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进乡村去的女大学生

邓承烈

一、她呀，她是你媳妇
“妈，我回来了！”老太太听说儿子回来了，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迎了上去，“还没吃饭吧，我们正在吃，还让你赶上了，快放下背包坐下来一起吃。” 陶文林的背包还没从肩上取下来，就看到饭桌边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妈！她----” “她呀，她是你媳妇。” “我婚都没结，哪来的媳妇。” 老太太杵拢儿子的耳边，轻声地说道，“你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娶老婆。为这事妈着急得很----这姑娘是我花了5000块钱，请张婶找人买来的，你好生看看，人家长得多漂亮，还是个大学生。” “妈，你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就说她是我的媳妇，再说，买卖人口是要犯法的呦！”
二、只要人家不愿意，就得放她走！
“犯啥法？在我们云顶村里，买来的媳妇也不只一个、两个，就连老妈我，都是你那死去的老汉（川渝一带称父亲为老汉），花钱买回来的。” “要这样说我就不好回答你了，只能说我们这老山村里太落后了----” 陶文林看了看那姑娘，“你也是，咋就不晓得逃跑？” “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这是老妈花了5000块钱买回来的人，你竟然叫她逃跑----” “5000块咋啦？只要人家不愿意，就得放她走！” “‘5000块咋啦’，你说得倒轻巧（即简单），老妈把家里几十年的老本，全拿出来才3500，那1500还是找你三爸借的。” “不就5000块钱，我给你6000，你放她走。 ”“就算老妈我放她走，只怕还没走出这个村，又被别人拿去买二次了----”
三、我在靠椅上将就睡一晚就是了
“听妈说，你叫林悯莉----” 那姑娘抿着嘴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面对着这位个大的男人，她还是显得有些害怕。“你莫怕，我不会侵犯你，等会你还是睡你平时睡的床，我原本可以到另一间屋去睡，可是我妈趁我们不注意，又把门拉拢去锁了。没法----我在靠椅上将就睡一晚就是了。” 从这个骠捍的男人陶文林回家后，林悯莉就一直很紧张，直到他在靠椅上睡着了，才放了心。她也小睡了一觉，一会就醒了，醒来就觉得一身冷飕飕的，再看靠椅上的陶文林，‘他肯定更冷，’ 她下床来拍了拍他，“上床吧----” “你不怕我----” “你都说不会侵犯我了----”
四、别给我买了，把钱省下来娶老婆吧
“你真的要送我出村？”  “我本想叫你自己回家的，又怕你会被第二次贩卖----” 陶文林和林悯莉一边走一边说。“你妈知道这事？” “她那知道，她只晓得我们昨晚睡在一起了。因此，我说带你到城里去买东西，她就信了。不过我还真想给你买点东西，作个记念。” “买我的时候，你们家的钱都花光了，还有钱给我买东西？” “我在浙江打了二年工，给你买记念品的钱还是有的、” “别给我买了，把钱省下来娶老婆吧。” “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是送你回家，买点记念品也用不了几个钱。等你走了后，我还要回浙江去打工，我老板对我很好，还盼着我回去----”
五、反正我和我妈都不是坏人
“我虽然被人贩子卖来，却又遇上了你这种好人，其实你妈妈也是好人。” “我妈妈本来就是好人。” “是，好人、好人，你们一家都是大好人。” “大好人说不上，反正我和我妈都不是坏人。”陶文林说得自信而骄傲。“那是，你不但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男人，哪个女人嫁给你，都享福了。” “我们这穷山村里留不住女人，姑娘们都往外嫁，买来的媳妇都想逃----” “呃！你说来说去，说到我这里来了。那！你就别送我回家呀！” “你看得上我？”“看得上，只是这里的条件太差了，还有----” “我可以拼命地打工，攒足了钱再到城里去买房----” “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上我了。这两天来，我也看好你，可是我已经有老公了----”
六、----希望没别的事就好
“哦---”陶文林有些遗憾的样子。“你别遗憾，我可以认你当哥哥，你有了我这个妹子，还怕找不到老婆？”陶文林轻轻地拍了拍林悯莉的头，“你别管哥子们的事，你都离家大半年了，回家去看你怎么跟你老公交待。” 林悯莉听陶文林这样一说，倒还真的担起心来，“我想，他要是知道了真实情况，也不会怪我，我必竟是受害者。” “道理是这样的，希望没别的事就好。” “没事，你也别为我担心----” 他俩下了车后，陶文林就不再送了，他从兜拿出了500块钱递给她，“你自己回去吧，我不能送你到家，以免给你生出些麻烦来，这点钱不多，也许对你有用。” 她也没有推辞，接过了钱，挂着眼泪叫了一声。“哥----”
七、你很自私，一心就只想到你的儿子
陶文林回到家里，那是天天受老妈的数落。“老娘的钱都是小事，可你的婚姻不是小事呀，难不成你想打一辈子的光棒----” “妈！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人家没那个意思，再说，她又是你拿钱买来的，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你在打胡乱说，村里也有几家人的媳妇，是买回来的，没见哪个犯法。” “那是人家愿意。” “你要是没放她走，时间久了，她也会愿意的。”“妈你很自私，一心就只想到你的儿子，也不为人家姑娘想想。” “她要是成了我的儿媳妇，我一定为他着想，我会拿她当亲女儿一样。” 娘俩正争论得激烈，林悯莉回来了，她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搁下东西便去倒了水喝----
八、老太太听到这一声‘妈’更是高兴
陶母见到林悯莉回来了，心里可高兴了，特别是见到她表现得非常自然，一点不像从前那种拘谨的样子----“你回来了？不走了？” 林悯莉喝完水，还去用毛巾揩了揩嘴，也没回老太太的话，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伍仟块钱，并双手捧着交给陶母，“妈，这是我赔你的损失----”老太太听到这一声‘妈’更是高兴，高兴得合不上嘴，“媳妇（川渝的婆婆，一般都直呼儿媳妇为媳妇），你都叫我妈了，还用得着还钱给我？” 陶文林怕林悯莉尴尬就给老太太说，“妈，你别乱叫，人家有老公。”“那，她还叫我妈？” “我想当你的女儿。”林悯莉这句话也没能让老太太高兴起来，“女儿？我不要女儿，我要的是媳妇----”
九、我给你找个媳妇回来就是
----自从林悯莉还了钱走后，老太太慢慢地也没那么恨她了，时间稍久一点，她还真想有这么个女儿，“这丫头，真要当我的女儿，那钱也不该还给我，就当那钱是我嫁女儿的赔嫁不行吗？”陶文林听到他妈妈在自言自语地说----就随便回道，“你当时就不该收那钱。” “你当时咋不提醒我一句。” 陶文林调皮地道，“我提醒你有用嘛，那是你给你儿子买媳妇的钱得吗？” “老娘一辈子都在为你着想，你竟敢笑话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妈，你别打我，我给你找个媳妇回来就是。” “真的？” “真的，我一定给你找个媳妇回来，我也不想一辈子打单身。” “那就早一点找回来，不要等老妈到死，都见不到陶家的媳妇呦！” 说也奇怪，又是在母子俩争论激烈的时候，林悯莉回来了----
十、我要嫁给文林哥
“妈，我回来了。” “女儿回来了，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再走。”  “妈，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不要做你的女儿，我要当你的儿媳妇。” “老太太听了林悯莉说的话，根本就不相信。“你不是有老公吗，怎样当我的儿媳妇？” “我离婚了，我要嫁给文林哥。” 老太太高兴得哭了起来，“儿子，儿子，快来看，她回来了，她愿意嫁给你了。” 陶文林知道情况后，走到林悯莉的面前，“是真的？” “真的！” “你都二十六岁了，这种事要考虑清楚，不可以闹着玩的。” 林悯莉见陶文林不相信她说的话，便害怕起来，害怕得哭了 。“你要是不肯接受我，我连去处都没有了。” “别哭，就算这事不成，你还是我妹妹，怎么会没有去处----”
十一、你受委屈了----
“----我父母死得比较早，高中毕业后，就无法继续完成学业。这时，刚好碰上了前夫，他供我读完了四年大学。毕业后，我为了感恩，就嫁给了他----
有天夜里回家，被坏人的喷雾迷了----
后来就被卖到了你们家，幸运的是，遇上你和你妈妈都好人，又送我回了家----
到家后，给老公说明了原尾，老公初时还是比较同情我的，后来他妈妈告诉他说，‘你老婆人年轻，又长得漂亮，肯定在人贩子手里，遭过多人侵犯，这种女人不能要，趁早离了----’ 这言论一传出去，我的脸都没处搁了，恨不得那里有地缝就钻进去----
最后，我同意了离婚，临走时我还告诉他说，‘你供我读大学的那些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林悯莉说到这里，陶文林才抽出纸巾，去给她揩拭着眼泪，然后拥住她，“你受苦了----”
十二、等我赚足了钱就回来娶你
林悯莉偎在陶文林那坚实宽厚的的胸怀之中，似乎得到了些温暖和安慰，慢慢地她不哭了。“我这个时候是不能娶你的----” “为什么？你也嫌我----” “ 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如果这个时候娶你，就是乘人之危。还是等把你前夫，助你完成学业的那笔钱，还清了再说吧。还有，你打算还他多少钱？” “可能要二十五万左右。” “我在外打了二年工，原本也攒了点钱，但也不够二十五万。这样吧，我还是到浙江去打工，你和我妈就在家等我，等我赚足了钱，就回来娶你。” “你一个人到浙江去，还不如捎上我，我也可以打工，我有学历，工作也比较好找，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放心----” “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在家里和我妈在一起，我就不放心了？” “放心，放心，不管你放心不放心我都要跟你一起去。”老太太发话了，“你就让她跟你去吧，多一个人赚钱，也好早些把钱凑齐。”
十三、老太太真是望眼欲穿了
老太太说了话，陶文林也就只好让林悯莉一道去浙江了。他们在浙江努力地打工赚钱，每个月，除了生活费用，还要给家里寄回壹仟元，其余的便存进了银行。
他们的积蓄在不断地增加，他们的感情也在不断地发展，而且还是突飞猛进的发展----
按说一个农村老太太，每个月都能收到儿子寄回的壹仟块钱，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因为她要的不是钱，她要的是儿媳妇和孙子。她天天都在盼着儿子陶文林和林悯莉回来，连梦里都在呼唤着他们回来，回来结婚，回来生子。‘他俩都出去二年了，那钱也该凑够了吧，咋还不回来呢？’老太太真是望眼欲穿----
张婶来了，来告诉老太太，“陶家嫂子，你家媳妇（村里人早就把林悯莉，当作是陶家的媳妇了）回来了，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 “真的吗？咋没看到人呢？” “他带着个小孩子，又背了一个大包，像是走累了，正在村口歇气。” 老太太高兴极了，“我接他们去。”她边说边往村口跑去----
十四、我儿子能干！我不再担心他找不到媳妇了
“悯莉，怎么就你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文林呢？”林悯莉没有回话，却去叫那小孩子冲老太太叫婆婆（川渝的孙子管奶奶叫婆婆）。小孩子叫了，老太太有些不解，“这孩子是谁的儿子？” “别管他是谁的儿子，你先看看他像谁。” 老太太弯下腰去一看，和她儿子文林小时候一个模样，“你是小文林，你是我的孙子。” “妈！他就是你的孙子，他叫陶小林。” “我儿子能干！他儿子都有了，我不再担心他找不到媳妇了。”她高兴了一阵子过后，又想起儿子来，“文林呢？怎么就你母子两个？” “妈！陶哥叫我们先回来，他还有点事没做完，要过两天才回来得了----”
十五、包裹还没拆完，老太太就知道----
过了几天，林悯莉到镇上邮局取回来一个包裹，到家就把它搁在了桌上。老太太跟着到了桌边，“你不是说去接文林回来吗，人没接到？倒取个包裹回来了。” 林悯莉眼中的泪水实在是包不住了，一下子就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打开包裹，“妈----这就是你儿子文林----” 包裹还没拆完，老太太就知道是骨灰盒，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上了年纪的人，哪经得起这样的打击，她顿时就晕了过去----隔了很久才苏醒过来。林悯莉把老太太搀扶到了床上后，再伏身下去，举起老太太的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你这是干啥？” “妈！你打我吧，打吧！狠狠地打。” “你总得说个要我打你的理由。” “陶哥是因我而死的----”
十六、要不是因为我，文林哥哪会死
“----文林来接我下班，见到两个坏蛋正在调戏我，文林哥便上前来阻止。结果，竟被二人打成重伤，至生命垂危----
后经医院抢救无效----”
老太太听林悯莉说完后，便道，“老天爷还是不公道，当年，你被买来的时候，他不顾我们花了钱，都要送你回家。他那么好，那么善良，老天为啥就不肯卫护（川渝话，想当于保佑）他一下。老婆子我中年丧夫，老来丧子，惨呀！命苦呀----” “妈，你别怪老天，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文林哥哪会死。” “我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是老天不公，我怪它也没用。还有你也不要抱怨自己，也许是文林前世就欠着你一条命，这下还给你了，他不再欠你的了，放心地走了。人一辈子，就是无债一身轻----”
十七、以后遇到合式的人就嫁了吧
“妈，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相信迷信的人，就别说陶哥前世欠我的了，前世的事情，谁又知道得了。我知道，妈有意要这样说，是为了安慰我。不过，陶哥确实是因我而死----” “人都死，别说因不因你的了，我还得感谢你，感谢你为我们陶家留了个后。你和文林还没结婚吧，你是自由的，以后遇到合式的人就嫁了吧。听说你家里也没啥人了，以后就当我这里是你的娘家----” 林悯莉听了老太太的话感动得哭了起来，老太太看到她哭，又想到死去的儿子，也哭了起来，娘俩哭成了一团----
十八、遇上合式的人，该嫁你还是得嫁
----林悯莉和陶文林结婚了，是陶文林三爸的女儿（也就是陶文林的堂妹），抱着个大红公鸡替堂哥陶文林拜的堂，村里的亲戚朋友都来庆贺过了----
“妈，这下你该承认我是你们陶家的媳妇了。” “我是不想要你当这个媳妇的，不过，当了媳妇也没啥，反正我儿子都没在了，遇上合式的人，该嫁你还是得嫁，你那么年轻，又有文化，不能在这云顶山上，守着个死了的人过一辈子。” “妈！你别赶我走，你孙子还小，你的岁数也越来越大了，你们都需要我----”
老太太对自己的以后----倒也无所谓，只是这幼小的宝贝孙子----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又掉下几滴老涙来，她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