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八十三）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八十三）
                                                  朱海明               

      在那物质财富相对匮乏，社会生活却相对丰富的时代，抬头营的许多人和事虽然成了历史，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健在的人们仍然经常想起它说起它，留恋之情溢于言表，闻其声者也无不动情，那个时代真好啊。
      那时候，我们都是光脚穿鞋，天冷了才有袜子穿，手工缝制的布袜子，俗称裌袜子，因为是双层的。当兵时也发过布袜子，不过从未穿过。
      线袜子则是缺货时髦货，也叫洋袜子，货郎担和合作社里有卖的，另外还有手艺人当街织袜子的，估计便宜些，因此很受欢迎。我们村的李英大伯就是织洋袜子的，从小就看他在街头摆上织袜机织洋袜子，一直看了若干年。
      织袜机是半自动的，上面密密麻麻一圈儿针，密密麻麻的穿着线。旁边一个摇柄，摇来摇去乒乒响，线织成了袜子，袜子在下面垂下来，还坠着铁块儿。我在一旁看着李英大伯手摇摇柄，然后下边垂下来袜子，怎么也捉摸不透这是咋整的，看了多少年也没看明白。后来我长大了，织袜子这行手艺也过时了淘汰了，李英大伯也不干了。不知那台织袜机哪里去了，我再也没见过那个怪玩意儿。
      那时的街巷间经常看见挑着担子的洋铁匠，修理水壶、水桶和汆子等铁皮用具。还有弹棉花的，身后背着一张弓，长长的弓弦，能把棉花弹成棉絮，用来絮被子絮棉衣，又轻又软又暖和（huó），美透了。
      自从1962年分了自留地以后，许多人家在地里种了棉花，要发财种三白，花生、芝麻和棉花，都是经济作物，棉花更是北方人民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精心侍弄的棉花收成不错，收获后把籽棉加工成皮棉，有很多这样的手艺人，俗称弹棉花的。把皮棉展开搓成棉条用来纺线和织布，这是女人的事，几乎每个姑娘媳妇儿都会。
      纺线和织布要有工具，首先是纺车，木制的，结构很复杂，有车座，纺轮，摇柄，锭轱辘，锭杆儿也叫锭子，铁制的。我父亲就用小烘炉打制锭杆儿，用小旋（xuàn）床制作锭轱辘。那时的锭杆儿和锭轱辘需求量很大，卖了钱贴补家用和我们兄妹吃穿用度和上学。
      除了锭杆儿和锭轱辘，还有缠线的穗皮子，倒（dáo ）线的线拐子和闹子等等。至于织布机，一部木制的机械，那就更复杂了，大部分部件的名字叫不上来，只见它很大很大也很高，能占小半个屋子，织女们坐上去，手脚并用，飞梭走线，经纬相交的银线变成了平滑白净的布匹，纯棉的，真正的纯棉啊。
      纺线织布始于何时未曾考证，孟母断杼的故事倒是听说过，“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也很熟悉，京剧舞台上，刘兰芝，王春娥，韩玉娘等边做边唱的艺术形象，更是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伟大的中国纺织娘啊。
      仅我们二村，纺线和织布的就有十几家，全抬头营有多少家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大集上卖土布的比比皆是，许多家庭的重要经济来源，好啊。
      正是：穿衣吃饭家运兴，满目银花掩田塍。织得丝麻千万匹，漫倚机杼唱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