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6 21:21
新界南的某个医院里,曹小虎抢救无效走了!尸体停在医院太平间!急诊楼某个手术室里面,龚兴龙因为右胸口中枪仍在抢救中!空姐米慧搭乘夜机赶来看他,焦急地在手术室外坐着。
后楼的某个病房里,身心俱疲的于雨朋躺在病床上睡着了,身上用绷带包扎好几个地方。
“呜呜……我要Mum,呜呜……我要Dad!呜呜呜呜……”
一阵呜呜咽咽的小女孩儿哭声传入于雨朋耳朵,他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个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儿,乌黑顺溜的长发披在肩上,整齐的刘海儿搭在眉梢;睫毛上、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小泪珠儿,精致的小鼻子微微发红,想必已经哭了好一会儿。那双精致的黑黝黝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眼角往下滑,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怜的小女孩儿。
看着眼前这可人的小女孩儿,于雨朋觉得特别地亲切,浑身的疼痛也不明显了。他忍不住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想要坐起来抱抱她,却感觉身上的绷带勒得难受。
小女孩儿看到于雨朋醒了,迅速的爬到床上抱住他。他愈发想疼爱她,就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只听她边哭边嚷:“Dad醒了!Dad醒了!”
于雨朋一惊,奇怪这小女孩儿怎么叫他dad?这是英语爸爸的意思,不由得扶起她仔细端详。
“真是父女天性,看这爷儿俩多亲?”温艳娟在床头柜旁边站着,浅淡的笑容掩盖不住眼角的倦意。
于雨朋这才看房子里的人,杨洋旁边站着方正之、温艳娟、晓芸母亲,再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看装束和气质像是政府官员。
“阿姨?正之哥?嫂子?你们啥时候来的?”于雨朋要往起坐,杨洋连忙帮他把床靠背升起来。他疑惑地看温燕娟,“嫂子刚说什么天性?”
“傻孩子!小月月叫你爹爹,当然是你女儿,晓芸给你生的!”晓芸母亲亲昵地看着于雨朋,“她早起听说要来见你,慌想(焦急)得早饭都没安生吃。”
“啊?”于雨朋听说她是自己的女儿,怔了几十秒。然后又把她紧抱在怀里,好生地疼爱,“好宝贝儿,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
于雨朋的脑子里立刻联想到梁晓芸走之前已经知道怀孕,所以才选择背井离乡,都是因为太爱他,不让他为难。眼睛一酸,忍不住“噗嗖噗嗖”落了眼泪,打在绷带上“嘙嘙”响。
“Dad不哭!Dad乖!月月不要Dad哭!”于月月竟学着平时梁晓芸安慰她的口吻安慰起于雨朋,伸出圆润的小手替他擦拭眼泪。
看到这情形,晓芸母亲、温艳娟、杨洋几人的眼圈也瞬间红起来。
“宝贝儿,你先跟阿姨在旁边玩儿。爸爸先去看妈妈,一会儿再抱你,好吗?”于雨朋亲昵地跟小月月说,又扭头看看杨洋。杨洋伸手抱起小月月,心疼地用纸巾给她拭去眼泪,显然早知道她是谁,也已经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了。
“月月要妈妈。”于月月也向外挣着。
“雨朋,晓芸还没醒。你先养伤吧,医生不让你下床。”温艳娟关切地说。
“不,嫂子,我一定要看看!”于雨朋说着已经下床。从旁边拿起一件外套穿在身上,朝着门外走去。方正之夫妇和晓芸母亲,以及抱着小月月的杨洋也都跟出来,另外几个人也跟在后面。
往前楼走经过手术室旁边的通道,他们过去时正好遇到龚兴龙被推出来,手术是做过了还没醒。于雨朋过去问了情况叮嘱小薛和胡小泉守着他,顺便安慰米慧几句,让三人注意观察,有情况要随时联系。于雨朋身上的伤也不轻,却坚持着让杨洋扶着来到梁晓芸的手术室外面。他要时刻注意她伤情,要让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抱走梁晓芸的那人也在,看到于雨朋猛地走过来狠狠瞪着他,随即又转身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很明显他心里极度愤怒,埋怨于雨朋,也恨自己。另一个人本来是要拉他,见他蹲下后也低着头站在旁边。
“朋,那天晚上在夜市跟踪咱的,就是他俩。”杨洋小声告诉于雨朋。她和曹小虎跟踪他们进了一个宾馆,现在才明白他们居然是梁晓芸派来保护于雨朋的。
于雨朋没有说话,不时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和灯,心里知道欠梁晓芸的更多。
时间不大,来了很多香港警察。其中有个总警司、有个高级警司,还有总督察和三四个高级督察。一些警员远远地站着,当头的几个人在急救室外面小声嘀咕着。
又过了四个半小时,就在窗外渐渐地映出亮光的时候,急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大家都围上去七嘴八舌问情况。
“各位,都请让一让。伤者的手术很顺利,现在需要送到监护病房做进一步的观察。”在前面领路的医生说着继续向病房走。
“请稍等!”那位高级警司拦住医生,“医生,这位是南区总警司,他急着了解梁局长的伤情,麻烦你解释一下!”。
“警司先生,我只能说这位小姐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三个弹头都已经完整地取出来,不幸的是其中一颗凑巧穿过她的脊椎神经。虽然手术中没有发现异常,但情况仍不容乐观。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什么时间醒我们不能保证,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几天,几周,或者更久。你们耐心等着吧。各位,麻烦借过一下。”医生说完转身向病房走去,两个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在后面。
“都是你!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是你把她害这样的!”抢走梁晓芸的那个人失控地抓住于雨朋衣襟喊,悲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要干嘛?”杨洋也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她不允许有人伤害于雨朋,任谁都不许,“那是晓芸和雨朋之间的事儿,你没看他身上也在流血吗?”
“闫队长,别激动。各位,请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梁局长这里有我们的人二十四小时看守,请放心!”那位总警司走过来劝,显然认识闫队长两人,“这位小姐,请带于先生去医治,大家天亮后再来探望,好吗?”
“队长,你看,于先生的伤也很重。这事儿咱也有责任,先走吧。”另一个人拉着闫队长往外边走。闫队长就是现任洛城公安局刑警队队长闫鹏程。此时的他真的很气恼于雨朋,也痛恨自己,往旁边走还忍不住回头瞪着于雨朋。
于雨朋懊恼地转身蹲在墙边,双手抱住头一声不吭,不想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亏欠梁晓芸是明摆着的事情,解释干嘛?能为她分担丝毫吗?杨洋心疼地想抱着他哭,但她尽力忍住,拉起于雨朋向急诊室走。她不能只顾着悲伤,她要保持清醒,心爱的人还满身是伤,梁晓芸、龚兴龙都还躺着呢。后面的路还很长,接下来发生什么谁也不敢笃定,所以她必须坚强,必须支撑着他走出低谷。
上午十一点,北京西郊大院的某个宽大办公室里。梁铜山倒背着双手在办公桌前面来回地踱步,眼睛突突着,嘴唇发青发紫。从前天夜里接到电话到现在一直处于焦虑中,心跟油烹似的,感觉头皮都快要炸了。
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猛地一拍桌子上的报纸扭头冲桌子后面站那个人抱怨:“堂堂一个特区,竟然有人敢在机场行凶杀人!还一个死两个重伤昏迷!老伙计,你说说该咋办?咱家丫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渎职!严重渎职!”那个人也一腔悲愤,“老伙计,不行咱也过去看看,咱见见他们的特首。我要当面质问他,这就是他们维持的治安?根本就没把人民的生命安全当回事儿!”
“我,我,我倒是想去的!她娘说我脾气太暴躁,容易伤两地的和气,硬不让我跟!她跟正之两口子带着小月月先去,说是看了再说。我们的小月月可怜啊,还没认祖归宗,父母就撂倒一对儿!这——唉——”梁铜山焦虑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转身的瞬间梁铜山的眼睛湿润了,几步走到窗边仰起脸看着外面的天空,不愿意让多年的战友看到他的眼泪。他一辈子最自负的就是直腰杆儿!硬心肠!可前提是谁也别伤害他的队友和家人,尤其是宝贝女儿。要依着二十年前的性子,他指定二话不说带上枪就直奔香港。如今的情况大不同,人老了,前两年退休时就想着跟老伴过清闲日子,有生之年过几天享清福逗外孙的生活。
“老伙计,还是把窗子关上吧。”那人递给梁铜山几张纸,“郊外的风沙还是有点儿大。”
“就是就是。这不?眼睛又迷沙子了!老喽——!”梁铜山哽咽着说,伸手接过纸巾。
“报告首长!”一个卫兵笔直地站在门口。
“进来说!”那人绷着脸对卫兵说,“什么情况?”
“是!”卫兵跨步走进来,依然是立正姿势,“报告首长,王首长说请您和梁首长下午去碰个头儿,他会联络其他首长。报告完毕!”
“哦,你下去吧。”那人挥挥手,没等卫兵离开又说,“等等,到食堂去准备几个硬菜,我一会儿跟老伙计喝几杯。”
“是!”卫兵应一声敬礼转身,几步跨出门,小跑着走了。
西贡淡水湾的某一栋独体别墅里面,文向海正在客厅不停地来回走。茶几上摆着几份当天报纸,这几份知名报纸头版头条不约而同地写着:“内地公安局长赤鱲角机场遇袭生命垂危!知名内地上市公司主席及同伴重伤昏迷!一名助理证实抢救无效!警察总署表示震怒!”
“仨哥,以咖点算?(现在怎么办)”文家老五文向仁焦急地看着文向心,文向海仍然在旁边急的团团转。
“丫海,唔转咗!转嘅我眼傠!(别转了,转的我眼花)”此时的文向心也是乱的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带佬嘅遗体仲喺医匀太平干,咦哥到以咖都冇个扫嗨!点为沓曾带乱几?唉,本来嗨为啲钱,点解又杀咗条几贵臧呢?(大哥的遗体还在医院太平间,二哥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唉,怎么会整整大乱子,本来是为点钱,怎么又杀了警察局长呢)”
“仨哥,我同给个兄弟惠次医匀,谂办法冈带佬嘅遗体搞区嚟!(我带几个兄弟去趟医院,想办法把大哥遗体弄出来)”文向海狠狠地跺了一脚地板看着朝文向心,“趁叟冈姓于嘅畀足咗,佢归对谂唔豆咱到嗰阵仲敢去!呢个仇丫定由报!(顺便把姓于的给做了,他绝对想不到咱这时候还敢去!这个仇必须报)”说着转身往外走。
“丫海莫冲动!都嗨等咦哥返嚟倾先!(别冲动,还是等二哥回来商量再说)”文向心早有这想法,只是没有得到文向尘授意没敢擅自行动,急忙出口拦四弟。话也说完了,也已经看不到文向海了,更着急,“哎呀!忒冲动!唔得,阿海归对唔嗨姓于嘅对叟,我都得惠。阿银,馁喺度等咦哥返嚟,佢到即刻打电洼比我。(太冲动!不行,阿海绝对不是姓于的对手,我也得去,阿仁,你在这等二哥回来,他到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文向心也跟着文向海跑了出去,他实在不放心这个莽撞的四弟,于雨朋那几个的能力他是亲眼见到过的。
黄昏时分,新界南区医院重症监护室外。于雨朋趴在玻璃窗上看了很久,他期盼梁晓芸快点醒来,他已经决定给她们母女一个家,要弥补对她们的亏欠。想好以后他走到旁边,拿出电话拨给刘云。简单说了这边情况,告诉她不要担心,让她尽快在新洛时代花园的中心位置挑一套别墅,把里面家具全换成浅色软布或软皮的,窗帘也要换,应用物品也给准备好。他知道梁晓芸爱干净,孩子肯定也随她的喜好。
挂了电话于雨朋又走到玻璃窗跟前,多希望梁晓芸快点醒,多希望当面感谢她为他带来小月月。忽然,他想到了文向心,那个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必须早早做打算。想到这他走到胡小泉旁边,两人耳语一阵子,胡小泉点头出去。完了他又扫视一圈房内的警察,来了主意,眼睛露出几丝微笑。慢悠悠的来到那位高级警司的身边,刹那间又转换成一脸的傲慢表情,因为看服装这位是在场级别最高的。
“哎!警官同志!你们不去抓人——在这儿干嘛?”于雨朋语气里的不屑更加明显。
旁边椅子上坐着的闫鹏程觉察出于雨朋语气有些不对劲,站起身看他。
“我奉上面指示在这里保护梁局长。”高级警司纳闷地看着于雨朋。心想:这个内地老板要做什么?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跟他又不熟悉!转念一想到底他是客人,也就不打算跟他计较,把脸扭向一边。
“我说——你们香港警察不就是爱做个官面儿文章吗?现在该做的都做过了,可以回去交差了,还在这儿干嘛?等记者写专访是吗?”于雨朋丝毫没有考虑,也同样不给那位警司考虑的时间。
“哪个告诉你特权警察爱做官面文章?特区警察破获过的大案、要案举不胜数!”高级警司立刻绷起脸说,一副神圣职责不容侵犯的态度。
“大案?要案?听你这意思是嫌前晚机场的案子太小了?咱这些人伤的还不够重?咋不见你们动静啊?文家弟兄这会儿正高床暖枕的在家舒坦呢!茶余饭后说不定还会感谢你们特区警察破案神——速!”于雨朋不给他时间考虑,步步紧逼。
“特区警察是纪律部队,抓人是要凭证据的!不是想抓谁就抓谁!”高级警司正义凛然看着于雨朋,其他的警察也有几个往跟前凑,几乎都是满脸不高兴地注视他。
“要这么说,你们还有点儿真本事儿?”于雨朋忽然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敢拍胸脯保证梁晓芸在这儿绝对安全?”
“为什么不敢?”高级警司的脾气已经被于雨朋几句话激起来了,想都没想就杠上了。
“好!记住你这话!你最好从此刻起和手下寸步不离,否则就是为特区警察丢脸!”于雨朋说完,没等他说话就转身往通道走。走几步又拐弯到方正之跟前压低声音说,“正之哥,你跟嫂子、阿姨、杨洋、小月月都待在这儿,哪也别去。看来这儿最安全!”
“兄弟你——”方正之也预感到于雨朋知道有事情,才故意激怒特区警司尽力保护这里。
“正之哥放心吧,小弟担保不会有事儿,等我回来吃夜宵。”于雨朋低声说完,转身又凑过去看看警司肩章上的警花,不屑地笑了笑,“花儿还挺漂亮!”再度惹来他和其他警察的不满眼神。
于雨朋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着,嘴里还自言自语嘟囔着:“特区的警察同志恪尽职守,咱小市民可以出去吃顿放心——夜宵喽!”声音虽然不算大,却足以让房内的所有警察听到。因为到这时候为止,他们都对这个内地年轻富商的言谈举止颇为讨厌。
闫鹏程伸手一拉旁边的同事,也跟着出去了。他猜想于雨朋把这帮人惹毛绝不会是为了自己放心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