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菜根谭》之（概论）终――文/谢克江

鸿雁

诗话《菜根谭》之（概论）终
文/谢克江

贪得分金欲得玉，封公怨不授侯名；
权豪自甘当乞丐，世上偏有这样人；
知足粗粥胜膏梁，布袍暖于狐貉裙；
此谓庶民自在乐，其乐不让于王公。
矜名不如逃名趣，练事何如无事轻。
孤云出岫任去留，一无所系过后空；
朗镜悬空观静躁，两不相干意随风。
山林本是幽胜地，营恋便成市朝境；
书画本是风雅事，贪痴便和商贾同。
心不染尘俗亦仙，若有丝牵乐悲生。
时当喧杂身心劳，平日所记脑后扔；
境在清宁神气爽，夙昔所忘眼前明。
可见静躁稍分别，昏明顿异两般心。
芦花被下卧雪眠，保得一窝夜气浓；
竹叶杯中吟风月，躲离万丈红尘深。

出世之道在涉世，不必逃世以绝人；
了心之功在心内，不必绝欲以灰心。
身放闲处荣辱忘，无人能差遣我身。
心在静中是非远，无人能瞒昧我聪。
我不希荣则何忧，利禄香饵钩我唇；
我不兢进则何畏，仕宦危机陷我生。
多藏必定失去众，知富无虑不如贫；
登高定然颠覆快，知贵安不如贱民。
世人只认我字真，嗜好烦恼重重生。
人云若不知有我，安知物贵保其身。
又云知身不是我，种种烦恼更何侵。
真知灼见金石论，明此便可谓圣人。

人情世态倏忽变，不宜认得太较真。
就像邵公尧夫说，其中道理说分明﹕
昔日所云是我者，今朝却变成伊人；
不知今日所云我，又属后来谁之名？
人若常作如是观，可解块垒圣贤称。
有乐就有不乐待，有好就有不好应。
素位风光家常饭，才是安乐窝巢真。
若知成后之必败，则不必坚求成心；
即知生之必有死，不必过劳以保生。
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矜白刃恐加身；
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守王陵。
语云猛兽易驯伏，最难降服是人心。
万仞溪壑易填平，人心最难得满盈。
心地若无风涛起，随处青山绿树景；
天性中有化育念，触处鱼跃鸢飞腾。

狐眠兔走荒台砌，当年歌舞极繁荣；
露冷黄花烟迷草，悉属旧时战场争。
盛衰无常何强弱，念此令人好灰心。
人到宠辱不惊处，闲看花开花落庭；
心若去留无意时，漫随天外卷舒云。
晴空朗月无涯际，何天不可翱翔身？
飞蛾独投夜间烛，不知此光可自焚。
清泉绿竹皆天赐，何物不可饮啄供？
鸱鸮偏嗜食腐鼠，各有所好费沉吟。
不为飞蛾鸱鸮者，世间又有几何人！
权贵龙骧世人羡，英雄虎战惊鬼神；
冷眼视之又如何，如蚁兢血蝇聚腥。
是非蜂起处处是，得失猬兴急匆匆；
冷情当之又如何，如汤消雪冶化金。

所谓真空不是空，执相破相亦非真。
且问世情何发付？在世出世只问心。
徇俗绝俗皆是苦，听吾侪善自修身。
烈士可以让千乘，贪夫只争钱一文；
人品虽如星渊别，好名好利一般同。
天子专心营家国，乞人号叫饔飧充；
位分虽有霄壤别，焦思又何异焦声。
性天澄彻近天道，饥餐渴饮济身心；
心地沉迷演偈禅，总是播弄精魄魂。
人心如有真仙境，非丝非竹恬愉生；
即便不烟不品茗，心胸旷达自清芬。
须念净境空三字，虑忘形释游其中。
天地万物人万情，世界万事纷杂形；
俗眼观之纷纷异，道眼观则是常情；
何须分别劳我意，何须取舍累我心！

缠脱只在自心知，心了屠肆糟糠净。
不然纵琴鹤花竹，嗜好虽清魔障存。
语云休尘为真境，僧家未了俗家同。
以我驭物者谓得，不喜失亦不忧心；
大地尽属逍遥处，物还原主似重生。
以物役我者谓逆，虽憎顺亦生爱心；
损一毫便生缠缚，患得患失魂梦萦。
试思生前何象貌，又思死后何形容；
看透念冷性寂然，自可超物游太空。
戏子傅粉调朱妆，仿效妍丑毫端呈。
俄而歌尽残场罢，卸妆妍丑又何存？
弈者争先雌雄论，局尽子收何雌雄？

把握未定绝尘嚣，不见可欲不乱心；
借以澄静我身体，远离灾难无祸根。
操持既坚入风尘，心见可欲不乱魂；
借以培养吾圆机，定力足可扭乾坤。
世间喜寂厌喧者，往往避人以求静。
意在无人成我相，着于静便是动根。
如何得人我一空、动静两忘是妙境！
人生祸区与福境，皆系念想来造成。
所以释氏佛佗言﹕利欲炽然是火坑。
贪爱沉溺为苦海，烈焰成池因心净。
一念惊觉登彼岸，念转境界顿不同。
世人若悟此中道，举足动念可不慎！

绳锯木断因不懈，水滴石穿持以恒；
故此告知学道者，努力探索莫放松；
水到渠成谓天道，瓜熟蒂落自然功；
故此应知得道者，一任天机顺势成。
就一身了一身者，以万物付万物能；
还天下于天下者，出世间于世间人。
人生原本是傀儡，只看由何人操纵；
只要把柄在己手，一线不乱由自心；
卷舒行止皆在我，一毫不受人捉弄；
如果能做到这般，便超众生此场中。
常闻为鼠常留饭，怜惜飞蛾不点灯；
古人因存此念头，是吾生生之机承；
列此即土木形骸，还本归原本性明。
世态虽有炎凉态，而我却无嗔喜心；
世间百味有浓淡，而我无厌亦无欣。
一毫不落世情臼，在世出世无不同。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