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第二十六章磨难中生存

梁贵才

                         难忘的岁月

                 第二十六章 磨难中生存

        影响我一生的就是我的少年时代。也正是风雷激荡、盛世繁兴的年代。算得上红旗下生，共和国里长的第一代幸运儿！少年时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期。虽然物资生活贫困、苦涩些，但精神生活相当的充实。也算得上是值得骄傲、自豪的时代宠儿吧！一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五彩缤纷的新世界，对一切都是陌生。一切都是无知。而对一切又是感觉那么的新鲜、奇特。从无知到单纯、幼稚，逐步对自然与社会产生亲和力，以独自的个质特性、把自己自然而不觉地融入到大自然和社会之中。在充满着对大千世界仰赖和热爱的同时，也在展现着一个新生命的存在和自身生命力的强悍，以牲性的粗野和疯狂，伸出探索、征服和贪婪的触角，鼓足了欲念与奢望的勇气。
       初生生命力的焕发，几乎是忘乎所以，肆无忌惮。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累，也不知道啥叫害怕。少年的血气方刚激活了自身的灵性，并得以展现和发挥。我行我素的淘气，不自觉地挑战了无知的自我。情发于景，引我入胜于遐想联翩之中。超越极限投入，无法累计的付出，给自己的生存环境、生命空间拓展了限界，用自己的亲身感触去感悟人生的真谛，亲手给自己得到的答案画上句号或叹号。那些罗列成堆的无可答解的问号，可能就是大自然本身的存在吧。
       不管别人怎样看待和评论我，我都承认：我是淘过气、撒过野的野孩子出身。正是这五颜六色的大世界，浓郁的生活气息，给我注入了生命的营养之活力；正是那狭痺神兮，热衷于追求的种种闪念，排他性的自立独行的个性，开辟了我少年时代纵横的人生之路，正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劲儿，野性放荡的陶劲儿，换来了我少年时代的欢乐与温馨，无知的野性也曾经得到过很多血的教训。正是那务求必得、梦想成真的执着，牛劲儿加韧性，才与光阴岁月同步闪亮。
       生灵的眼睛与天上的繁星汇聚成五彩的光环，在我的心境中闪烁着，它照亮和温暖着我的整个童少时代，它也会在我的记忆中成为闪亮的永恒。
       我的生命是在磨难与顽强的抗争中生存下来的，是在不计回报的付出中度过的。我的今天，是从坎坷又荆棘的野境走来的，是磨难铸就了我刚强的性格，正是这不服输、不忍辱刚强直耿性格的早期养成，在一定范围内和程度上，影响甚至制约了我“自身价值的所值”；对人对事不善于融会贯通；只知其道之理，却甚难其为；不是因智障力乏，于身受羁，而是因性暴犟倔，刚正不阿，究其死理，而不容情于人；运道不毛，又有机遇而失，终落得个春秋荒欠，一事苟存。要用怀才不遇解梗，还觉佼佼于庸，不受他用也。
       只图洁名，不贪污利，求其身净，是我一生的嗜癖，算不上自悟之明。人要是被一种信念所感染，终生都信守。而且无怨无悔，自鸣得意！
       人间虽沧桑有变，但做人的气质品质不能变。我认为：人活在世上，要的就是一张脸皮，一张干净洁白的脸皮。实际上这白脸、黑脸、薄脸、厚脸，是因人而异，各其所好的。
       我算是个早熟儿，少年时代就有了强烈的自尊心。脆薄的脸皮容不得别人的指责、讽刺、侮辱或耍弄。维护脸面自尊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确实跟俗语说的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渐渐知晓自身形象的塑造之重要。无论在家、在学校、在村子里，特别是在同学和同龄伙伴中，让他们都用视觉、听觉察感到，从他们的内心意识到我的存在。自己怎能找到自己的关联结，又如何才能找到摆对自身的恰当位置。只能用充分更着实更显著的行为更努力认真地打造显现自己，以赢得家人与世人的信任、爱慕和尊重。心灵的早熟和自身的努力，我在父母、兄弟姐妹眼里占有着一定的位置，象征着“宠举厚优”。在与同学和同龄伙伴相处交往中，不算有口碑，但也算名气实足。所以亲和聚我、伴同伙随，依依朝暮，恋不舍分，也就不怪为奇了。在我的记忆回顾中，有人说我仁义善良；有人说我老实憨厚；有人说我有谋大志；还有人说我柔中有刚，刚柔并存。刚时上天揽月，下湖捉鳖；柔时性情绵柔温和，象个温文尔雅、羞腮避面的大姑娘。
       开心的我就象脱缰的马，在无疆的原野上尽兴的狂奔；象天空中的雄鹰，纵横南北自由飞翔。那心情舒展、精神快悦的神奇感受，至今仍然让我回味悠长。

       那几年的学校挺标准正规的，老师与学生们虽是忙忙碌碌，但紧张有序，配合得当，密切融融。我做为班里的骨干、尖子生，除了高标准完成作业外，校内课外的其他工作也都主动带头做，努力争当起榜样作用。学习和任何一项工作，我都不允许自己被别的同学超过。这是我心中暗藏着的一股霸气。
       学校是培养文明的场所。同学之间，同学与老师之间，都是以文明和人性化的标准来和谐共处的。至于放学放假后的校外生活，就不那么严肃拘执了。放荡的野性就凸现出来，成了后脑勺留胡子――随（辫儿)便了。
       在风和日丽、花开柳绿的阳春季节里，随便够下一些粗细不均的柳枝垂条，那可是孩童们奢侈的宝贝。好热闹、追时髦的小不点儿娃娃们，一时成了柳笛儿的贪婪的痴迷者。他们追着、围着，也有的听着、瞅着，还有的哭着、闹着，喊着、叫着，向我们大孩子头儿要柳笛儿或柳条，幼稚童心极力追求着童话世界的那种天真奢侈的享受，感受着美景春色与娃娃们完美融合情境中的快乐！
       我当孩子头儿的两手紧忙活着，拧成的柳笛儿，一根接一根，都被小娃娃们争抢了去′。这些笛儿有长有短，有粗也有细，有低音也有高音。从尖音哨到大闷杆儿，足能编配一套吹奏乐队。八个音调儿俱全，就是吹不出曲子来统统都是一个音，就像藏族人吹的那种大长杆儿喇叭味儿。夏天是我们同龄伙伴情趣最狂热的世界，也是一切动物植物生命活力最旺盛的时期。从天空盘旋的飞鹰到自由飞舞的小燕儿；从顶梢枝头“喳喳”的喜鹊到枝桠对韵的“巴拉子”、“梨雀”的二重唱；从知了的“吱吱啦啦”尖叫声到笨拙苶叫的傻秋蝉；从大头青蜻蜓的比翼群飞到红缨仙的翩翩起舞；从彩蝶悠悠恋花到蜜蜂嗡嗡寻花采蜜；从在晚霞夜月星伴的长空，“叽叽叽”窃语寻觅小食的蝙蝠，到夜食大王猫头鹰，可谓形、影、声、歌，互萦相织，真是一个万物聚类、群英荟萃、音韵谐和的自然世界大舞台。令人陶醉，更令我神态痴迷。这些小朋友们天性的豪放、性致的吵闹，把包括我在内的人们的生活困苦与愁思，轰到远远的不着边儿的地方去了。这些小精灵们替人消愁解闷儿，同时也给人们鼓足了生活的勇气，他们都可称是患难与共的真正朋友。
       我的少年时代，自找自做的乐趣也很多，一年四季都有。例如：春天刨野菜养兔喂猪，捎带着漫山遍野找寻山“窝拉儿”窝；夏天伙同伙伴们洗澡、摸鱼，织渔网；编制鸟笼子，上树掏鸟；套傻秋蝉；罩蚂螂。秋天可不同了，家里的活可多了，捡粮食、倒花生、红薯，这虽然是干活儿，不纯脆玩儿，但自己爱干，也算是一种特殐的乐趣儿吧！因为它的乐趣儿就在于――天天有物资收入。
       冬天正经时间正是拾柴拾粪忙家活的时候，把玩耍的时间都安排在夜晚。捉迷藏，或在东沟水库里滑冰，有“天灯”照的时候都是玩到午夜一两点钟，才回家睡觉，那精神气儿可真足。那时候，像我这样的农村孩子是以学习为主又勤学俭玩儿；以参加劳动为主，又勤劳俭玩儿。玩儿，只是挤时间或偷时间，这可是不公平、不合理的、很被动的劳逸结合吧。
       生活，什么是生活，怎样生活?无知的我，根本不懂。更何况“人到底为什么而活着”的深层道理了。在盲目的现实生活中，追求与付出体现得最为突出。可能是生命的生存所具备的特有本能吧。生命为了生存和延续，去不断的尝试着苦辣辛酸，经受无情的痛苦、悲哀的折磨。为生存而追求，却不惜代价。甚至为生存而抛弃生存，体现人生个性信仰、信念和自尊的不可战胜。
       人生，即使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也要付出大不相等的代价。哪怕是微乎其微的的收获和回报，也要努力去争取，却往往不考虑其后果。乐，往往是从苦中得来。苦中求乐、以苦换乐，乐的才有味道，才是真正的开心。人求其好，乐此不疲。我的童少时代的生活，就是在不知疲倦的追求”不辞辛苦的付出中乐过来的。亲身体验真实的现实生活，亲口品尝苦辣辛酸的味道，确实是一种独特的享受。至于受外部大环境的冲撞、挤压，受父母的意志的强烈驱动所产生的沉重压抑感是束缚我少年时代的绳索。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制”，扭曲了我童、少时代应有的纯真和天性。一张洁白的纸上呈现了好几种颜色。少年时代的我，是个很要强的孩子，是苦难的生活使我产生了务实理念，养成了贴切生活实际的生活作风。无论是家事、家活儿，个人事个人活儿，绝大多数都是自己主动地去想、去做、去完成的。被动挨打的情况不能说没有，但只是极少，往往是家事与个人事发生矛盾和对立时候，才会出现因固拗而遭到父母的责罚。
       我的少年时代，基本上没给家里惹多大的麻烦，也没让父母操过多大心；没跟哪个孩子打过架；更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只有一次挨过大龄孩子的欺辱（藕塘那场子)。我当年时，可算得上实力雄厚（体力、脑力、人缘)，又是奉行和平、友好、同乐、共享主义的人。所以，很少有人敢惹逗我或小瞧。那时候，象我这么大的孩子，既疯野又顽强，简直就是一群精灵。一年四季，一天到晚，不管怎样超量的劳动，贪玩儿，都不知道疲倦，对淳朴的生活总是不厌其乏。同龄群体中那些别开生面的玩技，场境和气氛的独到之处，都会激起我情趣的大发作。我深深的感悟到：人的一生，只有欢乐，才能战胜痛苦；只有征服和摆脱苦难，才能延续生命，享受幸福。
       我是从苦涩又稀的汤罐子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吃谷糠大难不死的“人漏儿”。经过苦难生活的磨难，学会了怎样面对、增强了不怕困苦，战胜困难的勇气、决心和毅力，学会了怎样热爱生活，更加珍惜生命。我有了各种环境的适应能力，从此也就有了独立的生存能力和生活本领。我可以骄傲地说：我到哪都不会饿死。不怕人笑话，我曾经吃过烧“秋田鸡”；打过高粱“葚头”吃；掰过青玉米啃；劈过玉米秸杆嚼；吃过“青头愣”、烧老耗子肉；嚼过生黄豆；赤小豆；绿豆；生玉米粒儿......，只要有人吃过的，只要是药不死人的，毒不坏人的，我就能吃，就敢吃。少年时代的我，是我们家最“糙活”、最好养的一个孩子，也是体质最强壮的棒小伙儿。
       我，很感谢老天――把我这个苦命儿配上了特殐的零件――一个好食管儿；一副好牙齿；还有一套高质量的消化系统。什么都能吃得进，咽得下，消化得了。在我的眼睛里，就没令我打怵、不可吃的食物。
       从打六〇年喝汤时起，我们家一年三季儿不断“菜团子”。春天，匹捋杨树芽子，用大锅煮熟，攥成团儿；初夏，刺槐花开又匹捋几大锅煮熟，攥成团子，随吃随泡，用菜刀切碎，捯些蒜末用大酱拌着吃。就这两样菜团子，搭配着稀粥，能吃十天半个月的。最有储存价值、吃的时间最长的就属秋天的大白菜叶儿，萝卜叶儿，那可是不值钱的宝贝。立冬时节，大白菜叶儿有的是，菜地里选剩下的次叶儿，家里择下来的绿叶儿，都集中到一块儿，用大缸水洗去泥土，去掉杂物，煮上十锅八锅的，然后攥成团儿，晾到墙头子房檐子上。晾干后背起来。随用随取。是一冬一春拉糊糊参用的最好的菜。
       这些菜可都是好东西，又顶菜又顶饭，还禁饿。三天不吃就想，五天不吃就馋。所以，我们家年年不落，都要采、做这三种“炸黄菜”。
       每年的秋末，一大缸淹咸菜，也是必不可少的。家里的人口多，整个一个晚秋、冬，早春寒冷季节，光吃萝卜白菜也不行。一早一晚的也得有些比较方便快捷又可口的淹菜，可从淹缸里随手捞出来就吃。
       大缸里一淹就是七八样，先把大萝卜、大白菜淹在大缸的底层和中层，占大缸容积的三分之二，上、表层就是一些小型多样的扁豆角、青尖椒、茄子蛋儿、大葱叶儿、鬼姜芥子、萝卜缨子、黄瓜条儿。这些淹菜足能吃到翌年头耕地。淹量大的萝卜瓜子，咸白菜吃不了没关系，可另有他用，可晾咸白菜干儿，萝卜瓜子可再淹入酱缸，淹成红红烂烂的红瓜子，也叫酱瓜子，可以随手就粥吃，也可以晾干儿。红瓜子是炒干豆腐的最好原材料，炒成的菜叫“红瓜子菜”。这种菜是我们当地老百姓最有讲究的高档菜。也是亲朋好友邻居对门的女人坐月子最好的赠品。条件好的还给参加一些瘦肉丝，黄豆芽儿什么的。庄稼户自做自食，就红瓜子炒干豆腐足宜。那还得到腊月、正月才能吃得着，平常素日，谁也舍不得如此奢侈的享用。做大豆酱，我家也是年年不落，做这样技术性强的食品的活计，只能由父母亲去做。我家做大豆酱的量很大，每年虽只有一次，但都是在二三十斤以上的用豆量。不光是为吃大豆酱，主要的还得用它熬酱油。我童少年时代，没有商品酱油出，家里用的酱油都是自家熬。
       我现在还记个大概，把大豆酱参上水。用布包过滤后，就用小火慢慢地熬。大概得熬大半天的时间，酱油成了深褐色就停火冷却，经个把小时沉淀后，象宝贝似的用小铁勺谨小慎微地装灌进小口大肚坛子里，用布封上口，留着来人来戚，过年、过节炒、炖菜时用。平日谁都不准吃，它比香油还珍贵。
       激酸菜，也是我们家的老传统。用白菜激的叫“激菜”；用芥菜疙瘩激的叫“酸马菜”。这些酸菜都是晚秋才开始做。选用有芯儿的嫩白菜，成棵的用热水焯一下，然后装进大缸，浇适量的热水，把缸口封严就得。酸马菜比激菜多一道擦丝儿工序。在室内靠十五度以上自然温度发酵，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天就酸了。“激菜汆白肉”、“激菜熬粉丝”，都是过年的好食物。招待亲朋好友的酒席桌上，激菜粉条汤不可少，不但杀腻，还可解酒气，更有消食化食之功效。酸马菜汤最适合冷饮原汁，既清凉可口，又解渴去火。
       一大年，酸、咸、辣、酱，齐全足备，给我们一大家子人的苦日子增添了香甜。各种适口的拌菜、酸菜、小菜，把一口口，一碗碗粗米稀饭，杂粮糊糊、薯面疙瘩汤陪送到嗓子眼儿，再咽到肚子里。如果没有这些适口宜舌的菜类帮忙，粗米杂饭只能在嘴里打转转儿。虚烦的食物别说吃，一看就打憷！这些各式各样味口不一的菜，的的确确给我们一家老少生活的改善，促进胃口、食欲的增加，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那穷苦的年头，鸡鸭鱼肉吃不着，土生土长的青菜、野菜可不愁。只要人勤手勤，多种多收多制作，不花钱的蔬菜和自己加工的菜是很容易吃得到的。也不会拘于食用数量，以你的需要量敞可力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