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李老师

静泊湖

                 

怀念我的李老师

                       怀念我的李宝琴老师

   今年的母亲节，我又想起了李宝琴老师。
   她是济南国棉厂的一名女工。那个“大革命”时期，她曾是驻我们学校的“工人宣传队”队员。
   因为学校里一律称“老师”，所以大家都叫她李老师。
   李老师已经离开我们好多年了，但是，直到现在，我都时时想起她，怀念她。记起她的音容笑貌，以及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我们还在上初中，高年级的学哥学姐都分成这派那派，天天忙着“闹革命”，我们这群十五六岁的初中学生哪有心思坐下来读书学习？
   后来，为整顿学校秩序，恢复教学，上级派来了“工人宣传队”，李老师也是其中一员。
   记得李老师第一次走进课堂的时候，本来热闹喧哗的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因为，大家还从未见过工人叔叔阿姨走上过教室的讲台。
   李老师个子不高，圆脸，微黑的皮肤，齐耳短发，眼角的鱼尾纹使得她看起来很慈祥，给大家的印象是稳重干练。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李宝琴，在济南国棉厂工作。我们‘工宣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地恢复学校秩序，让大家安心学习………”
   李老师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是清晰简练有力，做了自我介绍，讲了工宣队的作用以后，她接着说：“咱们学生进了学校，就是来学习知识的，只有掌握了知识，有了真本领，长大以后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做贡献。”
   现在想来，在当年那个充斥着“知识无用”论，“宁要革命的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特殊年代，李老师当时讲出这一番话，确实需要勇气。足见她在当时有着清醒的头脑和正义感。
   为了掌握班里的情况，恢复教学秩序，李老师首先挨个找班干部谈话，我也是其中之一。那时候我也和多数同学一样，没有心思安稳地坐下来读书学习，常和几个最要好同学带上自制的弹弓到大明胡、千佛山去打麻雀。起初李老师找我时，我心里很紧张，心里砰砰乱跳，简直手足无措。因为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找我“谈话”。
   但是李老师非常和蔼，她从啦家常开始，慢慢转到学习上，聊班里每个同学的性格，爱好，哪些是平时表现好的，哪些比较调皮，还鼓励我努力学习，要求进步，给同学们树立好榜样。渐渐地，我的心里没有了隔阂，感觉李老师就像妈妈那样慈爱和耐心，和李老师的相处使我慢慢有了自信，人也变得开朗起来。
   1968年的秋天，学校领导发出通知，要求同学们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自愿报名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那时候振奋人心的口号是：“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奉献青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战天斗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当时的我们，听说是毛主席的号召，浑身热血沸腾，情绪高涨，我等不及回家和母亲商量，当即就去学校办公室报了名，成为我们班第一个自愿报名上山下乡的学生。
   在山东贫困的“北三区”插队落户的那两年，我不但经历了艰苦的锻炼和考验，在外表上已经没人看出我是“下乡知青”，在思想感情上也和当地乐观淳朴的农民兄弟融合在一起，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现在回想起上山下乡的那两年珍贵岁月，我丝毫都不后悔，不抱怨，而且为此感到自豪和骄傲。
   记得那是我临出发的前几天，李老师找到我，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她刚说了半句：“你就要走了”，眼圈就红了。我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到了那里好好干，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李老师又说，我听得出，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声音颤抖。
   李老师说着，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取下她一直带在身上的黑色金星钢笔递给我，说道：“这支钢笔是我工作得的奖品，你带上它，不管在乡下多艰苦，也要好好学习，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
   李老师话没说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拿出手帕不停地擦泪。看到李老师难过，我也止不住流下了热泪，我们师生二人默默地泪眼相望，说不出话来。成年以后，我才明白，那个时刻，敬爱的李老师并不是把我当做她的学生，而是当成了她自己的即将离家远行的孩子，她是因为舍不得才流泪啊！
   从知青点返济以后，我一直在打听李宝琴老师的住址，心里想的就是，谁也见不到都没关系，一定要见见李老师，看望她，问候她，让她看看我不但长高了，长壮了，晒黑了，而且始终没有忘记她。
   但是，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座机电话不仅是高档奢饰品，而且寻常百姓是不允许安装的。所以我下乡插队以后，几乎断绝了与所有同学的联系。回到济南是“两眼一抹黑”，没有一个人可以打听到。多年以后，有几个同学陆续联系到我，我忙向他们询问李老师的音讯，但他们却告诉我，李宝琴老师已经因病去世很久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难过得当场落下泪来，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李老师年龄并不老啊，那么好的一个人，病魔怎能如此无情地夺走了她？
   和李老师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那段经历却是我最珍贵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工宣队”那个年代永远一去不复返了，我祈愿李宝琴老师（我多么想叫她一声李阿姨，李妈妈）在天之灵开心快乐，永驻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