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手 镯

缘以轩

作者李洪河




母亲在世的时候，有一副银手镯。这件宝物是母亲与父亲结婚时，我祖母留下的唯一贵重的物品，母亲十分珍爱。

我11岁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家里生活窘迫，有时揭不开锅，吃上顿没下顿。万般无奈，我辍学回到农村干活。


春耕种地时机，生产队长看我年龄小，安排压滚子(挣半拉子工分)。春风像鼓风机似的“嗖嗖”一劲地刮着，我像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傻小子，浑身是灰尘，牵着一匹瞎眼大红马，在广阔的田野里来回穿梭。




马是很有灵性的，了解主人的意图，到地头不用吆喝，自然往新翻过的田垅压去。滚子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似弹钢琴般美妙动听。晚上，我拖着灌铅一样的腿回到家，仍不知疲倦地看书学习。母亲看我这张苍白的小脸儿，心里犹如刀割般疼痛。
晚上掌灯时分，母亲亲昵地说：“老三，妈知道你的心思，明天把你送回学校读书。”“家没钱，我不回学校读书。”我冷冰冰地回答。





母亲神采奕奕地说：“我去过学校，领导说咱家生活困难，可以免学费。”
我渴望知识，听到母亲的话，心快蹦出来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二天，母亲笑呵呵地拿出一沓钱，领着我到商店买了书包和笔本，我惊诧地问：“妈在哪弄到的钱？”母亲随口说：“在王二丫家借的。”




妈妈一生中没读过书，根本不认识字，不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谁的名句，但她知道儿子多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的道理。


我返回校园学习，母亲的嘱托和厚望我铭记在心中，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报答母亲。
一年后，我上学的费用越欠越多，债主登上门讨要，母亲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的压力。一天，母亲洗衣服，我突然发现她手上的银镯子不见了。


平时，母亲十分珍爱它，时常用手抚摸，镯子经过长时间的磨擦，显得又光又亮。在我的追问下，母亲不得不说出卖镯子，是为了还我读书欠下的债。
我听到这话，紧紧抱着母亲那瘦弱的身子，浑身热血沸腾，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到地上……


母亲、母亲，伟大的母亲，我一生难以报答您的恩情……没有母亲宽阔的心胸，儿一辈子不会有前途。每每想起这件事，我抑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蹉跎岁月难以忘怀。我参加工作后，在党报党刊发表文章积攒的稿费，去商场买了一副新银镯子，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给母亲一个意外的惊喜。




银镯子虽然在当时的年代属昂贵的饰品，但我看到了母亲宽广的心胸，看到了母亲慈祥的笑脸，看到了母亲伟大的品格。她的谆谆教诲，鼓舞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奋斗不息……
图为作者接受新闻记者采访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