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8-22 08:44
吕庆丰上了四家报纸的头条:“地产富商吕疯子发飙!结局惊人:哭着离开事发地!”插图竟是吕庆丰侧脸哭泣的样子,背景是鹏程大门内侧和秦欣颖的背影。
秦欣颖坐在沙发上,正用刀子削苹果。苹果在左手转着,刀子在她的右手,约一公分宽的苹果皮弯弯曲曲垂到水果盘里,宽窄均匀而不断。她表情平淡地看着电视里央视经济频道播放的节目。吕庆丰刚吼了一阵帅小泽和小崔的名字。掐着腰站在茶几前看着茶几上四份报纸封面大口喘气,被气得不得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天,他还是放不下,也不敢出门。每天对四张报纸封面发脾气,饭也没心吃,觉也睡不好。
“来,吃个苹果,今天早上刚从洛川拿来的。”秦欣颖把刀子放下,举着手里的苹果,“把心收一收吧,趁着西部大开发,让公司上个台阶。再过几天,宝鸡市委下属单位有个项目招标,你去找找刘副市长,把项目争取过来。弄好了接着能挤进开发区后期几个大型企业的建设,不出三年咱们就能成功上市。”
“可是,可是,颖颖姐,这个狗——东西帅小泽!”吕庆丰想起帅小泽,就恨得牙根儿痒痒。脏话险些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他无论在外面怎么刁钻蛮横,回家后从来不说污言秽语,“这口气我说啥咽不下!”说着规规矩矩地接过苹果,坐在沙发上啃起来。
“算了吧,都四十的人了,还成天争强好胜。”秦欣颖说着起身到厨房洗手。
从厨房回来后,秦欣颖看到吕庆丰已经把苹果吃完。整个人窝在顶头半截沙发里,两只胳膊环抱小腿,像个受了气的孩子低头不语。她拿起茶几上的抽纸,弯腰为他擦嘴角,他手上是干的,汁液大概已经擦到睡衣上。
“跟鹏程斗十几年,锦鹏让了你十几年,真打算下半辈子还继续斗?”秦欣颖紧挨着他旁边坐下,轻声说,“给别人置气的同时自己也在憋气,真气个啥好歹划算吗?老实说他们要真想收拾你,你还能囫囵着出那栋楼?”
“啊?颖颖姐,你的意思是?”吕庆丰也想到这个问题的确复杂,不是陶锦鹏没种惹事,就是另有阴谋。
“小丰,锦鹏是有一定程度念旧,但更多的还是争夺乐乐抚养权以后的愧疚。”秦欣颖点了一下吕庆丰,但不好说前夫对她念念不忘,就拿女儿挡了一部分。她心里也开始觉得对不起前夫,也希望两任丈夫停止争斗,“再这么斗下去,啥时候是个头?”
“颖颖姐,你意思说陶锦鹏对你还没死心?那以后咋办啊?”吕庆丰竟有些慌乱,立刻坐过来依着妻子担忧起来。
“净说傻话!”秦欣颖亲昵地说,对这个孩子气的丈夫有时真是得哄着,“这些年我对你咋样还用说吗?转过年儿我五十三大半截入土了,也看倦了你们争斗。好好搞咱自己的事业,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好,我以后可以不跟陶锦鹏争。这个帅小泽,我不整他一回心不甘!”这确实是他这几天最大的心病,眼睛又充满了血丝。
“那你有没有想过?帅小泽跟陶锦鹏之间是啥关系?你要整了帅小泽,他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让你?”秦欣颖温柔地看着丈夫。
“不就是他带出来的徒弟吗?还能咬人?”吕庆丰这下有点意外,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陶锦鹏就是只没牙老虎,空有那么大架势。
“据我所知,帅小泽是柯家英认的异姓兄弟,跟锦鹏亦师亦友,平日里兄弟相称。真要有个事儿,只怕比乐乐在他心里的分量都重。”秦欣颖对陶锦鹏的个性吃的通透,开始为丈夫的固执担心。
“难道就没有办法把他们给拆开?颖颖姐,想想办法呗?不整倒帅小泽,我真是死都不能瞑目!”吕庆丰听妻子这话,顿时觉得复仇无望。随手拿起茶几上一份报纸“嚓”的撕成两片,往外扔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背面的字“谢捐款千万匿名好心人”。心忽悠一下,连忙把撕破的报纸拼在一起仔细看。就在头版背后印着:“国内五大慈善机构,联名感谢捐款千万匿名好心人!”再仔细看下面几行小字,才明白有位西安的好心人,向五个慈善机构分别捐款一千万,并表示不愿透露姓名。五大机构为发扬慈善精神,同时也感谢这位匿名人士,才在陕西境内报纸刊登联名感谢声明。
“颖颖姐快看!这拿咱的钱做慈善了,还不提咱的名!”吕庆丰嚷叫起来。
秦欣颖仔细一看,轻轻点点头。柔声说:“要这么说的话,这个姓赵的不是为钱,是存心下你的面子!”
“哪有什么姓赵的?分明就是小崔、帅小泽、陶锦鹏合谋坑我!这个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吕庆丰气的嘴唇发抖。
“小丰,你非要报仇?”秦欣颖认真地看着丈夫,真希望他能认真考虑考虑。以她的聪明何尝不知道“伤人三分自伤七分”的道理,尤其是不愿两任丈夫同时受损。真有那一天,女儿陶乐乐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吕庆丰哀怨地看看妻子,难过地说:“颖颖姐,我,我恨啊!我——”
“行,别说了。”秦欣颖打断丈夫的话,“你必须打起精神管理公司,让生意尽快从这次负面影响走出来。叫小崔到公司来,给她个副总……”
秦欣颖在家里很少这么认真讲话,也很少用吩咐的口吻跟丈夫说工作。好在吕庆丰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从妻子的语气中,他已经知道她有了对付帅小泽他们的办法。
十二月初,“鹏科荷院新家园”进行的如火如荼。马子祥和衡信进步神速,在工作中都发挥了很大作用。所以帅小泽空的时间也多了些,又开始合计怎么找王易佳,怎么治疗她脸上和心里的伤疤。尤其是每天早上看到对面“斗篷姐菜盒”招牌,再吃到那熟悉的味道,心里泛起阵阵的难过。
西安下了入冬以来的一场大雪,银装素裹的世界非常美丽。这让帅小泽非常想念多年前跟高育红滑雪情景,就打算过几天回老家为母亲过生日,顺便看看别墅前河滩的雪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壮观。
下过雪后的第三天,七号,距离关爱红九号生日剩下一天半。帅小泽上班开完会,就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明天回去陪她过生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笑着说家里什么都不缺,要有空回家一起吃顿饺子就好。他当然知道母亲那是心疼儿子,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最爱吃韭菜盒子和白菜大肉馅饺子。他就说给她买几套衣服,再买个按摩椅。她不高兴了,说那就把佳佳领回去吧,比啥礼物都好。
挂完电话他沉思很久,拿起手机给王易佳发了条短信:“佳,你在哪?老妈想你了!”发完了又自嘲道:“唉,大概又是瞎折腾,我想她都没用,老妈想她还能回电话?老天哥,你把小敏给了大铭,又让佳佳也离开我,啥时候才能不玩儿我啊?”
正感慨,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区号0917,宝鸡的。难道是小敏?乱猜着接通电话:“喂,哪位?”
“小泽,我,大铭,你最近忙啥呢?也不跟我联系?”电话里面是高大铭的声音。
“哦,大铭啊,我还能忙啥?整天除了出差就是工地公司两边晃悠。你咋样?还好吧?”帅小泽说完干笑了几下,刚才还想小敏,她未婚夫的电话就来了。
“我就那回事儿,无非是跟领导跑跑腿儿。给你邮箱发的资料看过没有?能不能帮佳佳?”高大铭关切地说。
“资料我倒是都看过,可是还没找着佳佳呢。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帅小泽说起王易佳更是满脸无奈。
“唉,佳佳也确实有些任性。不过放心,她总是喜欢你的,最后还是能回到你身边。”高大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他跟袁欣敏的情况比好兄弟强不到哪去,“小泽,是这样。宝鸡高新区有个项目马上开始招投标,属于市委宣传部的。你要能拿下来就能连续做好几个大项目,感兴趣不?”
“市委的项目?那要能做肯定好。不过——我还没做过别人的项目,没经验也没啥门路。”帅小泽说的确实是实话。以前之所以干的顺那是因为什么都自己说了算,跟别人合作的同时还得跟官场的大老爷打交道,恐怕不容易。
“经验是需要慢慢儿积累的,你一个外资大老板,手底下啥人没有啊?再说,就凭你跟祥子、衡信三贱合一也不至于怕成这样?门路吧,有咱哥们儿在发改委撑着,谁还不给几分面子?还有小敏,现在当了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副市长有些事儿也得跟她商量着办!”高大铭对帅小泽的能力是有信心,对自己在宝鸡市委的关系网也不含糊。
“那好吧,我就试试。什么时间投标,程序咋走?”帅小泽也想试试做别人的项目。跟各种人打交道才能学习全面的经商,跟政府打交道是早晚要经历的事情。
“程序很简单,标书我已经替你领过了。你只需要拿着公司资料、公章过来,在我这儿把资料和报价一填,直接装订好交给招标办就行。”高大铭早已经为他考虑好了,“哎,最好是再弄一家兄弟公司的资料,报两份标,不管哪个中了最终都是你的。”
“哦,明白,这个没问题。”帅小泽笑着答应。
“那就行,我不多说了,明天早点儿过来。投完标我再带你见见领导,再一块儿吃顿饭,这项目就八九不离十了。”高大铭真替帅小泽考虑好了一切。
帅小泽犹豫了一下说:“大铭,这么急啊?明天星期六,我还想回——”
“好,不多说了,我还得开个会,明天见了再聊。”高大铭没等帅小泽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轻声交代后匆匆地收线。
帅小泽一想明天去早早把事情一办,连夜开车回凤城,还来得及跟老妈一起过生日。
为了第一单跟政府合作成功,帅小泽给鹏程业务部郭总打了电话。除了让他准备投标资料,还专门请教了跟政府部门打交道的经验。完了又到销售部找马子祥商量,马子祥觉得是个机会,能跟政府拉上关系是件好事。因为未来很长,要办的事情很多,总是避免不了靠关系。
从销售部出来后,帅小泽信步来到资料室。公司成立至今将近一年,他还没来过这地方,顺便把资料拿了,免得再让秘书跑这趟。他敲门进到资料室,迎面坐着灰白头发的女人。因为低头看东西的缘故,没看到全面貌,也分不清她年纪是大是小,丑的还是美的。客气地笑笑试探着说:“麻烦一下,我想要一份近期比较全面的投标资料。”
灰发女人没开口说话,迅速转身在柜子最左侧拿起几份资料。随后用更快速度侧身取档案袋,装好后更是头也不回地把胳膊伸到身后。
他向前走了半步伸手接过档案袋,微笑着点头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出门。恍惚中觉得刚才接资料时,看到她右手腕的翡翠镯子眼熟。再回头想仔细看时却看不到她的手,悻悻地走出资料室。心想可能早上想起王易佳,精神涣散了。
刚出门口就听见背后“嘭”的一声,资料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把帅小泽吓一跳,心想真是个怪人!想到怪人也就想起衡信家亲戚,那个叫贾艺的就不愿见生人。哟?这难道就是贾艺?哎呀!既然是衡信家亲戚,我也得客气地叫声阿姨才合适。她莫不是在挑我的理吧?
想着就拿出手机拨了衡信号码,打通以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小信,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小心把你家亲戚,咱是该叫阿姨还是啥的给惹了,刚才她冲我摔门呢。”
衡信一听也吓了一跳:“啊?你见到她啦?没发现啥?”
“发现啥?我根本就没看清她的脸。哦,好像她手腕带的翡翠镯子有点眼熟。哎,看我说啥呢,可能是嫌我跟她打招呼没叫阿姨,生气了!”帅小泽觉得灰发女人不可能跟王易佳有关系,“哥们儿,你给她说说,我不是故意的,改天我请她吃饭赔礼。呵呵呵呵。”
“那倒不用,她就是那种孤僻性格!不用管她!”衡信听明白帅小泽的话,才把心放下。生怕他认出王易佳,两人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哦,那好吧,过几天我回来,买点儿东西当面陪个不是。你先忙吧,下周找个时间叫祥子、高林一起吃火锅吧?”帅小泽没心情再想贾艺的古怪作风。
“好啊,干吗还下周?打算出差了?”衡信恢复了以往的热情。
“不是出差,后天我妈过生,想回去一趟。可是宝鸡那边又有个项目,明天去看看,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回去?”帅小泽又有点担心回不去,因为前天的雪还没融化,尤其是高速以外,天黑更难走。
“刚下完大雪,路不好。听说老家积雪厚都很,不行过阵子天好了,咱们一起回去给二姑补过。”衡信也为他担心,“去宝鸡干脆坐火车,省的有人为你操心。”
“嗯,好吧,实在不行也只能暂时不回凤城。算了,你忙吧,改天聊,我先叫办公室定明天早上的火车票。”帅小泽说完转身往总裁办走去。
衡信挂了电话,跟戴维斯和监理方负责人等一行十几人,继续巡查施工现场。由于这场大雪,他们特别注重工地安全问题,同时也不能一昧走过程影响进度。所以作为甲方技术负责人的戴维斯,建议各单位领导亲自去检查,要保证没有死角,不留安全隐患。
从现场出来时还不到上午十一点,戴维斯又跟衡信商量着到其他四个城市的工地巡查一遍。虽然下雪的只有西安,但重庆有降雨。另外三个城市从开工至今也没主持过突击检查。衡信提议他自己过去看看就行,让戴维斯留在西安照顾这项目。戴维斯知道衡信意思是让他免于奔波劳苦,也就笑着同意并通知公司为衡信准备机票。
手机响了,衡信看显示是王易佳,笑着走向旁边接电话:“喂,佳佳,有事儿吗?”
“你在哪儿?说话方便吗?”电话里是王易佳的声音,语气里有些焦虑情绪。
“我这会儿刚出现场,旁边儿没人,你说吧。”衡信知道她意思是要预防被人听到告诉帅小泽。
“小泽母亲后天生日的事儿你知道吗?”王易佳轻声问。
“哦,那会儿小泽打电话说了,老家雪很大他可能回不去。我明天要飞重庆,也没时间。”衡信心里感觉有那么点无奈,他出门这些年也没时间陪母亲一起过一次生日。
“你帮我个忙吧?”王易佳担心隔墙有耳,就尽量放低声音说,“打电话让办公室买张晚上的火车票,顺便替我请个假,我想回去一趟,赶周一回来上班儿。”
“佳佳,你要去小泽家陪二姑?老家今天还在下雪,你咋从省城回去?”衡信知道她的意思,可未免有些担心。
“下雪不要紧,最多班车慢点儿,不影响。快打电话吧,我挂了哦?”王易佳本来就不是找衡信商量的,所以也没必要给他时间考虑,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衡信回到甲方办公室,考虑大约半小时。给梁甜打了电话,让她安排买一张今晚到郑州的火车软卧票,她诧异地问他不是第二天飞重庆吗?怎么又去郑州,他干笑着说为亲戚买,贾艺今晚要回家,并为她请了周一的假。
接着衡信又翻手机电话薄,找到郑州荷院销售主管娄红学号码,拨了出去。
“喂,你好!请问哪位?”电话接通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是娄工吗?我是鹏科总公司工程部衡信。”衡信温和地搭话。
“衡工啊?真是不好意思,没听出来。”娄红学见过几次衡信,却没有存他手机号码。
“娄工太客气了。是这样的,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衡信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尤其是跟同一个公司的同事,越直接就越节省大家的时间。
“呵呵,衡工太见外了,有啥事请直说,兄弟一定照办!”娄红学做销售出身,从来都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于总公司技术骨干更不会怠慢,而且他打听过衡信是总裁帅小泽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早上有位同事坐火车到郑州。麻烦你派个人到火车站接一下,然后送到凤城北河东村,电话号码和车厢号我晚一点儿给你发短信。”衡信温和地说。
“哎呀!衡工,你不知道吧?这边下大雪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下?再说凤城北河那是乡下地方,雪更厚。”娄红学有点不情愿,要是分内的事情没话说,冒着大雪去凤城就为送同事,手下司机只怕都会有怨言。
“下雪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本来我想过去。不巧明天要出差,麻烦你克服一下好吗?这一个女同事单独坐班车我有点儿不放心!”衡信说的也是肺腑之言。她把王易佳当三嫂看,怎么不担心她路上出点意外。本来她跟帅小泽之间就存在着问题,还不辞辛苦跑回去为他母亲庆生日。做为兄弟的,能做的只有尽量为她路上的安全问题解决了。
“要不然这样,衡工,我先问问司机。要是有人熟悉地形,我再给你回话,这个北河附近积雪向来就大。”娄红学开始推诿。
衡信犹豫了一下,也听出来人家不愿意。可这事本就是私事,也不好让人家为难,淡淡地说:“那好吧,娄工要不方便,我另外再想办法好了。”说完就想挂电话。
“哎,衡工,请稍等。”娄红学忽然想到几个月前有施工方往北河调材料,说是帅总家盖别墅,好像就是北河东村,“衡工,你刚说明天的同事要去北河东村?那不是帅总家吗?”
“这话问的多新鲜?那是未来三嫂回家给婆婆过个生日,不回他家还能去你家吗?”衡信有些不耐烦了,就不喜欢这些左右逢源溜须拍马的人,“行了。娄工,你先忙,我挂了,再见。”
“别别别,衡工,既然是未来嫂子回家,再难咱也得克服。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保证把嫂子安全送回家。”娄红学立刻就紧张起来,大冬天脑门儿见汗了,对衡信说话语气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以前只是听说衡信跟帅小泽的关系比较近,可一听他称三嫂那还不明显,暗自庆幸自己脑子转的快。
“要这样——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啊娄工。”衡信对娄红学的转变速度还有些不太适应,诚恳地感谢。
“这话说的,您要再这么客气,就是看不起兄弟!”娄红学也跟衡信称兄论弟起来。
“那好,你就辛苦一下,改天我们弟兄路过郑州一定请你吃饭。我收线了,晚点儿把车次车厢号发给你。”衡信再次表示感谢。
“好嘞,您忙着,衡工再见!”娄红学客气的不得了。
衡信挂了电话,找戴维斯一起吃午饭。下午回到公司就到办公室取车票,给娄红学发了短信。又找车队主管小聪安排车子,吃过晚饭他和司机把王易佳送到火车上,看她找到铺位,才安心回公寓。
下午下班时间过了,高大铭来到袁欣敏办公室,碰到秘书二处的小田正要出门。她看到高大铭进来,朝副主任办公室方向努努嘴,然后冲了两杯速溶咖啡,才挎着包下班。
高大铭端着咖啡轻轻走到袁欣敏办公桌跟前,一杯放在她文件夹旁边三十多公分,距离近了怕她不小心撞到。另一杯端在手里,坐在她对面椅子上,默默注视她认真批阅文件的样子。
“过来了?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可能还要忙一会儿。”过了好久,袁欣敏站起来伸懒腰。这才发现桌上的咖啡,知道这是高大铭放下的,也猜想他是来等她下班一起吃晚饭。
“不急,反正我也没事儿!”高大铭轻轻一笑,“投标的事儿,已经跟小泽沟通过了,他明早过来。”
“嗯,明天封标,你帮他处理好就行,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袁欣敏说着端起咖啡轻轻呷一口,“负责开标的是谁?你打招呼了吗?”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很关心这件事,从听说招标那天,就在默默留意着。直到要结束投标才有意无意地提示高大铭,让他自己想到从兄弟的角度帮助帅小泽。
“好像是刘副市长和我们主任管着开标,我想明天封标后带小泽见见彭叔叔。彭叔叔能说句话比我说一箩筐都管用。”高大铭觉得要万无一失,很有必要让彭振宇给发改委主任和主管城建的刘副市长吹吹风。
“那你看吧。”袁欣敏说着,又坐下看文件。停留在高大铭身上的目光,前后加起来也超不过五秒。
“小敏,小泽来一趟不容易,咱们明天一块儿吃火锅吧?”高大铭身子向前倾斜四十五度,声音说的很温和。
“你们俩吃吧,我明天事情挺多的,估计抽不出时间应酬他。”袁欣敏根本没有考虑,语气也是相当冷淡。其实这句话,是好些天前已经准备好,她还是认为应该坚持不见帅小泽。
“这,小敏,是不是不太合适?”高大铭从不要求她做什么事,唯独帅小泽的事。知道她心里在乎,可作为她的未婚夫,他好多话都得考虑再三才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帅小泽应该理解‘当官不自由,自由不当官’这句话,相信他不会介意,就这样吧。”袁欣敏的视线根本没离开桌面上文件,每次只要提到帅小泽,说话语气都跟开会似得。
高大铭觉得心里堵得慌,猜想她还在生帅小泽的气,这恰恰就是在乎他的最直接表现。低着头弱弱地说:“小敏,我知道不该劝你,可我不忍心你为难自己。我觉得你们真该好好谈谈,误会总能解开,只要你过的开心,我可以跟家里人商量退婚的事儿。”
“好好的你又提这干吗?我跟你订婚了就是你的人,去吃饭吧。”袁欣敏真心不想谈这件事,因为这一切已成定局,说多了无非增加伤感。
“可是,小敏,我知道你还怪他那天没把你带走,为啥不坐下来平声静气地说说?”高大铭欠了欠身子,还是停住,把想说的话出来。
“你——大铭,你要有新目标就直说,我成全你。不要老跟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非逼我走绝路是不是?”袁欣敏猛地站起身,瞪着高大铭,情绪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稳定。
“小敏,你别生气!我不说了,我安静等你下班儿。”高大铭赶紧说软话,说完头已然低下去。
“说了让你自己先吃饭,快走吧,别影响我!”袁欣敏眼睛看了看门口,下了逐客令。
“哦。”高大铭站起身往外走,随手把门关上了。
袁欣敏强忍着。听到外面大办公室的门也关上了,才推开面前的文件夹,趴在桌子上大声抽噎起来。
八号早上天蒙蒙亮,西安到郑州的列车挂着刺骨的西北风冲进了四号站台。娄红学举着记号笔写了“鹏科王小姐”的报纸,跑到十二号软卧车厢门口,见女的就问。
王易佳拉着箱子一下车,就看到娄红学冻红的脸颊和手背,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娄红学立刻把报纸收起来,笑容可掬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一口一个‘“嫂子”。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和他客气几句,跟着他朝着站外走。
娄红学为接王易佳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从朋友那里借辆进口雷克萨斯越野,买了好几盒礼品。提前半个多小时到站台等着,冻得手脚冰凉也毫不在乎。一路上殷勤地打听她家里情况,连帅小源在郑州经济大学哪个系都打听了。下了凤城高速,他又下车装了防滑链,为她买热豆浆,嘴里的“嫂子”几乎就没断过。
关爱红这天起的很早,为了让儿子回家吃上新鲜的大肉白菜馅饺子,步行到三公里以外的北河集买菜、肉。往回走到半路已经将近十二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大冷天额头见汗,还不肯歇脚,担心儿子提前到家。
翻过河堤就到村西口了,关爱红为了走快些,尽量走路中间雪少地方。
“嘀嘀”“嘀嘀”“嘀嘀嘀”身后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关爱红慌忙往旁边让,却不小心踩到树坑边跌坐在地,装菜的手提袋也脱手而出掉在路边。
汽车停住,娄红学从车窗露出脑袋,不高兴地说:“大姐,走路尽量靠边上嘛!路打滑刹车不灵便,擦着你咋办?”在未来老板娘跟前,他已经尽力克制着情绪。
“娄经理,别顾着埋怨,看看人家摔伤了没?”王易佳说着赶紧开门下车,跑到关爱红跟前扶她,“你还好吧?有没有哪觉得不舒服?”
“呵呵,我没事儿。不小心踩树坑了,不要紧,你们走吧。”关爱红说着被扶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往旁边捡手提袋。
“你是阿姨?”王易佳一下就听出关爱红的声音,赶忙扶住她,一起向前走捡袋子。
“佳佳?你是我的佳佳?”关爱红激动地停住身子。两手扶着王易佳看,伸手撩她的发际,袋子也不顾了。
娄红学本来没下车,心里暗自埋怨那人耽误了他们赶路。忽然听到王易佳叫阿姨,把他吓一激灵,门一开跳下车。唰一下滑到手提袋跟前,险些摔个四蹄朝天,右手撑地左手捡袋子,快速站起来到两人面前。热情地说:“阿姨,真对不起,刚才刹车太急吓着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走路没注意。”关爱红说着手还拉着王易佳,眼睛向四外看看,又看看车里面,“佳佳,泽妞呢?没跟你一块儿啊?”
“阿姨,小泽今天到宝鸡办事儿,顾不上,叫我回来陪你过生,”王易佳甜甜地说,“咱回家吧?”
“哦——?那好,你回来比他回来好,咱娘俩好些时间没唠嗑了!”关爱红亲昵地摸摸王易佳微红的脸庞,“佳佳,冷吧?”
“不,不冷,阿姨,咱回家再聊。”说着往车跟前走。
娄红学早跑到车边开了侧门,恭敬地说:“阿姨,这边儿,地滑您慢点儿上。”
“哦,谢谢啊。你一路从西安开车送佳佳回来?辛苦了啊!”关爱红笑着上车。
“阿姨,不客气,我是帅总公司郑州这边儿负责人,您叫我小娄就行。”娄红学刻意提到自己姓娄,就是希望关爱红能在儿子跟前捎带两句好话。
“哦,小娄,谢谢你送佳佳。一会儿到家吃过饭再走,啊?”关爱红把王易佳拉在身边坐。
“不用了阿姨,我单位那边儿还有事儿等着。”娄红学顺着就接下来了,语气显得很谦恭,“嫂子,啥时候要回给我打个电话,我再过来接你!”
“那就谢谢你了,老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关爱红温和地说。
“阿姨,您不用客气。”娄红学麻利儿接着。
等把王易佳和关爱红送到河滩别墅院子大门口。两人只是随便客气几句,提着行李、菜、娄红学的几个礼盒回屋了。
娄红学开车掉头往郑州走,好长时间以后才想通,为什么他连帅总家别墅都没有进,只能怪自己接话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