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曙光》第十二章（四）

念人

    吴中强接过申诉材料，草草地翻阅了一下，他便对王学瑞说；“既然，法院已作出终审判决，此案就到此为止。”说着，他将材料全数退给王学瑞。
    面对吴中强这种冷淡的态度，莫晓兵真的看不过目，忍不住心头上的火气，他对吴中强说：“就是因为终审判决，我们才找检察院解决！”
    吴中强见到莫晓兵火气辣辣，不给面子，就对莫晓兵说：“已经是终审判决了，我们检察院是解决不了了！”
莫晓兵火气冲冲地反驳说：“你们可以抗诉，再审！”
吴中强也冲着莫晓兵说：“想再审，去找法院，我们管不了！”
王学瑞接过话题说：“你们就是有这样的权利，我们才找你们检察院吗！”
莫晓兵紧接着说：“你们可以提出抗诉。”
“抗诉？你们没有这种资格，没有这种条件！”吴中强用带有点讥讽的语气地说。
“怎么没资格？怎么没条件？”莫晓兵气愤地责问吴中强。
“这个问题，请你去问律师！”说着，吴中强的脸随即转向下一个申诉人。
检察院这位连‘三宝殿’都不理解的傲慢科长，确是把这俩位在省府机关工作的人气得无可奈何，尤其是性子较急的莫晓兵，更是激气得两目瞪得圆圆的，他认为，像吴中强这样的人，这样的水平，代表市级检察院形象，实在不可理解，联想到自己也是在省机关工作几十年的人，从没有这样对待过上访的群众。因为，他深深理解到，凡是上访的人，其心情本来就不太好，都是觉得自己受到巨大的委屈，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而被迫上访申诉的。几十年的政府机关干部生涯，使他接触到大量的民情，从那些民众受苦受难的眼光中，体谅到这一点。说实在，有哪位民众愿意上访呢？有哪位民众愿意在寒冷刺骨冰天雪地里，擦着双手，日以继夜排着队，渴望接访呢？
“别和这帮人争了，我们还是走吧！”王学瑞一边说一边拉着莫晓兵的手往外走。莫晓兵瞪着这位检察官，心里仍在怒怒不平。可是，他考虑到，与这帮人争斗还不是时候，于是，气愤地说：“走，我们走。”说着，他与王学瑞转身走出市检察院接待室。
刚走出检察院门口，王学瑞拉了拉莫晓兵的手说：“我们去找市纪委，试一试！”
找市纪委解决问题，莫晓兵是不抱多大希望的。从王学瑞的事例证明，纪委这个部门，名义上是党委设立的部门，配合反腐工作，但是，实质上是领导的服务工具。谁反对领导，谁对领导提意见，它就打击谁。为了排斥异己，领导就指使纪委对当事人进行打击报复，即使你有没有贪污受贿，也要找个借口，另找的罪名戴在你的头上，把你打入地狱，使你永世不得翻身。而有些纪委人员不但不反贪，反而配合领导贪污受贿，有些纪检人员也挤上先富列车，有的成为贪污受贿千万元的纪委书记；有的成为超亿元家庭财产的反贪局长；有的竟利用‘双规’强奸调戏妇女，财色双收，像邝水扁就是很好的典型例子。他利用自己的肥妹和潘沿美上床，从而当上厅纪检人员。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水平低，能力差，人长得又矮又丑，但是，又十分贪财好色，他犹如一只蚂蝗，要是叮上了你，不把你的血吸干，他是不会放手罢休的。莫晓兵想到这里，他转身对王学瑞说：“好，去找市纪委，看看其态度如何！”
他们俩走在大街上，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没有说话，他们都憋着一肚子气，穿插在人群中，朝市纪委走去。
市纪委办公在市委大院内，经过十多分钟，他们来到市委大院门口前，看见门口前的左右两旁二位武警卫兵，胸前挂着自动步枪，在太阳伞下，站立放哨。这时，大约四、五十位农民打着一条写着“惩办腐败分子还我土地”的横幅，静静地坐在门前。莫晓兵走近观察了一下，不管是男是女，在他们的脸上都露着疲劳和烦躁。看起来，这些农民静坐在太阳底下，已有多时了。
莫晓兵、王学瑞一起进入市委大院。大院里树叶茂盛，有几座三四层高的建筑物，坐落在树荫底下，尽管大院外面万目睽睽，可是，院内显得有些冷静，唯有一、二辆外来轿车，在人行道上进进出出。
他们俩来到市纪委信访室，值班人员是林副主任。这是一间不足七平方米的房子，当莫晓兵、王学瑞跨入房子时，林副主任在办公桌原地站起来，与他们打招呼。
“请坐！”林副主任不急不忙地说。
“坐！坐！”莫晓兵说着，与王学瑞一起坐在木板长沙发椅上。
他们俩刚刚坐下来，林副主任就大声喊：“小李，来俩位客人，请冲两杯茶。”接着，他又转身对莫晓兵说：“有什么事么？”
“有！”莫晓兵回答后又接着说：“王学瑞同志，一九九二年参加了房改，并办理了缴款、填表、审批等一切房改手续，而且也住了十多年。可是，前不久，王学瑞的房改档案被陈香香涂改，骗走了房产证……”
说到这里，林副主任插话说：“还有这回事吗？”
莫晓兵接着说：“更离谱的还在后面。西山法院竟然将骗取的房产证为证据，把房改房判给了陈香香，这一判决，把本来违法的东西说成了合法，为欺骗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说到这，莫晓兵从王学瑞手中接过有关材料，给林副主任递过去。
林副主任伸手接过莫晓兵递过来的材料，他顺手翻来覆去看了看，大约过去了几分钟后，他皱了皱眉毛想着，这个案件真有点离奇，自己干了二十多年的纪检工作，也处理过不少案件，可是，碰上这样的靠涂改档案去骗取房产证，确是少有的事情，何况，单靠涂改档案也不行，要有有关政府部门的配合，才能发证。但是，明知是违法违纪的事，弄不好还得坐牢的危险，谁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配合呢？而且，此事竟发生在省一级机关单位，那不是执法犯法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其背景是有来头的，那就错综复杂了。想到此，林副主任又翻到广南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这是终审判决书。既然是终审了，再翻过来的希望不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抬起头来对莫晓兵、王学瑞说：“此案，已经中院终审判决了，只能如此了！”
莫晓兵看到林副主任这样漫不经心的答复，很不满意，便说：“林副主任这样的答复，不免太勉强了。今天，我们来主要是要求纪委处理涂改档案违法违纪行为问题。”
“处理也要有证据啦！”林副主任紧接着说。
“涂改档案，就是证据。”王学瑞插口说。
“法院已经终审判决，我们是改变不了的。”林副主任强辩地说。
“我们要求你追究涂改档案违法违纪行为，并不是要求你撤销中院判决。”王学瑞反驳地说。
“你说涂改档案违法，但是，法院已判决了，那涂改就是合法了。我们是不能干涉法院判案的。”林副主任陈善避邪地说。
“你说法院已经判案，涂改就合法了，试问，《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第二十三条规定，涂改档案违法，这一条还要不要？法院判决，是否依法判决？”莫晓兵愤愤地反驳地追问。
“法院依不依法判决，这事情你们去问法院，我们是管不了的！”林副主任知道有点理亏，就退一步地说。
“不依法判决，你们就要追究，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纪委。”莫晓兵不满地说。
“此事不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问题，好了，今天就说到此！”说着，林副主任低头收拾有关文件资料。
王学瑞看到林副主任低头收拾文件资料去了，此事要依靠纪委信访室来解决，希望不大了，于是，他推了一下怒气还在心头上的莫晓兵说：“我们走吧！”说完，他们只好望洋兴叹地走出纪委信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