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的风

王霁良

            万里家山一梦中    ——题记




Ⅰ
这里是古雷泽
龙首人面的雷神
曾端居于此
一提雷泽，就要提“天下之中”
就要提天帝的爱女华胥
泽边踩了刺藜和龙迹，诞下
女娲和伏羲
古雷泽，大舜渔猎于此
献与你的诗章
壅塞的思考在连夜赶制


Ⅱ
古老的天空已经溺亡
鲁西南的湖泊多已绝育
在它消失的地方，出现一片
铅一样黝黑的水域
氤氲溟濛的湖区，命名雷泽湖
它并非有过龙蛇的古雷泽
对遗迹的命名
全国已不止一地


Ⅲ
在那古雷泽上
闪电的唱针轰响
云丛漫卷，飞掠着灵魂
而我指间滑下的时光
正匆匆追赶先人的脚印
我想问华胥驻足的雷泽边
大舜躬立的雷泽边
蜜一样的烟色里
是否也生长跟今天一样
狂乱的艾草和苇荻


Ⅳ
时间崩溃于暮色
残云钩织的图画
无头的风正拂过这里
它是泽上独有的神仙
而我怀着朝圣者的虔诚
迎着它迎着电光交错
迎着将临的雷雨
滞留在白色观湖亭上
俯望湖水流贯远伸的土地
暗下来的林薮翳密的土地


Ⅴ
时至今日，湖上的风
依然强劲，依然在血脉间涌动
大气那一片熹微的晨曦里
华胥，雷泽龙的伴侣
那两冢青春的乳房
哺育了人类
远望人面龙身的儿女
那一声叹息，跟天地一样老
一代代人，时间啃完他们的脂肪
被人爱过的骸骨
深埋进脚下的土地


Ⅵ
依稀还是泽边懵懂的少年
依稀还是熟稔的丘岗
露珠在草叶的绒网间闪耀
牵牛花抻起弱小面庞
风的裹挟里，故乡磁性的土地
驮负移民风俗的土地
鲁西南人独特的口音
正从雷泽穿林度水而来
故园，刹那即逝的流光
如那酽酽的乡愁、内心的流亡
一个从这儿走出的诗人
安享风雨的抚慰，俯下身
深情地祈祷，脱帽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