,哪有?我是不认识,就是这首诗看着有点儿眼熟而已!”帅小泽忽然觉得这作者该跟高育红多少有点儿关系。
“是啊,我也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个杂志见过了!”刘烨刚赶紧附和。
“咯咯咯,小刚,你在省城呢,见过这首诗一点儿也不奇怪,这首诗有段时间做为麻辣烫的广告在各大报纸上转载过。”孙晓雨笑着看刘烨刚。
“哦——小泽,还记得当年的那个月周刊不?是叫读着还是啥来着?”刘烨刚说着推了一下帅小泽。
“你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当时还说这诗好,还抄了哈。没想到竟然成了广告,呵呵呵呵……”帅小泽很自然地顺坡下驴,然后拉着刘烨刚、衡信一起上楼接着吃饭。
孙晓雨则是挽着袁欣敏,袁欣敏倒是还有几分疑虑,却又说不出个子卯寅丑,只好上楼跟大家一起吃喝说笑。酒足饭饱十四个人回到酒店,分两张桌子打麻将,刘素霞、孙晓雨、高大铭、帅小泽四人一桌,李嘉、李青、刘烨刚、尤玉娇四个人一桌,其他人在旁边参谋或聊天,玩的好热闹。
马子祥趁大家不注意,轻声和章凤巧使了个眼色,两人下楼在马路边溜达。
“小巧,你过的还好吧?”马子祥慢慢走着,眼睛看着脚下的方砖。
“嗯!挺好!”章凤巧淡淡一笑,“平时都是备课讲课,周末有空跟素霞、晓雨聊天儿逛街,没啥不好的!”
“那——那你的对象是哪儿的?打算啥时候结婚?”他犹豫了一下幽幽地说,眼睛始终没敢看她。
“咯咯咯,你问那干嘛?急着随份子啊?素霞结婚咋就没见你回来呢?”她清脆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绕开了他的话。
“小巧,你知道,那年你走后我非常难过——”他茫然地说着抬起头看她的脸,看到的却是她被风撩起耳际短发时的后脑勺。
“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干嘛?”她打断他的话,仍然在前面走着,“咯咯,你上了名牌大学,也如愿追到小娇,神贱大侠配小龙女,真让这些落魄的老同学羡慕!”
“小巧,别这么说好吗?你该知道我心里还有你。”他忽然觉得阵阵的心酸。
“别逗了子祥,你们是才子佳人,没必要可怜我这农村小教师。”她说的虽然轻松,但话里分明隐藏着淡淡地醋意。
“唉——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多少回梦到长头发的你,咱们在操场散步,在树荫下听收音机……”他长长的叹口气,低头悉数着心里的思念,此时也没顾忌热恋女友尤玉娇的感受。
她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看着他,淡淡地说:“子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谁也没办法重来。你看我现在的短头发是不是很丑?”
“没,没有,挺漂亮,挺秀气。”他看着她说完竟有些举手无措。她笑的还是那样美,眼睛还是水汪汪的迷人。
“咯咯咯,是吗?”她仍是一笑,“小强也是这么说。”
“小强?哪个小强?”他觉得她这句话很突然。
“就是咱那一届的黄国强,他爸是咱乡乡长黄景洋!”她说话语气仍然很轻松,很随意。
“哦——想起来了,我跟小泽、小刚初三那年还差点揍了那个黄金牙!他儿子跟你处对象?”他想起了那个矬胖子似得黄副乡长,想必他的儿子也英俊不到哪里,不由得又替她难过。
“是吗?小强可比他爸好看的多,”她轻轻地说,明白他大概在心里拿黄国强与黄景阳对比,“他现在水利局上班儿呢,工资不高,还算差不多,现在公务员儿工资都不高。”
他的心忽悠一下,沉默了半分钟说:“哦?那也挺好,定亲了吧?啥时候办?”
“还没定死,说不定年底,也可能明年开春儿。”她仍然说的轻描淡写。
“哦,祝你们幸福,”他的情绪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欣慰,“结婚时候给来个信儿,不管人到不到,礼肯定不能缺了。”
“好啊,咯咯咯,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大方。”她笑着说完又转话题,“子祥,你们现在还爱唱歌吧?唱一首呗?”
“呵呵呵,我哪会唱啊?那时候都是瞎哼哼。”他尴尬地笑了笑,“要么你唱个吧,算是临别再听听你声音。”
“咯咯咯咯……”她报以一阵清脆的笑声,迟疑了一下说:“那好吧,你可不许笑话!”
“唱吧,我保证!”他认真地看着她。
她轻轻地转身继续往前走。过了几分钟,轻轻咳嗽了两下柔声唱道:“
你是那昨天的云,还是今天淋漓的雨
在告别初恋的爱人,还唱着曾经热恋的歌
在人潮汹涌的都……
每页的日记里轻声地呼唤你
醒来的梦里在哭泣
想说爱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这首《想说爱你不容故意》在他们上中学时候,曾迷醉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如今从章凤巧嘴里唱出来是另一种唯美。不仅唱出了她的心声,也唱乱了马子祥的心。
酒店方房间里,十几个人聊着摔着麻将,喝着啤酒,吃着零食。一直玩到凌晨四点多,才歪歪斜斜地睡觉。床上,沙发上,麻将桌上也趴着人。
司机老吴在走道打电话吵醒几人时,已经将近九点了。大伙到洗手间简单地洗漱,然后到街上买些包子油条之类的,帅小泽自然还是火烧夹韭菜盒子。边吃边到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特产礼品。老吴拉着这帮人,从高大铭家开始,一家一家的串。包括王易佳和季心怡家,每家都打了个照面儿。从芦建虹家出来有已经过中午,一行人开车到北河老码头的一个小饭馆。吃了小时候就很想吃的北河鲤鱼焙面、红烧野斑鸠,还叫了几个家常菜、凉拌野菜、老碗羊肉烩面。
分别时都是依依不舍,大伙先送芦建虹、刘素霞、章凤巧、孙晓雨、慕容媛媛几人回到家,才开车回省城。傍晚时分,李嘉、李青、衡信也进火车站了,几人才把刘烨刚送到学校门口,掉头向高速入口开去。一路上五人都沉默不语,但各自的心里都明白。下次这样的聚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了新变化,或许成家立业,或许拖儿带女。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再也找不回逝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