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铁路人家 27-28

蔡昌旭

　　27.柳志强听到这个消息他吓坏了。真的又一次失业了吗？他简直不相信这个事实。他立即给他大哥打电话：“大哥，是护路道口办要黄吗？我们临时工都下岗吗？”

　　“护路道口办不黄移交给工务段管理。原来的管理人员都到辅业集团煤炭公司。你们吗？铁路局有文件一个临时工也不用了！”

　　“大哥，我们开支的钱是地方拿的，也不是铁路出的钱啊？”他急切地说。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新来的局长要改革，谁也没办法。人家是部里派来的，有一定的来头。没办法呀。连我都提前退二线了。减员提效吗？”

　　“提什么效益，就是扯犊子。祸害人。我听说把滨州市百年的机务段都扒了，要建住宅楼，真是缺德加败家子。那个机务段是百年的，还连续投资十四个亿呀，说拆就拆了。真他妈的缺德呀！”柳志强在电话里骂着。

　　“行啦，这事儿与你我无关系。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呀。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大哥现在也顾忌不了你们了。我还不知道干什么去呢？你就再想别的办法吧，不行到滨州市打工吧。真的没办法了。唉！”柳志全确实没办法了。就连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呢，他还能顾忌别人了。本来在工程指挥部没事儿，上不上班没人管他，都知道他再有两年就二线了。可是新来这个小局长，要改革，把外出劳务的都给弄回来了还不说。还要他们要退二线的人每天上班，没事儿坐班。要不就尾数淘汰。他眼看二线了，还得参加考试，考试上岗，真的不说理呀！要不工人见到干部就骂，恨不得在背后给你几脚。路局机关也弄得乌烟瘴气，考试待岗，尾数淘汰，背对背的打分，唉！这叫干什么呀？今天刚修建好的车站明天拆除，把个挺好的铁路线和车站一夜之间拆除了。老百姓怨声载道，骂街的写上访信的，到处是一片愤懑，到处是谩骂。那天他参加交班会，小局长在大会上大骂一通，骂得没人敢吱声。又提到沟口车站停一列货车，被提钩了，机车拉着半列开走了。快到出站信号机值班员才发现，立即用对讲机呼喊司机停车，结果把货车的风管拉断了。一列货车停在车站，等待车辆段的人去维修，因为这个车站的列检所撤并了。只好在滨州市开汽车去。从滨州市到沟口站需要五个小时。结果造成十几趟列车晚点。小局长破口大骂，骂完公安，骂车辆处，又骂车辆段长，书记一个也没落下。真是祸不单行，进库的一列客车，又有人把风管灌上水了，风管被冻死了。造成晚点不说，还带来很多负面影响，旅客走不了，就开骂，就找车站，这回可把小局长气急眼，又是一顿臭骂。他觉得可笑，一个小孩子当上局长了，什么也不懂，就会骂人。要不职工叫他“金刚葫芦娃呢？”真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啊。

　　柳志全感觉到自己无力参与这些事儿了。他不想去想这些事儿，他马上要退休了。这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只是告诉家人，现在形势不好，还是好之为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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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路人家

　　图文：蔡昌旭

　　28.柳志强懊丧他又一次面临下岗失业，他也不在乎了。这是第几次了？他慢慢地想着，“好像是第四次了吧？”他问妻子刘丽。

　　刘丽长得并不漂亮，眼睛不大不小，方脸庞，五官端正。个儿不高也不矮，按她的话说：“我嫁给你倒老霉了。就凭我的长相也能找个全民的呀！找你个大集体的吃，吃不好，穿没一件像样的衣服。”

　　柳志强笑了笑：“你也别埋怨我，就这个命了。”

　　“你呀就是该下岗了。不下岗找个社会就不用那么多人管了。你看看哪个站段科室里不是满满的一屋子人等吃穿喝的。还有大集体劳动服务公司带队干部排一排，他们闲着没事儿干，上网聊天，斗地主，玩游戏。用你们干啥？”

　　柳志强一听也是，他那次去段里问一问大集体的事儿，哪个经理回答他的话差一点让他晕过去：“你们就别想找活儿干了，我这儿还闲着一大帮人呢，这个办公室都坐不下了。段里的副段长就造了十个。一个科室副科长就五六个，哪有你们的地方。”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经理，你说的对中国就是人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多余的人。”

　　“这话你说对了。就是不缺人，什么都缺。”经理正在上网。玩游戏没有心思搭理他。

　　他看监护道口十年了。为了这个道口他牺牲自己的很多时间。那时刚挣四百块钱。他也干了，四百就四百吧，总算有个事儿干。道口如虎口稍不注意就会车毁人亡。柳志强个儿高，身体壮实，1米85的大个子，个子高也有力气，干什么活儿不犯愁，几十斤的东西拎起来就走，从来不说累， 20多岁时就在沟口采石场当采石工，采石工的活儿又累有苦，每天与石头打交道，大块的石头装上车推到粉碎机前，装进粉碎机里粉碎成小石渣，再把小石渣装上车皮。就这样一天天的与石头打交道的他，练出了手劲儿。他年轻又是高中毕业生，就在沟口采石场当上了团委书记，团委书记干了四年，使他得到了锻炼，组织团青搞活动，组织团员抢任务，义务劳动，每次他都带头干。有一次，上级号召团员、青年大会战为滨洲复线建献力量，多采石，快装车的活动。采石场党委书记讲完话后，他大声地向团员青年们说：“咱们行不行！”团青们一口同声地说：“我们行！我们坚决响应党的号召，努力完成任务！”团青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地干了起来。采石场昼夜灯火辉煌，机器轰鸣，团青们汗流浃背，争先恐后的干了四天，四列石渣从专用线运出去了。柳志强的工作得到了采石场党委的认可，不久他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党员。

　　采石场是集体单位，由于各种原因口沟采石场解体了。柳志强他们被分配到铁路护路联防队，当护路队员。他在邹雁铁路护路联防队当管理员，每天要给护路联防队员做三顿饭，还要管理内务，每个月除了伙食补助外，只开300多块钱。他想总比没活儿强多了，一家三口人，儿子上学，妻子打点零工也过得去了。柳志强又生活俭朴，衣服都是姐姐给他的，虽然旧了他穿上还是很合体的。柳志强的工作出色，护路队队长辞职后，他接替了队长职务，成为邹雁护路队队长。他带领护路队队员们巡逻执勤，每天要从邹雁车站出发行走到每满间15公里，邹雁至每满区段闲散人员多经常有人横越线路，造成路外人身伤亡事件和停车事故的发生。每天中小学生放学时，横越铁道线的人更多，好像市场似的，加之铁道线又是弯道瞭望条件不好。那天中午K277次列车行驶到634公里处，有一群中小学生突然从路基下面上来，在这紧急关头，柳志强立即用对讲机通知前方的护路岗亭的护路队员立即采取应急处理方案，拦截学生，他又带领护路队员疏导学生，保证了安全。后来他调到伊克图滨洲线539公里监护道口当班长柳志强,他负责的这处道口是省级公路每昼夜过往机动车1万余辆，日均通过客货列车70余对，平均每16.7分钟就有一列列车通过。为管好这处道口，他以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坚持以安全为本，以道口为家，靠规章制度，靠管理，靠实干，和大家拧成一股绳，一起保安全，先后防止道口交通肇事14起，防止人身伤亡事故6件，曾先后三次被铁路局评为红旗道口，并实现了安全10周年。

　　滨洲线539公里道口位于伊克图和口沟间，距离伊克图8公里，8名监护员每天骑自行车、摩托车上下班，而且还没地方存放，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日晒，给监护员带来一定困难。由于那年护路道口办资金紧张，只能提供一部分材料。柳志强全体监护员说；这就需要我们自力更生，大家动手了。8名监护员听了后一口同声地说：“班长你放心，我们有力的出力，料不够我们从家里拿。”曾志强首先从家里将3个旧窗户套拿来。监护员赵伟从家里4根木头立柱，其他监护员有拿扒锔子、钉子的。班长柳志强组织休班的监护员从家里拿来锤子、斧子、锯等工具，下夜班的监护员李成、刘权放弃了休息也来参加。他们利用两天的时间将车棚建起来了，曾志强又自己掏腰包，买来了油漆和刷子，将车棚里里外外进行了粉刷。车棚不仅能存放车，还能将日常监护员们的工具备品存放进去。

　　他常说：“只有执行标准化，才能保证监护道口安全。”所以他经常组织监护员开展岗位练兵和执行标准化作业及处理突发事件大演练活动。每天交接班前他都参加，交接班后，就组织使监护员学习铁路局印发的《道口监护员技术业务手册》使监护员明确道口监护工作的职责任务，提高监护员的安全第一的思想意识。为了提高监护员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他们还经常演练，比武，使监护员遇有突发事件会处理，会防护。那次一辆拖挂汽车由哈拉屯向伊克图方向行驶，通过滨洲线539公里监护道口时，由于刹车风管漏风突然停车，侵入上行线，正在准备接车当班道口监护员德成、刘玉全，按照“先防护，后处理”的原则，监护员德成按下预警，监护员刘玉全安设短路导线，并通知伊克图车站值班员，值班员将通过的C19010次列车拦停在伊克图站内。曾志强得知后立即赶赴现场与当班监护员共同成立，防止一起路外交通肇事事故。

　　8月份，天气炎热，道口监护员，再也不用为吃酸饭菜发愁了。中午得在道口房吃一顿饭。夏天带饭菜到中午热时饭馊菜酸，哥几个经常泡一袋方便面将就一顿，可是时间长了，胃疼吐酸水。班长曾志强说：“咱们在这儿开一块地种点小菜，就不用吃馊饭酸菜了。”于是他从家里拿来镐和三齿子，利用休班时间，在道口房旁边开了一块5米宽6米长的菜地，监护员宝金从家里拿来白菜籽、香菜籽、葱籽种上。刘玉全自己拿钱买来了茄子、柿子、辣椒秧栽上，他们又分别从家里拿来木杆和铁线将小菜园围了起来。

　　他为了儿子上大学大病一场。儿子考上大学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柳志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一次要拿出两万块钱，真的难为他了。他每个月才开710块钱，妻子打工只挣400多块钱。儿子上高中又在外地，学费吃住的钱都紧巴紧。一股火进了医院是急性脑出血，他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的柳志强就要摸着阎王爷的鼻子了。在昏迷中他觉得这个世界不需要他了，他就要离开了。阎王爷似乎嫌他太穷，不想把他收回来。可是他还是想去，因为他要脱离苦海。阎王爷对他说；不行，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不想留你，你还是走吧。你的妻子和儿子都在等你，他们还需要你。经过三天三夜的紧急抢救，他从阎王爷那里走出来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妻子和儿子，眼圈的眼泪流淌出来了。儿子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说：“爸爸你终于醒了。”儿子哭了。他抬起手要为儿子擦拭眼泪，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想这下子完了，真像赵本山小品里的吴老二一样了。

　　上帝对他太不公平了，他想见他，他都不让见，这真是死都死不起，活着活受罪，他无可奈何了。哥哥嫂子劝他不让他着急，他们会给他想办法的，一定让他儿子上大学，住院的费用他们也会想办法的。柳志强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出院后，走路还不是十分利索，但他还是站起来了，站起来就是一条汉子，一条汉子就要为家庭负责，为女儿负责。他每天早早起床，走着去道口，每天都要走几十公里。就这样他坚持下来，身体慢慢地恢复了。他还是坚持每天步行几十公路的路程，每天上下班他都走，把伴随自己十几年摩托放弃了。他每天都要擦一遍摩托，是它伴随自己在风里来雨里去，是它给予了很多很多的帮助，是它驮着它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他不会忘记它的，他要保护它，要爱惜它。

　　世界上的风景真是千姿百态，变化万端。

　　你也许到过许多的名山大川，游览过无数的名胜古迹。东海日出，壮丽奇伟；香山红叶，灿若霞锦；岳阳楼上，极目远眺，顿觉心旷神怡；长城脚下，追念古人，油然而生敬意。淙淙流淌的溪水，柔柔照射的月光，轻轻拂面的微风，若隐若现的星星，这些景物都给人无限的遐想和许多美好的回忆，大自然的风景的确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然而，我要说的却不是这样的风景，它不在泰山之巅，也不在西子湖畔，湖光山色中你寻不到它的身影，柳绿桃红间你觅不到它的踪迹。他就是日日夜夜有人守护的监护道口。

　　有人说：“我们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其实，我所说的风景，你大不必劳心费神地去猜想，更不必苦苦地寻找，它就是存在你的生活之中，遗憾的是你不在意，习以为常，并没有真正发现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无论是烈日炎炎的夏天，还是冰天雪地的冬日，不管是晨曦初霜的清晨，还是彩霞满天的傍晚，满天星斗的黑夜，他们站在道口两侧，关闭档杆，挡住过往的机动车辆行人，保证铁路运输生产安全，他们接送一列列车，保证畅通，只有他们在那里守护着，只有他们演奏一曲曲平安的乐章，只有他们才使你平平安安出行，高高兴兴回家。只有他们在这远离城市，远离人海的地方日夜守护才有了你我他的安全。如果你乘火车，汽车稍稍留意的话，你就会惊喜地发现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另一种风景吧，——他们就是道口监护员。

　　柳志强想到这些眼圈红了眼泪流淌了下来。过去同他在一起的那些难兄难弟来找他，说：“咱们上铁路局找一找去吧？”

　　“找也没有什么意思，这年头老百姓与公家打官司，唉！”柳志强叹一口气。他早就听说过，那年列车段的合同工被解聘，好几百号子人，一下子失业了。赔偿也不给足。他们男男女女组成了上访队伍，到铁路局没人管，找地方政府人家说铁路的事儿，他们管不了。“铁老大”谁也管不了。那些人上北京铁道部，结果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了，状没告成还挨了一顿毒打。

　　“不行咱们请律师吧？”

　　“我咨询了律师，咱们的合同根本不生效。”柳志强说。

　　“那咋办？咱们就这样了。”大家伙儿看着他。

　　“不这样咋办？你们还没听说列车段那些合同工，最后不也是不了了知了吗？最后拖得你筋疲力尽。算了。我看咱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柳志强看一眼他的难兄难弟。

　　大家伙儿只好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