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谣（组诗之一）

王霁良

在黄河岸边

终于，冲寒冒露登上堤岸
堤下万木梢头，便是
平静辽远的河面


这个清晨，尽情
看看祖国的山川吧
胸中涌动山岳和激流
尽管，它们并不代表你
生活的流向




大河静流

大河静流，灌风的房子
站在坝上
四周是青草的蜜香
两岸林木、远处的桥
近处的钓者，都是静的

在黄河北岸的鹊山
在它抛掷的寂静山峦
乱石嶙嶙，草木披拂
这儿看不到大河涌动
看不到桥上车流、林梢的风
但静与动，都是存在的
就像你静坐这儿
内心正涌上如潮的往事

黄河谣（组诗之一）

溯源

高坡之上是辽夐的天空
之下是坼裂的冰河
从彼岸，早春朝晖款步而来
带来挟带沙粒的河风
川流是白的，河堤是黄的
天空是远的，你也是

旷达的，每一次看河
都有去高原、去星宿海的念头
那里呵，流云奔驰在天空
天上和地上都是星星
多么叫人憧憬，多么叫人想做
一个千里寻源的人




观泺口冰凌

薄雾浅蓝，曼妙
盘旋于堤岸
大水推动冰凌嘎嘎流淌
间有几声鸟鸣

当雾沉进河水
河面铺满阳光的隐流
冰凌凌空欲飞
大水流向无垠

北风砭骨
插天的凌上
无从目睹的魂灵
充盈了天际




光芒

粗粝的风
磨亮这一川铜水，磨亮
对岸林梢和堤防
河面也在散发细瘦光芒
沉陷蔓草里的河滩，也是
有光芒的

露水复临
朝阳从河水中升起
岸上的蝉
骑电动车飞奔的农人
都在晨光里，临风而歌




城市在河边解体

城市在河边解体
晚霞一点点被暮色抹去
注目一川铜水
浩浩汤汤
它梭织流风，挟来
高原的梵语
和暗下来的天空，以及
辞别的背影
都那么决绝，就像
从不认错的命运




想象与老残驻足黄河边

秋日河涨
裹挟千钧之力
嚯嚯激流扑面而来
推涌它的威仪

铁兄，你看
你描述过冬日满河床
插屏似的冰凌
但眼下是秋天
夕阳下闪烁万顷玻璃
看那白鸟
明晃晃箭一般射向北岸

想象你就在身边
一同观河
作为东道，我陪你一行
索性到北岸鹊山
喝杯啤酒，品品黄河刀鱼

走吧，看看你去世那年
始建的泺口铁路大桥
它还在用
那时你充军新疆
无缘得见




远去的

站在古老黄河边
极目滔滔逝水
生性的自由呵
想象如那天下的浮云

高飞的鸟儿远了
远了，那不羁、酷爱翱翔的灵魂
你也有一望无际的广阔
但你不是鸟儿，你更像这
堤岸禁锢的一川铜水
永不回头，向着远端
那未知前路，那命运





无题

列车一路向北
甩开曩昔
雾大得只剩百年桥栏
看不见大河鲸奔
看不见华不注山巨灵般的山头
过禹城，如入旷野
城市沉陷茫茫里
什么也看不清
血奔回心，车窗外
太阳显现，那苍白的圣饼

黄河谣（组诗之一）

在东明黄河

只这儿柳芽爆竹一般绽放
只这儿带沙的风犹烈酒灌肺
背倚河堤，看大船改成的
酒楼，彩旗飞扬
水鸟在滩头敛起羽翮

我已放下空怀的壮志
除却观河，一无用心
看那鲸奔的水流，犹似
斧劈的对岸
身边的卵石呵，我和你一样
无所事事




黄河觅诗

这些，都是我写的所谓诗
这些年，并无多大改变
貌似勤奋，诗又滥又难产
有时流产，有时小产
有时根本怀不上
这深深刺痛了一颗心
这孕育诗的焦灼的母亲

而今，再一次驻足黄河
想从茫茫大水寻觅灵感
可是你看，上面这几段
根本和大水无干
长脖老等都等得不耐烦了
我还枯坐大水边



风景

微风里,河堤林地边吊床上
着装考究持书斜卧的青年
工作于城市,国庆回来的人
手撑腘窝,悠闲地躺着
看着堤下玉米地忙碌的长辈
俨然四体不勤的地主少爷
但我知道他吊在半空
并不受用
寒风裹挟着他，在那样
大的林边，他显得孤独





闲散

离开城区
闲散踱步于黄河边
泺口的大堤
犹似城墙压来
生生困住汹涌的激流
放眼黄浊大河
无声流穿广袤平原
冲向岸又躲避着岸
就像我，置身生活
又在避开它

^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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