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忆亲娘之十

朱海明

                                 往事钩沉忆亲娘之十
                                           朱海明

      我的原单位劳资处年富森大哥常说，提起父亲，肠子都悔青了。意思是说他父亲在世时，没有全心全意尽孝，后悔啊。他的话对我影响很大，想起了我的父亲，同样的悔恨交加。
      我说过，父亲是一位国粹派，一辈子喜欢京剧。可是我却没有带他去北京走一趟，那里是京剧的发祥地啊。每每想到这事，真真的把个肠子都悔青了，留下了一辈子也抹不掉的巨大遗憾。
      为了弥补这人生一大憾事，我把心思用在了妈的身上，因为妈更没出过远门，大半辈子光相夫教子、做饭洗衣了，我要带她去见见世面。机会终于来了，我们柳江煤矿的两辆安源牌通勤大客车要大修了，需要购买配件，只有到北京去买。做为车管干部，这是我的工作，于是我带着胜利牌面包车上路进京了，母亲也借光搭上了便车，这也是我利用了一次职权吧，不过报告了领导，惭愧了。当然，司机张国庆也带上了老婆孩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到了北京，配件店货品不齐让我们等两天，正中下怀啊，天意？我们开始逛京城喽。第一站当然是天安门，母亲站在天安门前，面对毛主席画像默然许久，我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是那神情是格外的凝重而深沉的。他们那代人，对党和领袖的认知和情感，是后代们难以体验的。
      毛主席纪念堂开放了，前来瞻仰遗容的人们太多啦，男女老少都有，全了。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弯弯曲曲的像一条巨龙。巨龙默默地慢慢地向前面移动着，我们离纪念堂的北门越来越近了。我发现母亲紧扣着嘴巴，默默的面色很凝重，比在天安门前还凝重。
      我们终于进了纪念堂，在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巨大的水晶棺闪现在眼前，近了，近了，毛主席的遗体静静地卧在棺中。我下意识地抓住了母亲的手，那手在抖啊。突然，鸦雀无声中传来几声低沉的幽咽，其中也有母亲压抑的喉音……
      我们终于走出了纪念堂的南门，出了一口长气。母亲忽然蹲下身去，捂着嘴巴失声而泣，竟一下感染了十几个人，大都是五六十岁的妇女，霎时间迸发出一片哭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工作人员惊动了，纷纷走上前来，不知如何处置，只有默默地看着，听着……
      后来，母亲神秘的悄悄跟我说，毛主席还活着，眼睛动了一下。她看得真真切切。
      接着，我们又去了景山，看了崇祯皇帝朱由检上吊的地方，树没有了，锁树的铁链子还在。游览故宫时，我当了母亲的解说员，从午门到太和门到三大殿到乾清宫，我讲了“献俘阙下”，“正大光明”，“殿试登科”，“内廷召对”，到了畅音阁大戏楼，我讲了老佛爷和皇上看戏和赏看戏的故事，母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把大戏楼从上到下扫描了个遍。
      带着母亲看北京，我弥补了心中的遗憾，也算略微告慰父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