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坛谍影第三十二章

林本

第三十二章
作品名称：音坛谍影      作者：晓林      发布时间：2021-02-13 23:28:22      字数：4397
　　海浪的呼唤声，让刚刚睡醒的林来香联想依依，多么熟悉悦耳的海浪声啊；她听得有神，兴奋的起床推开窗户，欣赏这好久渴望的大海。心中油然燃起对故乡京都（1）的怀念之情。她兴冲冲的奔出旅馆，扑向海边。
　　
　　她迎着海霞，凝望这蔚蓝的洒着彩光的大海，心阔神怡，豪情满怀的大喊一声：
　　
　　“大海啊！我想念你，我的故乡。”
　　
　　她多想听见，远在京都家乡的回音啊！然而，那呼啸的海浪滚滚涌来，化为一片沧桑；滴滴的泪珠随着心中的悲伤，集聚会成一拄拄泪水，洒向大海，送去他怀念家乡的情怀。她祈祷着，呼唤着。。。。。。
　　
　　“哎，林小姐！快回来呀！有人找你。”
　　
　　这突来的喊声折断了她的思念，悠悠的返回旅馆。
　　
　　“您回来了，林小姐。很有雅兴哦！”站在旅馆门前的松山太郎，穿一身漂亮的白西装，迎她招呼。
　　
　　“呵呵，我去海边走走，散散心。您找我是有事吧？”她笑了笑，边掠着头发，边应声说。
　　
　　“哦，是这样，有个紧急演出，等您去呢。”松山太郎很客气的说。
　　
　　“啊，那好，等我回去换身衣服，我去。”
　　
　　林来香说了，回旅馆换了身新装，跟了去。
　　
　　走在路上，松山太郎才告诉她说，这次紧急出演，是为日本回港的军队慰问演出。她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一亮，一丝梦幻辉放：
　　
　　“哎，若是有幸能在这伙军人中，见到我的石川君，该是。。。。”
　　
　　想但这，她情欲满怀，兴致勃勃。
　　
　　在一个大剧场里，林来香兴奋的站在台上，放歌一曲；这是她特意选来的，时常在家里唱的，石川君熟悉的，日本民谣《樱花》。她睁大两眼，边唱，边向台下扫望着，她渴望能寻找到那张熟悉而可亲的面容——石川君。
　　
　　可她失望了。看到的都是一张张贪婪，猥亵的陌生面孔。在一阵狂笑、嘘喊声中，林来香强作精神的唱完，便默默黯然的的走下台去。还没等演出结束，便扫兴而归；只觉得那虚幻在戏弄她，心中一片茫然，且为羞辱。
　　
　　她回到旅馆，才感到没有和松山太郎先生打个招呼，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松山太郎先生，并没介意，接连几天找她去参加演出，还和她处得很融和。
　　
　　突而有一天。演出中途，松山太郎先生，突然被人叫了出去，而一去未归。
　　
　　林来香知事不好，惦记在心。打听出是被警察署的日本宪兵带走受审。她感到此事有些蹊跷，是必和她有关？她仔细回忆，忽悠想起，在去“满映”前，钟鸣启带她在一家日本店铺，和甘粕正彦初次见面时，顺嘴说出，自己曾和松山太郎先生有段联系，还跟他学过流行歌曲的事。是不，这次甘粕正彦指使警署跟踪而来？松山太郎的被抓，必是和我有关。她往下琢磨着：
　　
　　“如若是松山太郎说出我在这儿，非得抓我不可，我该是如何是好？”
　　
　　林来香思来想去，已无生路可寻。
　　
　　“咳，如若待毙，不如一死。”
　　
　　她痛恨甘粕正彦，哀叹自己未能逃脱他的魔爪，被逼得非去一死。
　　
　　意想到死，她的心境倒镇静如常；她对镜梳起发髻，拍粉抹颜，穿整好自家带来那套鲜艳精美的和服，对镜看了看；又显现出在家时的少女风采，她抿嘴一笑。此刻，她蓦然想起，林剑秋送给她的那玉翠项链。那纤纤细手，把它牵起佩带在颈。随手又从花瓶上，摘过一朵红玫瑰，插在发髻上。
　　
　　“噢！好漂亮的一个日本姑娘哦。”
　　
　　她冲镜赫然一睥。不止眼泪涌涌流出，思呼着：
　　
　　“我要回家了，妈妈。”
　　
　　她一转身，蹬上小木屐，离开了旅馆。
　　
　　她站在海滩上，眼望着波涛涌涌的大海，泪流满襟。她手握和林剑秋相会时留下的手绢，擦去泪痕，吟吟念叨：
　　
　　“离别了，剑秋哥哥，只求来世。。。。”
　　
　　一纵身投入大海。
　　
　　海浪平静下来，大海犹如一面明镜，只见一朵红红的玫瑰花，牵连着一面白绒绒的手绢，在海面上紧紧相依，朝向那东方漂去。。。。。。　　
　　
　　正当林来香纵身投海那阵儿，王家亨这个惦记相见的色情间谍，匆匆赶到了。
　　
　　他在大谷猛走后，没几天，便从北平坐火车，赶到了关东州，去了放送局乐团，找松山太郎相见，打听林来香小姐的去落。松山太郎对他的到来，心中有谱，因他刚刚从警署受审放出，已知林来香的状况，不想介入，便说林来香是来过，但只是看看他，就走人了。
　　
　　是走了，可他松山太郎那知，林来香小姐已被逼投海殉情了。
　　
　　王家亨听了这话，心中犯疑，便辞别了他，直奔协和旅馆。得知林来香小姐穿身和服，刚刚离开旅馆，去了海滩。
　　
　　“穿和服去了海滩？怎么，这么兴致？”他猜念着，匆匆奔向海滩。
　　
　　王家亨很熟悉这个地方。今天来到这里，真是记忆犹新。还是那次回国，探乡回来，在船上巧遇，相救她美穗子到港，路过这块。想到此，他怀情依依的站在海滩，向海上眺望，去追忆那段浪漫的艳遇。
　　
　　海面一片幽静。他看着看着，望见远处一朵玫瑰，依着一块白手绢，在海面上漂浮、荡漾。他愕然一惊，顿刻，意想到：
　　
　　“会不会是她投海了？”
　　
　　一个不祥的预念涌入心头。联想起大谷孟的突然到来，和刚才松山太朗的谈话，不止打个冷颤。他绝望的仰空长叹：
　　
　　“美穗子啊！林来香。我在你身上下了赌注，却是一无所获，白费心机呀。”
　　
　　他气急败坏的操起一块卵石，朝向那朵玫瑰漂动的方向撇去，以发泄他嫉恨和沮丧的心哀。
　　
　　这位以女色为诱饵，进行间谍活动的东洋‘劳仑斯’，最终还是毁于女色，抛尸于野外。
　　
　　
　　注（1）京都：日本的一个都市。
　　一阵秋风吹过，水面涟漪一片。
　　
　　林剑秋立在湖畔的垂柳下，思沉郁郁，心境如同这泛起的浪波，荡激不静。他已有两天，没有去放送局上班了，虽由好友懂琛的劝导，但他心灵的创伤，却久久未能愈合。一向独为自思，情投所意的他，还不太适应这组织的约束；特别是林来香的突然离走，更叫他思情波起。
　　
　　今天，他独自来到这个曾和林来香小姐相约的地方，回味往日那温馨的情谊，更有一番欣慰。诚然已立家室，切不为人意；痛苦、徘徊而悲戚的阴雨，淋透了他那片灼热而灵韵的心田；柳叶片片飘零，随波而去。这伤感的秋野风光，更泛起他心中的忧伤涟涟；可当他望着朝霞的彩云飘遥，那悠情的心声，又勃然升起，好象又回到那往日的欢欣笑语之中。
　　
　　不！他真想来一场急风暴雨，冲刷自己浑浊的灵魂，重新开启新的世界。
　　
　　灵验了；风起了，雨来了。
　　
　　他站在风雨中，任其淋漓，直到雨住天晴；瞧！那瓦蓝的天空中一杠彩虹，他爽朗的笑了：啊！阔然新朗的世界呀！
　　
　　回到家中，他情高意爽的弹上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这激昂、奋亢的乐旋，另有一番情境；激进而求博。此刻，他倒想起了溥仪皇帝，身有体验的理解他，为何喜听音乐的心里。他不止大笑言曰：
　　
　　“惟吾同耳也。哈哈！”
　　
　　坠入了朦胧的思梦中。
　　
　　而妻子周彩霞，自进了家门，一向不理解他的这套作派、思念，也很少和他话语。
　　
　　看他进屋弹琴，没有理会与她，默默的溜出屋，去了婆婆房间。
　　
　　“剑秋啊！你先别弹琴了，上我屋来，我有事跟你说。”
　　
　　听母亲在窗外的喊话声，他停下弹琴，去了上屋。
　　
　　“一大早，你又上哪去了？”母亲不乐意的问他。
　　
　　“哦，我出去散散心。”他溜一眼立在母亲身旁的妻子说。
　　
　　“还有闲心出去呢，你媳妇有喜了，你知道吗？”母亲瞥一眼周彩霞，冲他说。
　　
　　“是吗？你怀孕了？”他惊喜的把目光转向妻子询问。
　　
　　“恩呐。”周彩霞哼了声，羞涩的垂下头。
　　
　　“你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哦？”他向她瞥一眼，责怪的说。
　　
　　“哎，你就别再埋怨她了，她不好意思跟你讲，告诉我不就行了吗。”母亲替儿媳解释，又不满林剑秋的说，“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也得精心点家里呀，多关心点媳妇呀。”接着又告诉他，“明天哪，你去趟她娘家，告诉一声，去报个喜儿。懂了。”
　　
　　“我懂，明天我去。”林剑秋点头笑应。
　　
　　“去吧，弹你的琴吧。”母亲一边向他摆摆手，一边拉起儿媳的手，喜庆的逗趣说：“走，咱上厨房，妈给你做点好吃的，养养身子。好给我生个大孙子哟。”
　　
　　婆媳俩乐盈盈的走出屋。林剑秋瞧母亲那欢喜劲，又眼瞅自己快要当爸爸了。“哎！”不由得高兴的蹦了个儿，回房弹一曲欢快舞调；好象那阵忧伤和苦闷，都化为一片云，顿刻消散。　
　　
　　第二天一清早，林剑秋兴致勃勃的起程去了九台乡下。
　　
　　丈人一家人，听了这喜事，都分外高兴。饭后茶余，大舅哥周家兴，看林剑秋有雅兴赏秋，便提支猎枪，领他去了河套游赏。
　　
　　宽阔的河面上，映漾着晚霞的彩光，分外妖娆；成群的野鸭戏水游耍，好一景秋野风光。林剑秋不胜赞赏。
　　
　　正待他观赏有幸，只见在旁的周家兴瞥他一眼，捡起一石。
　　
　　“你看我的。”
　　
　　说着，他把这一石撇入水中，惊得野鸭贱水飞起，更有一番景色，林剑秋瞧得入迷。
　　
　　“砰！”
　　
　　一声枪响。眼瞅着一只飞鸭落下，林剑秋惊惜哀叹。
　　
　　“你这一枪，打死了一只野鸭不说，还把这一群野鸭都给轰走了。哎！真可惜。”林剑秋看周家兴从河沿那边，手拎着一只野鸭过来，扫兴地指责他说。
　　
　　“你呀，就知道观景。这是野味。这野鸭呀，上秋哇，正是膘肥的时候。”周家兴得意的拎起野鸭，讲诉给他听，一并说出打这野鸭的原由，“这呀，是送给我妹妹的，她不有孕了吗，吃点野味好哇。”
　　
　　“嗨，你这当哥哥的真有样儿，还挺惦记妹妹的呐。”林剑秋很敬赞他的亲情，又顺手把野鸭拎过来，客套的说，“来，我拿吧。别说，你的枪法吗，还是很准哪。”
　　
　　“那当然了。”周家兴洋洋得意的扬起拇指，“保它一枪一个准儿，没跑。”
　　
　　俩人一个挎着猎枪，一个拎着野鸭，唱咧呵呵的往回走。就要抹过河套了，迎面上来两个日本宪兵，挡在路中间，劫住了他俩。
　　
　　“你俩的，什么的干活？”一个矮胖子气冲冲的向他俩吆喝，并指着林剑秋怒气冲冲的喊：“你的，猎物的，拿过来。”
　　
　　“哦，这个。。。。”林剑秋一愣，往后退了一步，瞅瞅周家兴。
　　
　　“噢，这是我们刚在河套哪打下来的呀。”周家兴接过话，瞥过一眼，顶撞一句，“乍的！不允许呀？”
　　
　　“这个的不行的。统统的交过来。”
　　
　　矮胖子瞪起眼睛说着，那边，哪个长满脸黑胡茬子的宪兵，端起枪顶戳在林剑秋身上，随手一把抢过那只野鸭，二话没说，拎起就走。
　　
　　“呸！他妈的！什么东西呢。”周家兴气的骂咧叨，又回眼看林剑秋，愤愤的叨念，“你看没有，这小日本鬼子，多横行霸道哇。”
　　
　　“咳！看来这天下是他们的了，”林剑秋随声，愤然而怒，“真是无法无天，这是什么世道哇！”
　　
　　俩人憋一肚子气，满腹怨气的返回庄里。
　　
　　林剑秋本想这次来，再打听一下小红女花月英的状况，准备摘录她的唱腔，以后备用编曲，派到用场。可看这情景，心灰意冷，忍性住了一宿，就要返城。丈人挽留不住，可给忙活了不少吃的，鸡鸭鱼肉的装上车，周家兴还特意送他一葫芦酒，林剑秋是心满意足。
　　
　　周家兴马鞭子一甩，一会工夫，马车就出河套，上大道直奔城里。小马车颠颠荡荡的欢跑起来。周家兴架车摇着鞭子，喜洋洋的哼起小调。
　　
　　林剑秋坐在车上，听这小调，很感耳熟。便问他：
　　
　　“大哥呀，你哼的这个小调，我听乍这么耳熟哇，是不是哪个叫花月英的小红女唱的呀？”
　　
　　“呵呵！”周家兴笑呲呲的回头瞄他一眼，逗趣说，“你倒没忘啊！还是搞音乐的呀，耳灵啊。”
　　
　　“说点正经的，她这回，跟她姨妈回了刘家庄，咋样啊？”林剑秋就势提起那段事来。
　　
　　“她呀，为躲岗上彪，已偷偷的跟他姨妈走了，岗上彪也没动静了。”周家兴叨念着。
　　
　　“啊，是这样，好啊，她总算逃出魔掌了。”林剑秋听了很安慰，可心里却还惦记着，便说：“她能上哪去呀？”
　　
　　“咳！谁知道啊。这世道啊，求生都难哪。”
　　
　　周家兴有声没力的瘩着话，吆喝一声：
　　
　　“驾！”
　　
　　小马车“嚯嚯”地跑起来。
　　
　　“咳！”
　　
　　林剑秋听了这话，心头好是伤楚，他望着远去的绿野，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