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27 09:21
于雨朋开着车,油门踩得“嗡嗡”响,车子飞一般驶向中心医院方向。经过红绿灯时才回头说:“大哥,洋洋,刚才人多我没好意思说,婉玲要生产了,难产,玉柱刚打电话说正在手术室!”
“于总,别紧张,婉玲不会有事儿。”杨洋安慰着于雨朋,“剖腹产不是大手术,放心,哦?婉玲那么善良,一定会大小平安!”
“是啊,是啊。”龚兴龙也跟着安慰道,“别太担心了。”
“是不是?可我这心里慌得——”于雨朋说着又加大油门往前驰去。没有两分钟就来了个急刹车,险些闯红灯,看一眼杨洋悻悻地说,“你来,我这破状态,咋就不能遇着个事儿!”
“不要紧于总。”杨洋嘴里安慰着,还是下车来换他,“闯个红灯嘛,小事儿,老龚经常干这活儿,是吧老龚?”
“可不咋滴?”龚兴龙只好顺着话茬,心里不由得一悸:哟,这当面就给我把屎盆子扣上了!得了,谁让咱以前形象不好呢。笑着给于雨朋开后面门,“就算警察叔叔在场也会体谅你的,要当爹了紧张点儿正常,又没真闯。”
于雨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上车坐到龚兴龙旁边还在解释:“都怪我定力不够。唉,这婉玲也是霉气,咋就难产了呢?好好儿的在肚上开个大口子,她咋受得了?”
“于总,别太担心,现在手术都有麻醉呢。”杨洋边开车边安慰于雨朋,“老龚有经验,对吧?”
“是是——啊?”龚兴龙接住话才发觉特别扭,朝于雨朋苦笑一下,“兄弟,这活儿我要说我也干过,你信吗?”
前面的杨洋“噗嗤”一乐笑着说:“哎呀!我说你家两个孩子,有当爹的经验,瞎扯啥呢?”两人又是一阵笑。
可于雨朋真是笑不出来,心里紧张得恨不得插翅膀飞到医院。等到了医院,车都没往车位上停,三个人直接往里面跑。
“在哪儿?手术室在哪儿?”龚兴龙也直嚷,看起来比于雨朋都紧张。上到三楼楼梯口,他看到了于雨朋的父母一家人,牛永成都在产房门口,赶忙拉于雨朋。
于雨朋母亲见到他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乡下话说:“都进去大半晌了!咋还么出来咧?”第一次当奶奶,显然也很紧张。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大家都在团团转的时候护士开门出来,扯着嗓子说:“家属!谁是秦婉玲家属?”
“我是!我是!”
“他是!”
“我是!”
“他是!”大家都围上来了,乱搭腔。
“母子平安哦!”护士说完皱皱眉,转身进去嘴里还在不高兴地嘟囔,“生个小孩儿这么多人!哎!哎!同志,你不能进来!出去出去!”护士忽然发现于雨朋跟着进来了,赶紧把他推出手术室。
“我要看我孩子和爱人,咋就不能进啦?”于雨朋激动着,还紧着往里面凑。
“手术还没完呢!急啥呢?”护士把于雨朋推出来,用力关上门,“外面等着!”
于雨朋几步过去一把抱住了杨洋,激动的说:“听到没?她说母子平安!母子平安!我当爹了!我有儿子了!呵呵,我当爹……”
杨洋也很高兴,但马上注意到周围人的眼光都看向他们。于雨朋却激动得什么都没发觉,只顾搂着她嚷嚷。只好伸手一把拉过来旁边的龚兴龙,三个抱在一起高兴。
龚兴龙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在酒吧听钟燕珍的语气,就知道杨洋和兄弟的关系不单纯。轻轻拉于雨朋后衣襟儿,嘴里跟着喊:“太好了!兄弟!恭喜你!”牛永成也过来跟他们抱在一起高兴。
这时于雨朋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差点让众人起疑。连忙松开杨洋,又过来跟每个人拥抱一下,来诠释这个意外的失态。
秦婉玲出院了,于雨朋给儿子起名于承业,全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父母张罗着说要给孙子做九天摆喜宴,他说时间太仓促,不如摆满月酒好好儿的热闹一下。要说操办大些父母自然也同意,计划给村里的乡亲和亲戚都通知一下。
母亲又张罗着煮红鸡蛋,说要发给街坊邻居,人越多越好。于雨朋没意见,让秦玉柱去安排。秦玉柱得了外甥也很高兴,拉着牛永成直接去蔬菜批发市场,买大约三千枚鸡蛋和红色食用色素,跑到蔚蓝天空项目上用大锅一锅接着一锅煮。
牛永成高兴地拉着红鸡蛋回于雨朋小区,见着人不管是不是街坊邻居只管发。秦玉柱觉得少又去买一次接茬煮,让几个项目经理分头送给正在施工的几个项目上的工人。把别人安排完了,他拉了一些到百货公司,打算给员工发。
销售总监柳红玉看到秦玉柱和红鸡蛋,突发奇想地要搞个“同喜购物节”。意在让每位顾客分享老板喜得贵子的喜悦,借此再做个宣传。于是又让玉柱买几万枚鸡蛋,仍旧到工地煮红鸡蛋,一趟趟地往百货公司拉,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居然还擦出了火花。
一时间满城都知道红鸡蛋的事了,于雨朋家喜得贵子的消息和“同喜购物节”一起上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
于雨朋和牛永成提着两袋子红鸡蛋,来到宇扬公司给每个同事都发两个。他来到杨洋办公室,低声说:“我这几天比较忙,没去心房,你还好吧?”
“怎么?”杨洋抬起头笑着看他,“你是想让我吃醋?还是怕我吃醋?”
“我——当然是都不是。”于雨朋微笑着看她,“呵呵,我对你有信心。”
“就是嘛!”杨洋冲他又是莞尔一笑,“傻瓜,你的孩子,我指定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爱!又怎么会跟自己孩子争醋吃呢?我替你高兴!”
“嗯,那我先出去了。”于雨朋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黄雯正好往里走就调侃着说:“哎呦喂!敢情今儿忘了敲门了,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她的笑声是那么肆无忌惮,“我要不要退出房间重新再来一遍?”
“少贫嘴!”杨洋瞥一眼黄雯,一边挥手,“朋,你忙去吧。”
“哎,于总,别着急呀!有正事儿!”黄雯说着举起手里的一个信封,“这是我早上第一个来时看到的,在玻璃门门缝塞着。”
于雨朋拐回来接在手里看,信封上写着于先生亲启。打开竟是一沓照片,大部分都是朱碧荷的,还有季维暠、李英楠,还有那个副市长赖文熙,还有一些不认识。
杨洋接过去一看,又看着于雨朋不解地问:“咦,这不是朱碧荷?你找人查她?”
“嗯——是啊。”于雨朋答应,他想到梁晓芸给他的照片,拍摄手法接近。不由得想:她没走吗?不可能,前几天还有取款记录。可到底是谁呢?
“朋,是不是她安排人送的?”杨洋也立刻就猜到梁晓芸了,有一阵时间没见她,百货大楼开业都没见她来。
“我说两位,她是谁?”黄雯好奇地在两人脸上踅摸。虽然照片上的人就认识一个李英楠,但她猜到这里面有事。
“不关你事儿!少打听!”杨洋说。
于雨朋没回答黄雯,他在想着梁晓芸。把照片重新装回大信封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杨洋说:“明儿早上十点去酒吧。”转身走了。
“大早上去酒吧干嘛?喝酒不都是晚上吗?他疯了?”黄雯还在刨根问底。
“说了不关你事儿就别问了吧。”杨洋说着拉一把黄雯,“哎,晚上吃火锅去!”
“好啊!亲爱的,去哪儿吃?上次那家肥牛?”黄雯喜欢吃火锅。
“蔚蓝天空楼下新开了一家全国连锁的叫什么捞,听说味儿还不错。”杨洋坐下开始翻着文件。
“跟他一起?”黄雯有些不高兴,似乎又是装出来的,“亲爱的,我可不喜欢当电灯泡!”
“谁说跟他一起吃?”杨洋翻起眼睛。
“那你干嘛非得去人家楼下去吃啊?”黄雯表情有点复杂,本就不太自然,又多了些诧异。
“谁说他楼下?不能是我楼下?”杨洋忽然笑起来,“下班儿先帮我把东西从你那儿搬过去,然后再吃饭。”
“啊?你们真同居了吗?那秦婉玲——”黄雯脱口而出,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说,“她没反对?”
“你满脑子都是啥呀?”杨洋指指她的头,“是邻居!不是同居!”
“啊?那人到底买了几套房在那栋楼?没见吱声就搬进去了!”黄雯说着看杨洋伸出六个手指头,“我就知道牛总和他父母住了一套,还有谁?”
“当然是四兄弟一人一套了!笨!”杨洋说着又点点她的鼻子,“前阵子秦玉柱到财务支钱了,我才知道他让买的精装房。”
“等等!等等!哎,老三不是翻脸了吗?老四也失踪了!怎么还?”黄雯依然一脸诧异。
“就说你笨吧?还不信!”杨洋笑了笑说,“买房的时候还没闹翻啊!老四走了小兰还在,你没看见大着肚子?肯定是老四的!”
“哦——呀!大白天不能说人!看,小兰来了,刚刚进了雨朋房间!”黄雯一转身看到了莫小兰,又凑近杨洋耳朵,“会不会是你们家雨朋的?听说她可是为了雨朋才去老公司上班儿的!”
“少八卦!是非精!”杨洋说着低头继续看文件,接着拿笔签字,好像黄雯说的跟自己没任何关系。
“二哥。”莫小兰进了于雨朋房间把门关上,坐他对面椅子上幽幽地说,“不知道我是不是犯疑心病,总觉着被人跟踪,你说会不会有危险?”
“哦?有没看清什么人?”于雨朋猜到可能是王宝宏,“你不要紧吧?说不定是眼花了。”
“我倒没关系,就怕是他那个不要脸的爹在外面惹了事儿,人家报复到我们娘俩身上。我倒是不怕啥,可他,他是我的命根子!”莫小兰手捂着肚子,眼圈儿红了。可见她虽然嘴上对王宏埋怨着,心里的爱只怕已经深到不可估量。
“这事儿——你放心好了,你们娘俩是老四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于雨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拿起手机拨通龚兴龙的电话,“大哥,是我,你立刻找两个好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从今儿起每天接送小兰上下班儿!”他不得不做预防,万一她发现的人不是王宝宏,怎么办?
“好咧,人马上就过去。”龚兴龙对于雨朋的安排从来不问原因。
“小静!小静!”于雨朋喊接待员小静,“去冲杯豆奶拿过来,顺便叫赵经理来一下。谢谢!”
“嗯,马上!”小静转身离去。
几分钟后,小静把一杯热豆奶放在莫小兰跟前的桌子上,转身离开。她看着小静出来进去的不由得暗自寻思:难怪二哥以前没有正眼看我呢,人家公司的接待员都比我漂亮成十倍。
“于总,你找我?”赵全安站在门口,一眼看到桌子跟前坐的莫小兰,心里也不禁一惊:咦,连以前吴氏前台接待员莫小兰都是老板的人,都说他深不可测一点不假,看来吴氏一夜间完蛋都是他布的局!
“赵经理,坐。”于雨朋对赵全安挺客气,主要因为他是杨洋带来的人,“深圳那边儿的事情安排咋样了?”
“小罗跟小陈在那边儿带队。”赵全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站在门里面没动,“于总,我打算等喝过小承业的满月酒再过去。”
“呵呵,你呀!不要贪杯误事儿啦!”于雨朋笑着说,“收拾收拾,一两天就动身。那边儿你得多花点儿心思,进度不能耽搁,以后你就是那边儿总经理。”
“啊?于总,真的?可是我听说小承业满月宴,你要包下整个喜来登——”赵全安还是舍不得走。
“我说话啥时候有过假?杨总、牛总谁能顾得上那边儿?”于雨朋从不拿工作开玩笑,虽然他仍然保持着一脸笑脸,“你在那边儿也可以找个好点儿地方带弟兄们乐呵乐呵,费用算公司的!”
“谢谢!谢谢于总!谢谢于哥!”赵全安乐得快合不上嘴了,咧着嘴笑。
“对,以后就叫我于哥,虽然我比你小点儿,你该不会嫌我占便宜吧?”于雨朋笑着拍拍赵全安肩头。
“是是是,于哥,我明儿早起就走。”赵全安高兴地离开办公室。
龚兴龙安排的两个兄弟过来,陪着莫小兰去老公司,她放心地走了。
第二天,于雨朋、杨洋、龚兴龙从酒吧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于、杨二人回宇扬,龚兴龙带着几个人开车到市政府门口。
下午两点十分,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轿车从龚兴龙的车子跟前缓缓驶过往政府大门里拐弯,开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谢顶男人。龚兴龙一使眼色,车外面两个人跑过去拦住了别克。谢顶男人伸出头骂了几句,然后跟着他们到龚兴龙车跟前,开门上了车后座。龚兴龙点点头,其中一个小伙跑过去开了别克,跟在龚兴龙他们车后面向郊外开去。
“龚老板,我——我们——是要去哪里?”那家伙胆怯地看龚兴龙。
“你是赖文熙副市长?”龚兴龙慢吞吞地说。
“是——是啊!”赖文熙想到自己是市委常委副市长,腰板儿不由得一挺。“啪”,后边的小伙照他秃脑壳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立刻又蔫了下来。
“哼。”龚兴龙用鼻子哼一下,就不再说话了。直到车子停在郊外的一片小树林里面,一个字都没说。
“下车吧!市长大人!”赖文熙旁边的小伙推了他一把。
赖文熙磨磨蹭蹭地下车站在车门跟前,眼睛往四下里踅摸,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龚兴龙他是第一次见,但名字他早就听说过,甚至有些害怕,不知道这帮人把他带到这地方要干嘛。
龚兴龙从档案袋里取出一沓照片,在里面抽了几张扔给赖文熙。
赖文熙捡起来一看,是他和朱碧荷的合照,以为他们要勒索。连忙点头哈腰:“龚老板,各位,需要钱好说,我这儿还有点儿积蓄。只要你们别打我,我怕疼。”
“哎呦!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怕疼呢!”推他的小伙说着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脚。
赖文熙借势就窜出去十几米远,把手里的照片“呲”“呲”撕成几瓣,看龚兴龙几个人没动地方,转身就往别克车跟前跑。
“市长大人!你打算扛着车回市区啊?”另一个小伙举着手里的别克车钥匙喊。
赖文熙看到车钥匙的瞬间又蔫了,耷拉着脑袋回到龚兴龙面前,哀求着说:“龚老板,你们要多少?”
“你好像急着走是吧?”龚兴龙好像没听到他刚说过话,也没看到他那滑稽的表情变化,“别紧张啊,我是专门儿来跟你送东西的。”转身对身边的人说,“去,把赖市长的新车弄过来试试。”
一个小伙笑着从奔驰车后备箱拿出来个轮椅,直接拿到赖文熙跟前撑开,是一辆崭新的轮椅,标签都还在。这轮椅本是龚兴龙给他老爸买的,他老爸前几天脚崴了,检查过没大碍就打算拿这代步。赶上这几天忙没来及回去,干脆拿来吓唬吓唬姓赖的,赶明儿再买个。
“坐上去试试!”小伙子拉起赖文熙,不由分说摁到了轮椅里,“看,老大对你不错吧?呵呵,嘿,刚合适!”
赖文熙早吓得身如筛糠了,看着龚兴龙不敢说话。
“认真听着,我不喜欢重复。”龚兴龙把手里一沓照片塞到他手里,“俩选择!第一,开着你的新车,带着这些照片,自己去纪委自首去。第二,呢,把这些地皮手续交给你的姘头,哥几个都替你办好了。”从资料袋里拿出一些文件交给赖文熙,“然后乖乖地去土地局找姓——得了,你爱找谁找谁去,把五羊乡那块儿地皮业主名字改成我老板于雨朋名字,你的账户上就会增加两百个!记住了没?学一遍!”
“是是是!我一定尽快把这套手续交给朱碧荷,再找土地局领导改五羊那块儿地的业主名字。啊——不不不,那块儿地业主本来就是于雨朋老板!”赖文熙记性还真不错,为了巴结龚兴龙连于雨朋都巴结上了。
龚兴龙没理他,带着几个人上了车。围着赖文熙的轮椅转了一个大圈又说:“市长大人,刚忘了提醒你了,别耍小聪明儿!这种照片儿我那儿还有一纸箱,你要是敢动动歪脑筋,我就让人用担架抬着你和你那些照片里的人一块儿去纪委!撒-有-哪-啦!”
龚兴龙说完摆摆手,车子掉头向市区开去。赖文熙这才抹抹秃脑门儿上的汗,粘着灰尘都成泥了!下轮椅向别克走去。
龚兴龙拨通于雨朋的电话说了四个字:“兄弟,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