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王老汉

邓承烈

一、转到她身后去拍了拍她的背
王老汉拉着一辆，装满垃圾的小斗车，朝着垃圾站慢慢地走着。他一边走一边在看公路两旁的人行道路沿，看见了，看见了不远处的路沿上坐着的老妪。他把斗车拖到了老妪的跟前，把塑料袋装着的馒头递给了她，接着继续拉着斗车前行。老妪拆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馒头，大口大口地干哽着吃了好几口，之后就感到了难受，差一点就被噎着了。她好像知道需要用水来就着吃，也知道只有拉斗车那老汉能给他水，她追了上去。王老汉笑了，他笑自己咋就忘了给她水，他停住车，在背包里拿了一瓶水给她。她接过来狠狠地喝了几大口，接着又咳了起来，像是被水呛着了。老汉很想叫她吃慢一点，但没说出口、只是转到她身后去拍了拍她的背----
二、那老妪也跟着王老汉歇了下来
老汉拉着斗车往前走，走着走着，感觉得那斗车拉起来似乎轻了许多，莫非车里的垃圾掉地上了？车空了？拉空车肯定会轻松些。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那老妪在车后面帮着他往前推----
他把垃圾倒掉后就回到了家。
他的家就在垃圾站旁边，他那家是用几根竹杆撑着彩条布盖起来的，四周摆满了矿泉水瓶子，和其它能换到一点点钱的废旧物品。
他有点累了，歇下来了----
那老妪一直是跟着王老汉的，而且也跟着歇了下来，老汉先前还是有些不愿意留她，挥着手叫她离去。她那舍得离去，近段时间来，一直是老汉在给她馒头吃，给她水喝，他成了她的依靠---
最后老汉还是留下了她----
老妪精神有些晃忽，话也说不清楚。一张脸黢黑，衣服又脏兮兮的。老汉顾不得这些，还是先给她弄了点吃的，等填饱了肚子才开始给她洗整----
三、他还给她馒头，还给她水
----------------------------------
----王老汉天天拉着那小斗车，老妪也天天在那斗车后面帮着推。在人们的视线和意识中，这老汉倒像有了个老伴，大家都为他高兴。
没过多久，人们又只看到王老汉一个人在拉那斗车了，“老王头，咋没见到你老伴？” “走了，她也不是我的老伴----”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汉又看到那脏兮兮的老妪，出现在人行道的路沿上。他还给她馒头，还给她水，她也又给他推起了车----
四、天寒地冻的，别让他在外面游荡了
垃圾站旁边停了辆小车，一共下来了二男一女。“你就是在这里找到我妈的？”一位头光个大，约莫40来岁的男子，问那形像显得有些猥琐的男人。“是的，我就是在这里把老太太找到的。” “哦----” 那头光个大的男子朝着那破烂的棚屋走去，屋内那老妪看到他，显得十分地害怕，她急急地躲在了王老汉的身后。“她拿走过你们的东西，还是损坏了你们的东西？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是她什么人？要给她赔钱。” “她和我啥关糸都没有。” “那你还给她赔钱？”“她都那么可怜了，赔钱是求你们放过她。” 一道来的那女子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家里留不住她。” “家里----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儿子，她是她儿媳。” 老汉仔细打量了二人道，“老弟还是尽点孝吧，好好领回去，天寒地冻的，别让他在外面游荡了----”
五、那就请老叔和我妈一同回去
“叔，你说得是，只是我妈的脑子不太好使，总想往外面跑，跑出去了又找不到路回来，虽然有保姆看照她，但是，她只要看准了机会就会溜的。这不，前段时间就是这位大哥给我找回来的，没几天又跑到你这里来了。” “人家给你找回了妈，你得谢他。” “谢过了，不过真正该谢的人是你，你的生活环境都那么艰难了，还要出手相助，你真是个好人啦！” “别说那些好听的话，早些把你妈领回去吧。” 头光个大的男子，把他妈妈背在背上，正准备要走，那老妪却死死地抓住了王老汉的领口，看样子，头光个大的男子已无法背回他的母亲了。还是那媳妇考虑得周到，“那就请老叔和我妈一块回去----”
六、老王头，原来你有儿子呀
-------------------------------
老汉在老妪家住不惯，回来了。垃圾站旁，那仅能遮点风雨的破棚房，已经被人拆掉了。他去找了几张大型的废旧广告布，重新搭建起来，又干起了转运垃圾和收荒拾废的活计。
他也有个儿子，还有媳妇和孙子。他儿子叫王全，已经好几年没来看过他了，他好像没有了这个爸。大家也觉得王老汉，是个无儿无女的孤老汉。
这事还有些奇怪，那儿子这次却来了，还给他带了点水果，在复修那破棚屋的时候，那儿子还来帮了点忙。人们看到了都为他高兴，“老王头，原来你有儿子呀，你还是有福气噻！” “他是干啥工作的？平时都很忙吗？” “以前，咋就没见到他来看过你呢。” “忙，他很忙的----”
七、你儿媳妇说，想换台新车
“爸，听说那老太太的儿子很有钱，你回来的时候，他给你了不少吧？” 老汉看了看王全，没说话。王全又道，“你儿媳妇说，想换台新车----” “那得要多少钱？” “三十万，你快给我，明天就可以去提车。” “三十万？我哪有那么多钱，我从家里出来这些年，就只攒了二万块，给你也换不了车。” “老太太那儿子没给你钱？” “我能要别人的钱？他倒是给了，我没要。” “干吗不要，你不要也该把那钱拿回来----我要得吗。这下车又换不成了，你个死老头子----” “换不了车就不换，那旧车还能开几年，等以后有钱了再换不行吗？” “你那儿媳妇非要换得吗。” “我也没得法，我的养老金领取卡都给你们了，现在靠着捡点废品生活，那还有钱给你们换车。” “那你就去找老太太那儿子要----。” “我没那脸----” 两人在争吵的时候，老妪那儿子来了。
八、我给你五十万，从此后他就不再是你爸了
老妪那儿子姓龚，叫龚玉林，是个做大生意的。他见到王老汉就叫了声“叔----” 王老汉没答理他，还想撵他走，他怕儿子会找他要钱。老汉隔了会才说道，“你来干啥？这里不欢迎你。” 龚玉林有些不解，前两次见面，这叔很温和的，今天咋这样呢？“叔，我是来请你去我家的----” “我不是把你妈哄好了吗？”“你一走，她就不那么听我们的了，回老样了。她只要一逮住机会就要往外走，专门请个保姆都看不住她。她就服你，你在那儿她就不会乱跑----”
老汉还没说话，他儿子就抢着道，“那你得给钱！” 龚玉林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就问王老汉，“ 叔，他是谁呀？” “他是我的儿子王全，从小被我惯坏了，别听他的。” 龚玉林又问王全，“你要多少钱？” “三十万。” “三十万少了，我给你五十万。你收了钱后，他就不再是你爸了----”
九、你母亲的病未好之前，我决不再走了
“小伙子，五十万买个穷老汉回家，划算吗？” “划算，你照看好了我妈，就比什么都划算。” “你好孝顺，我那儿子就差得远了----”老汉有些且丧。“叔，你别这样，王全对你不好没关系，以后我对你好，就当我是你儿子。” “这不成，你是大老板，哪能做我的儿子？做不得的。” “做得----”说着龚玉林就跪在了他的近前，“义父在上，受我一拜，愿你长命百岁，求义父照看好我妈，求义父不能无故离开我家。” 王老汉见状，忙用那颤抖着的双手扶起了龚玉林。“小伙子，你这是为啥，快些起来，老汉我哪受得起。”  “就为了让你去看护好我哪头脑不管用的妈妈。” “好！我答应你，在你妈妈的病未好之前，我决不再走了。” 听了老汉的承诺，龚玉林才放下了心。
十、王老汉的头碰在了大理石的路沿上
虽主说龚玉林对王老汉很好，还尊他为父。那脑子失灵的老妪，也把他当成了依靠。可王老汉却当自己是龚玉林用高价请来的保姆，因为他儿子要了人家五十万，‘五十万呀！哪老太太的病能好吗？’ 不管她的病好与不好，他都得好好地照看那老妪了----
--------------------------------------------
公园隔壁是另一个单位，那单位的围墙里面有棵柿子树，树上有根枝条从墙上探了过来，那枝條上还挂着柿子。老妪看见了便指着那柿子，“我要----我要----” 王老汉见那围墙也不是太高，便找来一根竹杆去夺，夺不下来。他又不知在哪里找来一只大木箱。他站在那木箱上，够着手拽住了那条挂着柿子的枝条。
----那枝条断了，王老汉从那木箱上倒了下来，头碰在了大理石的路沿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十一、你不是他亲生的？
在医院里：
“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我是他儿子。” “那正好，你爸需要输血，血库里这两天没血，正好用你的，不过还是得先化验一下，快去。”　龚玉林接过医生给的化验单，去了化验室 。
----龚玉林把化验报告给了医生，那医生看了他一眼，“你是他儿子吗？” “是，有问题吗？” “你们的血合不上，不能用你的血，你不是他亲生的？” 龚玉林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会，突然想到了王全----
王全来了，可他的血还是与老汉合不上。本来那血没合上也就算了，可王全却不干，“你得给我钱，我爸是在你家弄伤的。” “钱的事以后再说，先救人要紧----” 龚玉林很是气愤，一把揎开了他----
十二、那老妪捋起了手臂上的衣袖，
就在这个时候老妪来了，她右手捋起左手臂上的衣袖，露出手臂，冲着医生“哇----哇----”地叫喊。龚玉林忙上前去拦住她，还给医生说，“医生对不起，这是我妈妈，她脑子不管用，我会叫人管住她的。” 那医生见状有些奇怪，“他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龚玉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慌乱中随口答到，“兄妹关系。” “那就叫她去验验血，说不准就配上了。” 龚玉林不想让他那的老妈去配型，害怕她会受到剌激。“医生，她也是个病人，” “那就随便你吧，虽然我们也在想办法，但是病人失血过多，等不起的。” 情急之下龚玉林同意了他妈妈去验血配型----
十三、我还会当她是亲妹子的----
大家都无法相信，这老妪的血居和王老汉的血配上了，王老汉得救了----
在老汉住院那段时间里，那老妪显得有些担忧，连吃饭都减少了许多。如今见到王老汉好了，她笑了，她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时常都偎靠在王老汉的身旁。
“我平时都叫你妈大妹子，也不知道她姓啥叫啥，她到底姓啥？” “和你一样也姓王，叫王新贞，说不定你俩还真是兄妹。” “兄妹？我还真有个妹妹，但没见过，听我叔说，是我妈改嫁后生的，比我小五岁，今年应该有六十六岁了。你妈要真是我那妹子就不好了，她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是我在管，不该我管的也管了，管得那么细緻。她要真是我妹妹，当哥的，就没脸面再活下了。” “叔，你先别这样，我问问你，你老家在那里？” “雲南。” “那就没事了，我妈是襄樊的人，再说我妈今年才六十二岁。”老汉听了，这才放下了心，“那就不是兄妹了，不过我还是会拿她当亲妹子的----”
十四、我欠了他爹一条命
“叔，王全是你亲儿子吗？” “不是。” “那你还那么惯着他，啥都给他，房子、钱、养老金的卡都给了他，你欠了他的？”
“我就是欠了他的 ，不，应该是欠了他爹的:
我和他爹都在土石方公司工作，有一次，我点完炮线（导火线）后，还没走出警界线，炸药便爆了----
那炮放完过后，我只觉得背上很重，我扭过头去一看，才知道是他爹为了救我，跑来趴在我的身上，被爆炸出来的石头给砸死了----
从此后，我就欠下了他爹一条命----。”
十五、叔，你真是好人！
“王全的妈妈，领了那笔抚恤金后，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就成了王全的爸妈。我为了报答他爹的恩情，光棍了一辈子，又百般地娇惯他，不想让他受到委屈，以至于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你可以不管他了，他早就成年了。” “那哪能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得管他一天，谁叫我欠了他爹那条命呢！” “叔，你真是好人！” “好人----”那老妪也凑拢来了，他挨靠在王老汉的身旁，笑嘻嘻地用手指着王老汉，继续道，“好人----哼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