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虎

吕立

那是一只来自四月的虎
本身的辉煌消融在身后的碧色里
而这个季节缺少的是粮食
供它生命的延续和痛苦的磨砺

它慢慢地成长起来
在细如春雨的皮毛里感悟着生命的沉浮
它太留恋山重水复的环境
以至于前途总是很迷茫
它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
要到什么地方去
只把归期交付给夕阳西下的山峦
有时它显得很累
便依山而卧倾听岁月的呢喃
然后将身体之内的匮乏
发酵成无奈的躁动
低沉嘶哑的啸着变爪为手
翻动岩石下的生命
作为另一种生命的补偿

它算不上美丽却很善良
走路的样子很迟缓
而思想却在密集的森林里穿过
去捕捉每一片失落的叶子
然后低沉地唱着迈过松动的岩石
消失在浓重的雾霭里
它从不蔑视脚下的任何生灵
即使是在饥饿的时候
也从不过分地追逐弱小的生命
它是完整的一个却不会践踏一群
只以单个的毁灭获取生存的价值
就这样它与所有的生灵熟悉起来
懂得它们的习性，明白它们的语言
它们给它以本能的冲动
它为它们创造均衡发展的空间
于是消失的又在悄悄萌生
萌生的又在渐渐消亡
呼唤着展示着生动的面孔
枝头上挂满殷实的果实

夜降临在它的眼睑上安祥又从容
有许多声音纷杂于鲜花盛开的平原
由于毫无遮挡便一览无余地摇曳生姿
透过点缀的灯火它看到
兔子的皮毛变得洁白
山鸡的翅膀变得弱小
而山羊们早已忘记了故乡
在一声声从未听到过的吆喝里
晃动肥硕的身体
它愤怒了，它嚎叫了
想用这种声音唤醒山林的沉寂
而一切都支离破碎
连同石头、天空以及它的心灵
从此它便默默远行向山的深处眺望
在不期而遇的震荡里
感悟来自灵魂之根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