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墨淡琴疏春怨秋 残妆新红倦为劳

我在无尽的荒地里摸索着，惨淡的微笑也渐渐地停息了下来。我看见那里有薄草挽平沙，还小鸟弯枝桠，以及默默的流霞。我欲把慵倦的寸寸芳华，寄托给那里的河堤杨柳乱花。在春秋咏叹的许多伤痕里，我只用笔记下了眷恋的无悔尘埃。

    即使是墨淡琴疏，也有我不朽地瞻望。我常常在春怨秋思里，斡旋着，沉倦着。我时常对倦痕鞠躬致意，并用心地去整理谦卑与腐烂的过去。有时，我用空洞的沉想去惊醒晨钟，然后去看窗外的破晓残红。我在张皇失措后，漫游在劳倦中，往往感觉到神思恍惚，步履也蹒跚。我于是也有了，满怀踉跄的忧愁，和颤抖的神采。我只是不知从何时?我由殚精竭虑，而至精疲力竭的。我讨厌流言蜚语，和随意地卖弄。它们虽无济于事，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却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给我的媕娿歧路，凭添了几许的索然。我近年来在夹缝中不断地挣扎着，倒也还算清脆流畅。如果我能风雨兼程，肯定会更憾人心。我举头望尽灰云，唱着无奈伤感的歌谣。我蓦然回首，想采撷的繁花早已落尽，只剩下了悲凉的秋风。

    恢弘的性度，和博闻强识，使我无悔平淡的春秋。在尘封不了的依稀碎片中，我缅怀着逝去的年华。尽管我昔日的年华，早已雨荒云隔，风吹梦遥。我少时壮且厉，曾抚剑独行游。我少时剪灯夜语，幸酸而疲惫。我年少羁旅里，风灯皆凌乱。我在生活中不断地乘风破浪，也无畏地积攒着身心的疲倦。但是浅薄而精微奥妙的人生解答，总是和我相去甚远。我只知道世间最美的词语，就是自己的姓名。它不会是枝繁叶茂，更不是飞黄腾达。

    我在疲惫孤单中，只剩下眼前静谧的西山。我望着窗前枯瘦的树冠，和抖动的落叶。我留恋，疲倦的落叶蓬松。在轻风轻拂中，却时时显影着，我那被云遮住的回忆。晚霞余晖的田野里，有村姑的迟疑和羞涩。湖畔道旁，房舍门扉，也有幻影憧憧。树林乘风里，还有搬沙的孩童。我想起了高洁的白玉兰，坚韧竹。我想起抓不住的匆匆岁月，和残妆新红。

我在生活中，审贵贱而通情物，越名教而任自然。我渺如尘芥，但是上下求索着，便是融化了身心的疲惫和厌倦。我释放着青春的泪水而疯狂。我认为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得容貌若愚。我往往心知肚明，却又被微不足道欺骗。我欲韬光养晦，

却藏锋露拙，拥才华而不逞。我还是要低调做人，学会让微笑说话。我觉得温馨地微笑，就是慷慨地施舍与投入。所以在生活中，我更应该是得知坦然，失之淡然。

    葱郁的娇叶，在阳光下舒展着。浓浓的墨绿，宁静而美好。柏油路，红砖墙，还有小鸟稚嫩的翅膀。在这静静流淌的日子里，我欲救赎自己坠落的梦想。我欲仰望星空，启程知识的殿堂。虽然，我青涩而不曾美丽，也沾染了些许的凉意。但是，我看见棕榈环绕池塘，雨落水溅。我虚幻了飘洒的心情，沉醉在了甜蜜中。

    许多事理高不可攀，我只欲言又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让是生存的智慧，莽闯只是无知的表现。远方的魅力，那是羞涩的梦，会支离破碎，也可能被消磨殆尽。只有性灵融会，才会在生活中翩跹飘逸。在轻拿轻放的人生里，生无所息，便学无所止。这些事理，如果没有痛苦的经历，是很难洞穿其中奥妙的。我只求学会在痛苦劳倦中磨砺，在焚烧的烈火中超脱，平淡的去享受寂寞而光辉的生命历程。

    青草碧树，白瓦红墙。在干燥舒朗的空气中，还有几许的小明媚，小忧伤。我只看见了幼弱的藤蔓攀援着花架，并没有听见客套地嘘寒问暖。渴盼与期冀都会令人倦怠，我趁着心情和暖的时候，赶紧收拾行囊。我想启程在朝阳蓬勃的早上，也想走在明媚了的街衢上。我想着百草园城中方正、质朴、博学的人，却没有与养家糊口相宜的工资。我想着文明在休憩里乘凉，美女蛇却情场滥觞。我想着三味书屋应该早已倒掉了，喂了蚂蚁，油蛉，蟋蟀等等。三味书屋应该是又穷又酸，色味都比有钱人差得远。我还想着：浅薄成为了时尚，深刻成为了嘲笑的对象；认真变得难得，敷衍却成了可怕的趋向；冷漠侵蚀着疲倦的心灵，褒奖却被人为地贬值。我想到这些，深觉惭愧和苦闷，因为诚信未孚。我愈有愤激之谈，疲惫苦闷，却也愈甚。我想到这些，觉得非常地难堪，渐悚而无以自容。此时我又有不甚寂寞之感，年少名士气息，忏除将尽。我无奈地浮沉，于醉生梦死的凡俗中。

    皖河涛声徐徐，有多少短暂的悲欢离合，随水而逝？我把瑟瑟抖颤的情感，也曾含羞地笑过。我凝望着新月，长吁短叹着疲倦，摇摆起伏着。真水无香，却一清至骨。我只在浑然不觉中，低吟而不随意的透露着。我想起：林莽树丛，惬意树阴；和风远吹，黄梅小曲回荡；婆娑弄影，枝叶蔓藤；孤单黄昏星，垂首无声，倩女娴静；沙滩杳无影，破败的岸堤，幽静的河湄。我这些极乐而深忧的时光，早已烟消云淡。但是自然的风景依然如画，美满而简朴。我只疲倦无趣，早已依赖成性，在寻常的生命中，不诚不实地行走着。

信赖是远古的真诚。母性会在毁灭中催生。草芥在奔跑中呼喊，梦想会像撕碎的纸屑。这些都在无限的天路上，悲哀而憧憬着。在风雨中鞠躬尽瘁，在妥协后还疲惫，在野蛮中被摧残着，这些生活，会使我感觉到愤愤不平而哭泣。我畅想漫步在盛开的花丛，徜徉于金色的麦田。我不要这些悲伤的旋律，和孤单的行李。我认为奢侈的默契，不会留下任何的惊喜。我悄悄磨成的伤口，却在期待着愈合的温柔。我患得患失，辗转反侧。我从和睦的拉扯，到认错的推脱。我多愁善感，又多少遍心甘情愿，却荒废了真爱的天份。幸福是瞬间或者永远，俩心相悦的守护。我却酸

楚无助，在朝朝暮暮。我想追求永恒，扣人心弦。可是，我的追求却很遥远。我想起诀别在秋雨中，路程孤单，遥遥无期。我想等到春来，花开满山坡。路已走远,我心绪仍然杂乱，便是狂风又吹过。

    梦的粉彩，我总在无奈中崇拜。我知道苦涩的尘埃，曾经在沧海。我在自然怡然中，倾听着蓝天问候山川。我看见清澈的磨难，缠绕着独秀山。我本来想用散步减轻疲惫，可是披览残景更添心伤。也许是我喘息不止的苦恼，轻微了美丽。山川树林，河流晚风徐辉。还有湿软的瓦房茅舍。它们也许都苦乐在外，灵魂却十分地安宁。而世俗的烦扰，却使我辛劳与困惑着，我确实没有羡慕的笑容奉献。我聆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诵经声，更是悠闲而枯燥着。面对生存，本应该从从容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不希望利欲熏心，矫揉造作，在鄙夷中错过美丽的风景。我只想像谦谦君子一样，谨慎淳厚，择善而从，独善其身。

    晨风吸吮着遗弃的露水。露水却痴迷残夜，心中浮起了悲哀。懒倦的朝阳，也还困意迷糊。这便是我曾经失落的、惆怅的岁月，是梦伊始的地方。这里有玩具，洋娃娃。还有春秋冬夏，海角天涯。这些思念，也早已变成了回忆。阳光从来不会顾忌，月光会来伴舞。我无边地孤独，也只不过是痛苦的音符。鲜有杯中美酒和香茗，我脸上稀有的笑容胜过了言语的表达。我祈盼着婀娜多姿如翡翠，谁知人生却是苦短累？

    晨光在夜露的滚落中出现，柔嫩的枝头也还在沉睡。山冈山泉，沙丘沙滩，依然萎蔫地蜿蜒着，绵亘着荒凉，巍巍悠悠。只怪单调的犬吠，让树叶飘落凋零，或是被猪又拱了一下。我看见风吹信笺落满地，顺便也吹翻了苞芽桃李。絮聒的雾霾，在低徊中飘舞。我凭栏凝睇，杞忧倶成实。苦楝树正慵倦地烦恼着，小鸟却在树头歌唱。我在飒飒风中，看着河埠少妇羞红的脸。她们转眼独步幽蹊，又只见流水潺潺。我只好也随碧波孤舟离去。我扯散了独舞，而且事了无痕。

    践踏的历史，已时过境迁，但是这里四壁仍萧然。我触景伤情，痛楚不堪，栖栖惶惶。我在满目凄凉中，有恍若隔世的情怀。我可能要在如磐风雨后，才会渐渐释躁矜平。我在暮云叆叇中，俯首敛容。寂静的僻乡，深水的河畔，我在微风中静听着声籁。我在催眠了的林径草叶中，眺望着璀璨的星河。我在疲倦中泪溢眼眶，回想起昔日一堵墙，还有一堵墙。碎石古瓦,曲日灵风。我在撇弃的日子里，冷寂而忽然无事。破烂，灰尘，浑浊的阴沟。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我迷惘踯躅，窒息难耐。我想起了昔日在风雨中，畎亩菜畦，望不尽的阔野。我想起曾经默守冗长的山路，暮鸦归林枝摇曳。我想起了繁星的消隐，是弥漫雨水的话语，说服了忧愁。记得那时没有月光广布的欢笑；也没有春风的神清气爽；但是我困倦全消，弹唱不息。

稍显繁华的高河，还是闭塞的孤城，岸边多杨柳槐林。河水浑浊腥臭，滔滔汩汩，缀聚满了浮萍。它流向黑黝阴沉的天际，无声无息。我有黯然神伤的萦念，撼人心扉。我想为政黎民者，当及早疏浚，以馨静家园。我期盼着高河翠绿旖旎。那

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或是拿来斗转星移的神功，我认为只能是臆想的迷蒙。

我日耽风雅，无念自己写下素事篇章。每援笔饰笺，辄劳悬怀，命蹇如斯，殊觉赧颜。我在此只是淡写生活旋律。我非倩人，亦无蓝本，信步观场，稍散郁滞，慨当以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