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8-25 14:24
这是一个下午,在吴氏集团六楼二号会议室。采购部经理黄雅婷斜靠在椅背上,脸上充满惬意,就像窗外洒进来的午后阳光,灿烂可透心,明媚可四溢。
就在刚刚,黄雅婷代表公司和几个绿柳城项目的供应商签订了正式合同,解决了这个项目中所有采购问题。其中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个姓于的年轻人,他谈笑里透着儒雅,言语中带着忠厚,虽不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眼角眉梢仍挂着千层英气,一颦一笑带着豁达,举手投足显得有涵养。而其他几个老板,就像事先商量好似得,个个肥头大耳,膀大腰圆,那几个大肚腩挺的,比自己怀胎六甲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老公吴成雄也是这类人,还恬不知耻的指着肚子说里面有学问,有大财,以她看那些人满肚子都是财、色、名、利、腐,还有曲曲弯弯的花花肠子,肥油渣。
“喝黄酒”从外面进来,脸上堆着笑端着一杯茶,放在他姐姐跟前,轻声说:“经理,这是我给你泡的玫瑰养颜茶。”
“没外人还是叫姐,听着刺耳。”黄雅婷跟弟弟说话时眼睛都懒得动,阳光照在脸上确实让人有充实感,“阿合,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姐,我调查过了。于总叫于雨朋,25岁,结过婚几年了,还没孩子。经营着一个不起眼儿的板材公司,里面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个人。这人连大学的门儿都没踩过,靠点儿小聪明儿投机倒把,去年还得了个商会的后起之秀名头,听说净做一些别人瞧不上的芝麻绿豆小活儿。”“喝黄酒”说着把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黄雅婷幽幽地白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眼,没好气儿地说:“说人家耍小聪明儿,你也耍个试试,你也去开个不起眼儿的小公司试试!眼高手低!”
“姐,看你怎么老踩自己人,我可是你亲弟弟——”“喝黄酒”还觉得自己蛮委屈的。
黄雅婷把名片拿在手里看了看,对“喝黄酒”说:“阿合呀,以后,于总来公司办事儿,你们不用接待,把他请到我办公室就行。”
“好,没问题,那我先出去忙了。”“喝黄酒”唯唯诺诺退出会议室。
于雨朋离开吴氏集团,开着车往北郊行驶,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与吴氏合作。
忽然,看到前面道沿边好像趟着个人,路过的车和人都远远的绕开,还有几个人不远不近地指手画脚。可能出事了,他决定过去看看就靠近了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应急灯走到近前看。
地上侧躺着个穿浅色西装的年轻人,看年纪也就二十多岁,脑袋歪歪着口吐白沫,身子直抽搐。大概是犯了什么突发病。
于雨朋刚俯下身打算扶起那人,旁边有个老人冲他喊:“嘿,小伙子,这是犯‘羊癫疯’了,抽了好一会儿了,得赶紧救,弄不好能出人命!”
旁边有几个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挺严重的”“赶紧往医院送”“……”
于雨朋也觉得事态严重,一把抱起那人走向自己的车子。已经有人伸手替他打开后车门,他费力的把那人放在后座上,对开门的人说了谢谢,开车驶向市中心医院。
经过急诊科工作人员好一阵忙碌,那人逐渐恢复清醒。护士把他安排到普通病房,并嘱咐于雨朋:“让你朋友多休息一会儿,观察一夜没什么事儿就可以出院。你赶紧去补住院手续去!”于雨朋再次道谢。
看着那人的脸色已经有些红润,还是带着倦容,于雨朋安慰道:“不用担心,已经没事儿了,你先闭目休息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那人没说话,感激的朝于雨朋点点头。
于雨朋出去补办了住院手续,又在商店买了个保温水杯,水杯上印着个幼稚的“变形金刚”图案。在开水房把杯子里外洗洗,接杯热水拿到病房,那人还在闭目养神,脸色已经基本正常。
那人听到于雨朋脚步声睁开眼睛,冲着于雨朋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非常感谢兄台高义,若非蒙兄台出手,想必在下这一百多斤的残躯便要撂在洛城。”那人一口浓郁的南方口音,谈吐间却透着温文尔雅。
“别客气,出门在外谁也难保没有个七灾八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于雨朋温和的说。
“还没请教兄台贵姓?”那人再度拱手问。
“免贵姓于,叫于雨朋,就是洛城人。”于雨朋浅笑一下说,“呵呵,先生怎么称呼?”
“哦,先生儿子实不敢当,小姓季,名维斯,家住香港的半山,祖上以航运为生,近些年方问鼎房产业。”季维斯谈吐文雅,显然受过高等教育,名门熏陶。只是这个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让于雨朋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不熟悉只好微笑听着。“小弟至洛城已有数月,未有建树,未料旧疾复发竟险些命陨异乡。兄台救命之恩,小弟当铭刻肺腑,待痊可日定要登门拜谢!”
“呵呵,你就别再客气了,还有你这个说话方式——呵呵,最好是随便点儿。”于雨朋实在听不惯他酸溜溜的说话方式,心想这家伙肯定上辈子做秀才没过瘾,这辈子继续酸。
“那小弟就高攀一步称呼您于兄,于兄,方才小弟旧疾复发,手提电话不知遗落何处,不是可否借——”季维斯再次拱手。
于雨朋赶紧把手机递给他,实在不想听他继续咬文嚼字文。
“您好,烦请方总监接听电话。对,方总,小可季维斯,方才回公司途中旧疾复发,蒙一兄台相救,此刻在医院观察,烦请代为通知,下午会议取消,失礼之处敬请担待。”这季维斯说话相当文气,就像个年轻的学究。
大概是对方听他住院也很关心,有过来看他的意思,就见他对电话说:“无妨无妨,不劳各位为念,季某不日便可出院,多谢!多谢!”笑着挂断电话递给于雨朋,再次拱手感谢。
“季兄弟,你们香港人都是这么说话吗?”于雨朋忍不住问了一句,看季维斯没说话以为不高兴,接着又说:“不好意思啊,我没上过几天学,所以对你这咬文爵字真有点儿不习惯,这听了理解不透脑子也不赶趟了。呵呵,我意思是,你要方便的话咱能不能简单直接点儿?”
“承于兄不弃,小弟自然乐意之至。”季维斯高兴地说。
这时于雨朋手机响起,他一看是杨洋打来的,就笑着冲季维斯摆摆手走出病房,到楼梯间接电话免得打扰别人休息。
“喂,洋洋。”于雨朋温和地说。
“干嘛呢?这么久不听电话。”杨洋说。
“刚在医院看一个朋友,怕在病房吵着别人到楼梯口来说话。”于雨朋不慌不忙的解释。“你在忙啥?”
“没忙,不说了晚上一块儿吃饭吗?我有点儿不舒服,改天再吃吧。”杨洋用手摸着眼角,浮肿虽然下去了,可还是一片黑青,这样子怎么见于雨朋?
“啊?怎么了?”于雨朋一惊,急切地说,“那还急着吃什么饭?你现在在哪儿?我立刻过来接你到医院来看看。”
“不要了,只是有一点点儿难受,休息一下就好了。”杨洋连忙推脱。
“那怎么行?病来如山倒,小病也不能懈怠。”于雨朋神经的绷了起来,发自内心关心她的一切,“快说,在哪?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你。”
“那,那好吧,我还在旺旺美食大排档等你好了,咱边吃边说。”杨洋见推脱不掉,只好答应见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到家里来。
“先看医生再吃饭!你别乱走,我到你家接你,告诉我几栋几号。”于雨朋心里为她着急却忙而不乱,也知道她在王府花园,但不知道具体房号,她没说他也不好问。而不问有不问的道理,毕竟他是有家室的男人,即使是最简单的婚姻他都给不了,有何颜面登门造访?见到她父母该怎么说?
“我——我已经在路上了,到餐厅等你。我真的不要紧,你别着急,路上开车慢点儿,哦?”杨洋也不敢让他知道这是她和矬子的家,只好撒了个谎。
“哦,那好吧,你到了先让服务员倒杯热水暖暖,我马上过来。”于雨朋挂了电话,快步朝季维斯住的病房走去。
“季兄弟,你感觉能顾住自己吗?我这有点儿急事儿得马上去办,要不要替你通知这边的朋友?”于雨朋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季维斯,“要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做,随时打给我。”
“多谢于兄,多谢,小弟足以自顾,改天必登门拜谢!”季维斯客气地接过名片,于雨朋已经夺门而出。
于雨朋把车停在旺旺美食大排档门口,小跑着进大堂往四下里踅摸。看到杨洋在一个角落冲他招手,赶忙走到她旁边却没往下坐,关切地打量着她问:“怎么回事儿?哪儿难受?走,先去看医生。”
杨洋向里面挪了一些,让于雨朋并排着坐下小声说:“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不要紧。”说着拿掉罩在脸上的墨镜。
“啊?怎么回事儿?谁干的?”于雨朋看到她眼睛的淤青,不由就是一阵心疼,立刻站了起来,“洋洋,快告诉我,谁这么可恶?”
“小声点儿,想让所有人看我现在的样子?快坐!”杨洋连忙把他拉下来,知道他心疼自己,可也不能告诉她矬子的事情,“昨晚喝高了一点儿,回家碰到“矬”桌子上,你要去把桌子砍成柴,为我报仇吗?”此刻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既欣慰又无奈。
“砍成柴烧岂不太便宜了?我要先把它四条腿儿锯短,变成更矬的凳子,然后扔在小河沟让大家踩着当桥过,等水把它泡腐烂了再埋到树下面做肥料。”于雨朋这个报仇方式还真特别。
“呵呵,这个主意好,解气还不浪费。”杨洋被逗乐了,心想,矬子也真就是这种材料!
“你朋友呢?”于雨朋说着,又往周围看了看,“不说好咱请人家吃饭吗?”
“哦——她跟男朋友约会,不来了。”杨洋今天没少说谎话,可也不能直接说根本没那么个朋友,“吃点儿什么,咱先点菜吧。”说着又把眼镜戴上。
于雨朋招手叫来服务员,问人家什么菜有利于消肿、什么菜利于养颜、什么菜不发伤口,让厨师掂量着好好做几道就行。太酸太辣都不要,还点了个小鸡炖野山菌。
杨洋仔细看着眼前细心体贴的于雨朋,心里又是一阵暖流激荡。
菜来了,于雨朋先给杨洋夹菜,自己才开始吃,两个一边聊一边吃。
他把今天去吴氏签约的过程,以及回去路上怎么碰见犯羊癫疯的季维斯,怎么送的医院一一详细说给她听,还专门提到季维斯长像英俊说话却像个酸秀才。她则不停夸于雨朋是个大好人,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饭后,他开车送她到王府花园门口。两人在车里坐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下车,临别又拥抱着来个长长的kiss,她坚持要他先走,看着他的车子远的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