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穿新鞋踩狗屎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于雨朋到蔚蓝天空项目。先在工地转了一圈，看牛永成把新近招来施工的工人安排的井然有条，运货卸货都正常，就向林满贵工地的办公室走去，打算和林满贵聊聊申报工程进度的事情。

正走着接到钟英豪打的电话：“喂，雨朋吗？我是你大哥阿豪啊！”钟英豪还是很热情。

 “大哥，我是雨朋，你那边一切还好吧？”于雨朋笑着回话，自从钟老太太收了杨洋做干女儿，于雨朋就改口称钟氏兄弟大哥二哥。

 “这边还好，你转账的钱我已经收到，跟你说一声。看你客气的，我又不急用钱。对了雨朋，看来这个项目不小啊，真够你忙一阵子的。”电话里钟英豪说话很温和，“货源的问题尽管放心，要多少货随时给我打招呼，我这边随时能发车。”

 “那就谢谢大哥了！”于雨朋也觉得钟英豪这人实在。

 “看你又来了，自家弟兄们，干嘛这么客气？”钟英豪笑着嗔斥于雨朋见外，“这样吧，我有点事先收线了，你看见小妹替我问好，拜拜！”

“好，拜拜！”于雨朋说完合上手机，往前继续走。忽然发现有人往他身后跑，看样子是现场出事了，也随着人流又回到施工现场。发现工地门里门外多出很多人，把门口都堵死了。

于雨朋走近一看，这些人里没有认识的，也不知道是干嘛的，大约有二百多，没有干活的工具也没有统一的工作服，看样子像是附近的村民。进到工地里面的人已经把牛永成，以及甲方几个人都围在中间。、林满贵也在，正焦急地跟甲方人说话。那些人嘴里嚷嚷着：“要钱吃饭，不给钱就停工！”一类的话，引起阵阵的骚乱。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于雨朋与牛永成站到一起，问林满贵是什么情况，他摆摆手无奈地摇头。再问甲方的几个人，他们只是觉得对方像附近拆迁走的村民，可是善后工作公司早就做完了，这回堵门不知道为什么？于雨朋心里很清楚，这样僵持受损失最大的是他们公司，因为无论是否开工，百十号人工资不能少，工期拖延了损失也得由他赔。稍微犹豫就大声对他们喊，让领头的到前面说话。然而十多分钟过去，却没有任何人做一点回应，双方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

眼看沟通无望，于雨朋告诉牛永成，一定要安抚好自己这边工人。干不成原地休息，工资照常发，决不可以挑起冲突，以免把事情度扩大。林满贵也告诉他们的人保持冷静，暂时静观其变。甲方又派了人跟这帮村民谈判，可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不打算谈判，好像连领头的人都没有，其目的让人担忧。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两个小时，太阳转过了正南。前后已经将近三个小时，这些人既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谈条件的打算。于雨朋、林满贵和几个甲方领导分析，猜想这些人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捣乱，实在不行只有报警处理。

这时人群又起骚乱，迅速的从外圈往大门里面发展。就听有人嚷嚷：“让开！让开！”“让条路出来！”“快点儿起开！那是龚兴龙！”“咦！龚兴龙来了！”“乖乖！这家伙来这儿干嘛？”

 “于兄弟！于兄弟！于兄弟！你在里面吗？于兄弟！于兄弟……”喊话的正是龚兴龙。顺着声音有人硬往里闯，里面有人往四外里闪躲，还有人稀里哗啦摔倒的，埋怨的。整个场面跟开水翻锅似的。

等声音到了近前，于雨朋听听清楚了，的确是龚兴龙在叫：“于兄弟！雨朋！你在哪儿？”

 “龚老板，我在这边儿。”于雨朋踮着脚往外喊，“龚老板，我在大货车旁边儿。”

人群向开水似得往周围散开，有一伙年轻人开出一条路直到于雨朋面前。龚兴龙过来拉住于雨朋的胳膊，“兄弟，你没事儿吧？”说着往于雨朋脸上身上打量，“听说有人把你困在工地了，哥哥我一秒都没敢耽搁，生怕兄弟有事儿。”

 “龚大哥，我没事儿，谢谢你！”于雨朋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再也没称呼龚兴龙“龚老板”，直接就是龚大哥。

龚兴龙笑了笑爬上货车顶，站着向下面闹事的人群喊话：“围工地的朋友们！我是龚兴龙！”

人群里的议论声忽然变得更大，说什么都有。

 “大家都不要吵！”龚兴龙连连摆手，下面的声音稍微小点，但能看出来人们仍在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我不想知道你们拿了什么好处，也不想追究你们后面是谁。现在你们可以往外面看看，你们能不能落到好处？不经过我允许，哪个能离开这个地儿？”人群里又有些骚动，但声音明显小了，他接着喊，“现在我从一数到三，凡是参与围工地的都给我蹲下！不听话的，立马就知道后果！一——二——”还没等喊三，从门内到门外大部分人都蹲在了原地，黑压压的一片脑袋，也彻底安静下来，显然已经被龚兴龙的威严震慑住。

龚兴龙见这些人构不成大的威胁了，低头对于雨朋说：“兄弟，上来！”说着伸出手要把于雨朋往车顶拉，跟他来那些人有七八个伸手的，硬是把于雨朋给托起来了。

把于雨朋拉到车顶扶稳，龚兴龙笑了笑揽着他肩头对下面喊：“这次的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大家都看清楚，这个是我兄弟于雨朋，也是我龚兴龙的恩人。凡是有他在的地方绝不允许任何人捣乱！惹事儿！什么人都不行！要是有人敢顶风上，后果很严重！你们最好都记住了!”稍微迟疑又看着大门那边，“后边儿的兄弟让开个口儿，让他们统统滚蛋！”

到这时候，于雨朋才注意到在这群蹲着的人外面还有几道人墙。人数没有里面人多，好在年轻，都是二十郎当岁留着小平头，眼睛有神脸上泛着红光，加上着装整洁更显得加倍的精神。

看着闹事的人有序离开了，龚兴龙也带着自己人离开，临走留下几句话：“兄弟，你该忙啥还忙啥，哥哥这就走！但是，兄弟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事儿都能一个人扛过去。该需要朋友支持的时候不能勉强承担，必须得有人并肩膀扛，这就是兄弟！哥哥今儿就给你撂句话，不管啥时候只要兄弟言语一声儿，哥哥这脑袋跟你栓在一起！即使兄弟愿不开口，哥哥只要知道，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僵持了一上午的紧张局面就这样戏剧化的结束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于雨朋和牛永成，还有一旁站着的林满贵和甲方的人。于雨朋没想到的是龚兴龙会突然出现，仅凭强大气势镇住众人，并当众把他抬高许多，自然也无形中把他与龚兴龙拉到一起。

牛永成震惊的是上次明明是于雨朋用言语把龚兴龙挤兑走，他居然还能鼎力相助，证明龚兴龙这人有勇有谋有义气。林满贵则是更加地佩服于雨朋，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上次宴会上的朋友有公安有副省长秘书，这次又出现地方上的势力。而他人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小老板，背后竟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日后更要多亲多近。甲方那些人和围观的人都差不多，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于雨朋是干嘛的，可这下子就明白了，以后见这人就得绕着走。

接下来一段时间，于雨朋公司的工作比较顺利，公司其他小工地基本上结束，全力以赴做着蔚蓝天空的项目。牛永成和施工队关系处的挺好，和工地上其他人也相处融洽，连续进了几大批货，工程进度可以说突飞猛进。林满贵的现场也很稳定，甲方多次检查都表示满意。林满贵为于雨朋申报的工程进度款也陆续批下来，总公司在不到一个月里向于雨朋转了四千五百万。为了感谢林满贵，于雨朋给他送了十箱法国灰雁牌伏特加。

于雨朋自己也在忙一些事情，他分别和杨洋，秦婉玲商量过后，租下发展大厦顶楼整层，并着手装修。他打算开一个工程公司，年后正式向装修工程行业进军。发展大厦正处于洛城新区最繁华的地段，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南隔壁。与此同时，于雨朋悄悄买下位于老城区步行街临街的一个上下三层临街楼，面积约有两千七百平米，他打算在这里开个新式酒吧，翻过年就动工。

这段时间杨洋也够忙的，她继续做吴氏与绿柳城项目所有联络工作，二期的合同已经谈得差不离。还兼顾做私活，就是她和于雨朋共同期盼的“心房”室内装修工作。吴成雄对杨洋处理绿柳城的事情非常满意，干脆又给她加了个公关部经理的头衔，让她兼顾着跑跑别的项目。吴老太也越来越欣赏杨洋，这个以前瞧不上眼的花瓶式儿媳，现在怎么看都比其他两个儿媳顺眼。
　　杨洋和于雨朋见面的时间相当少，偶尔在“Manity of Malacca”咖啡秀见面聊聊，大部分时间通过电话联系，亲昵的时间都没有了。黄雯叫了几次要她一起喝酒，都被她回了，没时间应酬。
　　临近千禧年了，绿柳城一期工程已经基本交工，杨洋操心的“心房”布置也接近尾声，保洁完了就进家具。
　　吴成雄一直惦记的绿柳城二、三期还没正式签约，所以他急得去找了几次季维斯。季维斯碍于杨洋的面子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淡淡地推说“再等等，不着急”。他又跟老太太商量以后打算给季维斯下套，可是季维斯根本就不应邀。也是忙，季家过年比内地还讲究，不出正月基本不开工，所以季维斯也想早点安排妥当各方面，早早回家过年。
　　这天下午，于雨朋开车到了吴氏，他是来催要吴氏欠的材料款。A期工程都结束了，他们还有超过三十万材料款迟迟不付，他给黄雅婷打电话都不少于三十次。马上要过年了，他也要考虑明年的计划，他觉得像吴氏这种不讲信义的公司以后绝不能再合作。
　　于雨朋刚走进大厅，莫小兰就迎了上去：“于总，很久没见你过来了，最近很忙吧？”
　　“是啊。年底了，事情有点儿多。”于雨朋笑着跟莫小兰打招呼，脚步却没停止，“先不说了，我上三楼找黄经理。”
　　“哦，黄经理跟董事长在六楼大会议室开会。”莫小兰知道他找的是黄雅婷。
　　“好的，谢谢！”于雨朋说着顺楼梯走向六楼。
　　于雨朋走出楼梯口，迎面看到从会议室出来的吴成伟。这时候，吴成伟刚刚被董事长老妈骂了个狗血淋头，主要原因是黄雅婷在吴老太面前告小状，说最近生产进度太慢，资金汇拢慢是生产部拖的。
　　吴成伟见到于雨朋就没好气地问：“哎！你干嘛的？看什么看？说你呢！找谁？”
　　“先生你好，我姓于，来找黄经理。”于雨朋满脸的微笑，他根本不认识吴成伟，但来找人要账就得客气点儿。
　　“啥事儿？你跟我说吧！”吴成伟一听是找黄雅婷的，就想使点儿绊子，好让她下不来台。
　　“哦，是这样的。”于雨朋不知道他是谁，觉得他这气势要说是领导也有可能，依然笑着跟他说，“贵公司拖欠我们的材料款好几个月了，你看，这马上就要过年——”
　　“什么狗屁的材料款？没钱！识相的立马给老子走人！”吴成伟不耐烦地打断于雨朋的话，怪眼翻了翻，看于雨朋站着没动又咋呼，“咋？不服到法院告去！”
　　于雨朋也开始厌烦吴成伟这说话方式了，凭什么一见面就给人耍横？再一想或许这人就是大老板也说不定，刚遇到什么不顺心事情想撒撒气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是来求人的，只好耐着性子说：“这位先生，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请问你贵姓？”
　　“少在这屁颠儿屁颠儿！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总之爱谁谁！滚！”吴伟成非常烦躁，感觉有股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于雨朋感觉再说下去也没用，就转身继续找会议室。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在与吴成伟擦肩还没过去的时候，吴成伟忽然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向于雨朋的头。于雨朋没提防，被结结实实地砸在头上，捂着头退后四五步，强忍着怒火说：“哎，这位先生，我又不认识你。我是来找黄经理的，你不愿意告诉我我自己找还不行啊？凭什么动手打人？”
　　按说到这地步，吴成伟就算给黄雅婷把祸惹了，让于雨朋去找她就等于把气出了。可赶上这家伙脑子正犯浑，脑袋一拨拉嚷：“嘿！老子就不让你见那婆娘！你能咋？”说着又是一脚踢向于雨朋的腰。
　　于雨朋也是年轻气盛眼里不揉沙子，顺手就把他脚脖抓住，向前一推，直接把他推个腚墩儿，重重地坐在墙边。这下他更恼火了，一边往起站一边大声骂。
　　也就该着今天出事情，矬子吴成涛吹着口哨从楼梯上来，恰好看到二哥骂骂咧咧往起爬，认定他被旁边那人欺负了。什么人敢欺负老吴家人？居然还在吴氏办公楼六楼，这还了得？矬子本就是出名的烂脾气，身上火属于自燃型的。所以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冲过去对于雨朋拳打脚踢。吴成伟也已经恼羞成怒失了分寸，想都没想就跟兄弟一起围着于雨朋扭打。

“嚓”的一声，于雨朋袖子和肩膀接口地方裂开，接着整只袖子被扯了下来。
　　这件外套是和杨洋在广州时买的，于雨朋脾气瞬间升到顶点，一瞪眼“啪啪”就给矬子两个嘴巴，心想：今儿咋遇到俩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