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铁路人家 26-26

蔡昌旭

　　25.柳志全这这次与他们在一起喝完酒之后心情格外的好起来。他觉得他在职工群众中还是有威信的，还是得到他们的认可，只要做一件好事人家就不会忘记你的。这使他有了信心。他不得不在此反思自己的一些过错，也想到一些事情。他打电话给曾令辉让他回家一趟。又让老伴给儿媳妇张梅打电话让她也回来。他要耐住性子说一说他们的事儿了。

　　儿子回来了。柳志全与儿子要谈一谈他的婚姻的事儿。

　　“你也老大不小，你的事儿，我本来不想管。但我似前想后还得管。”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他面前的儿子。“因为我也要退休了。你儿子也大了，应该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儿了。”

　　“我的事儿，不想让你操心。我呢？也成年了。我不想把这个家搅乱，也不想同张梅再过下去了。没意思！”他不想看他的爸爸，他觉得自己做的对。他从免河调回了滨州市机务车间当副主任。虽说没有实权总比通勤强多了。其实他与张梅分居也很好，这样他自由张梅也自由了，谁也不用管谁。至于儿子他想自己带着，又觉得带不了。他怕他管不了儿子，又怕小新不同意。他们没有登记结婚，已经在一起同居。他没有向小新提起儿子的事儿。他也不想提这件事儿。

　　“要不你把你儿子领回去吧。”柳志全说。

　　“我妈同意吗？”

　　“你妈不同意。我同意。”柳志全说话很硬气。有点像他当段长对下属说话的口气。

　　“我带不了。还是暂时放在这儿吧。”他没有看他父亲的脸色。他觉得父亲很严厉那样子使他害怕。他抬起头来向墙上看着。

　　“不行！你不能把孩子带走。”王萍说。她可舍不得孙子。孙子是她的精神支柱。孙子要是走了，她干什么去？也和那些老人们去玩吗？有孙子在她有个事儿做，这样也不寂寞。“你还是同张梅复婚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么样，张梅为咱们家生了孩子。”

　　“这事儿，妈你就不用管了。”他没有看母亲。他知道这样说话的口气重了点，他还是要说的。不说咋办？他已经与小新在一起了。他也舍不得小新离开他。张梅她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想与她纠缠了。他觉得与她纠缠自己太累了。本来在单位他就够累每天有干不完的事儿，添乘抓“两违”完不成指标还会被扣奖金，考核成为三类干部两次他就会被别人顶替，他的副主任的位置就会没了。他每次到车间上机车都是偷偷摸摸的去看，看到司机们在机车上作业也很辛苦，他也没办法只要有一点小毛病被他看见了，他就毫不客气给一个A类或者B 类和C类违章。实在抓不着，职工就轮大襟，这个月是他，下个月就是你，就这样的轮着，不轮怎么办？那次他砌机车添乘一位司机对他说：“柳主任，你不用偷偷摸摸的你就写吧，给我一个B 类咱们就互相照顾了。”

　　他觉得好笑可他笑不出来。如今当官的难，当工人的更难。那次他听说车务段的一个调车员在作业时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摔死了。当急救车去抢救时医生发现这个小伙子兜里揣的鼓鼓的，掏他的兜儿一看全是考试题。这个医生开玩笑滴说：“你们铁路人真是像人家说的那样，满腔热血，投奔铁路。挣钱不多，还天天考试。从早到晚比牛还累，一日三餐时间不对，屁大点事儿不敢不对。逢年过节值班应对，一时一刻不敢离位。双休日不休还要开会，迎接检查让人崩溃。天天学习不懂社会，领导臭骂回回都对。晋级职称回回被推，回到家里独自安慰。囊中羞涩见人惭愧，青春年华如此狼狈，生活实在无味。”

　　他听了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儿，真是远看铁路像天堂，近看铁路像银行。走进铁路像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人人都说铁路好，铁路挣钱铁路花。根本没钱寄回家。老婆年轻用上。生了娃娃管不上，买了房子住不上。他觉得自己可怜，又感到心里委屈，别人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只有他整天忙忙碌碌，要不小新说：“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他知道小新性欲望高，也是年龄比他小的关系。每次性交他都心慌，总怕来电话找他有事儿。小新说：“你怎么了？你害怕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我怕什么呀？我不怕。”“不怕你哆嗦啥？再来一次！我还没有玩够呢。”他又一次趴在小新身上。“使点劲儿。”小新抚摸着他的肩膀，嘴唇贴到他的嘴唇上“要不把手机关了。”“不行！万一有事儿找不着我就糟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怎么做，这么做就会越界，越入了人心黑暗之中。手机联结着人不敢明示的私念。他常常有一种打开潘多拉盒子的感觉。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多么道貌岸然，有谁的私生活能经得起严格的检测的？

　　“一会儿张梅来了。我和他好好谈谈，看看她是什么意思。”柳志全说。

　　“还是别谈了，谈了也没有用。”柳令辉说。

　　“怎么没用呢？”

　　“我说没用就是没用。”

　　“一会儿张梅来了你客气点。”王萍说。

　　柳令辉没吱声。他想客气也是那么回事儿，不客气又能怎么样？她已经背叛了他。他与那个男人扯得很近乎，她已经离不开那个男人了。就像他离不开小新是一样的。就是复婚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好啦，咱们都和气点吧。别那么犟了。”柳志全说。

　　他想起那天吃饭的场面，酒过三巡，一盘极品鱼端上桌子。他先喝了三倍鱼头酒，随后分鱼，先把鱼眼给了左右的副段长，说叫高看一眼，鱼脊骨给一半给纪委书记，说中流砥柱；一半给了武装部干事，叫祖国的脊梁，鱼尾给了干部助理，叫委以重任，与嘴唇给了宣传助理，叫唇齿相依，鱼翅给了年轻的段长助理，叫展翅高飞，鱼肚子给了办公室主任，叫推心置腹，鱼屁股给了综治办主任，叫稳定第一，鱼鳃给了工会主席，叫同呼吸，共命运。最后盘子中只剩一堆鱼肉了，他苦笑一声说：“这个烂摊子还得我来收拾吧。”在做的人都叫好。儿子这个烂摊子他也得收拾。（未完待续）

　


　　26.张梅穿着裘皮大衣，里面穿着一件红色低领绒衣，乳沟袒露出来了。加上她身材苗条，该鼓的地方鼓着。她进门就问：“小平呢？”

　　“出去玩了。”王萍说。

　　“找我有事儿呀？”她看一眼在座的公公婆婆还有柳令辉。她坐在沙发上。她心里显得很憔悴，在列车上看似高贵，其实生活极其琐碎。为了生机吃苦受累，车上车下终日疲惫。日不能息夜不能寐，领导一叫立即到位，一年到头加班受罪。劳动法规统统作废，身心憔悴，暗自流泪。屁大点事儿发生也得开会，逢年过节加入难会，分分秒秒不敢离位，迎接春运让人崩溃。技规行规死记硬背。稍有不测待岗体会，工资不高还要交税。走亲访友还得破费，抛家舍友愧对长辈。不敢奢望社会地位。儿子见她不亲不爱，有时还躲着她。她心里也难过。还好自从与大伟在一起她还有了欢乐。不管怎么样，大伟对她是真心实意。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伟从来不管她。她退乘回来之后，同大伟甜甜蜜蜜地睡上一觉，做爱也不分白天和夜间。只要她回来，大伟就开着汽车来接她。在汽车里先是拥抱亲吻。大伟还抚摸她的双乳，说：“我想死你了。”然后就把手伸向她的腰部下面去抚摸。使她浑身痒痒的，血液直往上涌，恨不得在汽车上就要与大伟做爱。

　　“找你来是商量你和小辉的事儿。你看你们俩的事儿咋办好？孩子都快10岁了。你们俩要是过就像从前那样过。离婚对谁都不好。”柳志全说。

　　“就是，现在小辉也调回来了。房子车也都有了。你们不愿意带孩子我给你们带着。”王萍说完看她一眼。

　　“没意思。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小平我也不想要。他见我也不亲。唉！”她叹口气。她不想与柳令辉在一起生活了，那种孤独的，像寡妇一样的生活让她过够了。她不想与他和好。现在她多自由，多自在。她与大伟昨晚性事之后。美美地睡一觉之后，去打麻将，唱歌跳舞，上网玩游戏多好啊。儿子她也不想，想也没用，儿子不搭理他。

　　“我看你们还是和好吧。孩子也大了。这样对孩子影响不好。”柳志全看着他们俩，又瞅一瞅王萍。

　　张梅低着头，她不想多说话，说了也没用，他们已经三年没用同居了，各自都找了自己的情人，玩的也很好吃住也很好，谁也不用管谁，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不用她去操心家里的事儿，有钱自己花，没钱向情人要点，她对情人说：“不能总白玩，给我买几件衣服吧。”大伟拉着她的手说：“好的，宝贝，我开车拉你上街，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就买吧。”她同大伟上了汽车，又到商场去逛，她挑选几件她相中的衣服。大伟付了钱。又拉着她吃一顿大餐之后，两个人回到大伟租的房子。她进门大伟就把她抱上床，然后两个人一阵疯狂的亲吻，疯狂的做爱。她不想柳令辉了。开始她还想柳令辉，到后来她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我不同意，就这样对付吧，以后再说吧。”她低下头看着手机的信息，是大伟来的信息问她在哪儿呢？她发过去说在外面有点小事儿。“我要看看小平。他上哪儿去了？”她发完信息看一眼王萍。

　　“他去老师家补习去了。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王萍说。

　　“我不等了。”她拉开包拉链，从包里拿出小食品，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给小平买的。”她穿上裘皮大衣，说：“没啥事儿我走了。今天还得到段里学习，考试。这一天天的就是考试答题，手机也不让接打。这些当官的都他妈的快把人治死了！没有一个好东西！”她骂当官也是给她的老公公听，这叫指桑骂槐。连柳令辉也骂了“都他妈的没人性。折腾人当玩似的。”她转过脸对王萍说：“我走了，你辛苦了。”

　　王萍哭的心都有了，这就是她的儿媳妇过去总是妈长妈短的叫着，每次回来都来看儿子，自从同儿子协议离婚了，儿子也很少来看了。就是来了儿子也不搭理她，她抱儿子，儿子说：“你身上有味儿，别抱我！”“我身上有什么味儿？”她低下头闻了闻：“没有哇。”“那也不用你抱，你和我爸身上都有味儿，你离我远点！”儿子躲在婆婆身后，或者关上小屋的门不见她。她觉得这是婆婆告诉他，说不定背后说她骚呗。王萍看了她一眼眼圈里有着泪花，她说：“梅子我想那么还是和好吧。我得岁数也不小了。孩子也大了懂事儿，这样他有父母，有家庭也是很幸福的。”王萍眼睛里含满泪花。

　　“别说了。儿子让你们教育的都不认我这个妈了。再说我也没有时间来照顾她。我今天考试，明天又抽查，后天又来领导检查，干的比驴都累，管的比监狱都严，起的比鸡都早，下班比小姐都晚，装的比孙子都乖，挣的比民工都少，看着谁都好，死都比谁都早！我走了。”她穿上皮鞋推开门走了。她要去找大伟，要与大伟去做爱了。只有大伟才给她性福的。

　　“你等一会儿。我有话要说。”柳令辉喊她。

　　“有什么话说吧？”她站在门口等着他。

　　“我想咱们好好谈吧。”

　　“还谈什么？我看还是先别谈了。以后再说吧。”她推开门走了。

　　柳令辉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觉得张梅变得奇怪了。变成另一个人了，让他感到很吃惊，他觉得这个女人说变就变，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当初她是那么的追求他，那么的爱他。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她了呢？他努力地回忆着。是他们两地分居后各自很少见面，见面之后又感到对方一点陌生。到后来各自都去找了情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都得到自己得到的东西。

　　他无法说清楚了，他也不想去解释，去说服她了。她的心已经死了。不会有他了，他不能去追求她，即使是追了也是徒劳的。（未完待续）

　　蔡昌旭个人简历

　　蔡昌旭，海拉尔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呼伦贝尔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铁道报》、《中国铁路文学》、《内蒙古日报》、《上海新健康报》、《骏马文学》、《短篇小说》、《呼伦贝尔日报》、《静安时报》、《上海交通报》、《上海职工技协报》、《上海党史信息报》、《祝你幸福知心》、《奔驰》、《哈尔滨铁道报》《威海文艺》、《内蒙古文化》、《川东文学》等文学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和散文300余篇，曾获得上海卢湾区《上海读书报》二等奖，1993年全国铁路中篇小说奖二等奖。小说《兴安岭上》1996年获得哈尔滨铁路局建局五十周年奖。连续六年获《哈尔滨铁道报》记实文学奖。现居住在河北省秦皇岛市山海关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