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青山石

　　天下第一
　　文/青山石
　　民国初期，唐抚县一带的肖家庄，出现一位建筑行业高手，名叫肖德旺，不论垒砖砌石，雕刻绘画，修桥造楼……都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方圆千百里无人能及。于是，他渐渐地骄傲起来，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他思虑：该如何扩大自己的声望和影响？在那个年代，传媒体质不发达，在全国只有寥寥几个报社，当然，像他这样名不虚传的土专家是望尘莫及的。如果是现在，他早就跑到卫星的房顶上吹喇叭--鸣（名）声远扬啦！
　　后来，聪明的他终于想出别出心裁的好办法，就在自家的门上贴了一幅光鲜的对联：左 ：天下第一无人比；右：世上无双唯我尊。横批：气死鲁班。
　　对联贴出后，肖德旺门前聚集许多人，大家议论纷纷：“诶呀，肖师傅的口气可不小耶！”
　　“是啊！但他的确有实力，在十里八乡的范围内找不出第二个。”
　　“……”
　　七天后，一位白发老人走到肖德旺的家门口，轻敲了几下门问：“喂，请问，肖师傅在家吗？”
　　肖德旺闻声信步走过去开门，见家门外站着一位老者，来人的头发、胡子、眉毛都是雪白雪白，但面色红润，目光矍铄。肖德旺向来人瞥了一下，洋洋不睬地回答；“在，我就是。老头，有何贵干？”
　　“贵干不敢当。我只不过想和肖大师切磋一下技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河马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就你--能--行吗？”肖德旺把眼光移向旁边。
　　“行与不行，不经比试怎知？”
　　肖德旺想：我打遍天下无敌手，今天这个干巴老头要与自己比试，那简直是虾米比鲸鱼。就说：“好的。那俺就陪你玩玩。比什么？”
　　“客随主便。”老人心平气和。
　　肖德旺指了指放在院里的两块碳青色的石料，说：“咱就比试从石料上劈下一块石板，要求三尺见方，一寸二分厚，石面必须要薄厚均匀，平展光滑。”
　　老头说：“行，”然后又补充道，“既然比试，就要有赌物。如果我输了，白给你打一年长工，你若输了呢？”
　　“我关门洗手，断绝这门生意。”
　　“一言为定！”两人相互击掌为誓。
　　这时，从外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肖德旺郑重宣布：“比试开始！”
　　肖德旺用牛角墨斗在石料上弹了线，在线上冲了四个点，只听乒乒乓乓，四声清脆的锤响，一块标准的石板脱颖而出。
　　老头用指甲在石料上简单地画了画，然后用一根手指敲了敲，一件优质的产品快速出笼。把两块石板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大小厚薄相同，整齐一致，平滑如镜，分不出上下高低。
　　“真棒！”看热闹的乡邻们一阵喝彩！
　　肖德旺想，别看这老头其貌不扬，却还真有两下子。不过，切石板是粗活，对方跟得上遛，但比细活他一定不行。于是又提议说：“刚才这项比赛没分出高低，那么，就再比试一项：咱两人背靠背各自在石板上刻一束荷花，看谁刻得又快又漂亮。”
　　“可以！”老头赞成。他也胸有成竹。
　　肖德旺年轻，手脚麻利，动作熟练，只听锤子叮叮当当连续响，石花四处飞溅；而白发老头慢条斯理地东铳一下，西凿一锤，干干停停。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肖德旺的荷花刻出来了，并且染了色。只见在两片碧绿的荷叶上盛开着一朵粉红色的荷花，花蕊上有两只蝴蝶正在吸食花粉。在荷花的下部，画有水文线，花根旁还藏着一条红鲤鱼。
　　当肖德旺转过身来一瞧，白发老头的画竟然也同时刻画好了。两幅画一比对，又是一模一样，无法区别。众人皆惊！
　　一位瞧热闹的胖老汉说：“二位的手艺都不简单，刻画的作品都是第一，我宣布：第二局比赛同样是技艺无差异，比平。”
　　肖德旺还在犹豫，没想到这位土老头并不比自己差多少。不曾想老头这时却不慌不忙地开话了：“怎么是比平？”
　　“刻画得都一样呀！”胖老汉答。
　　“不见得吧？”白发老头说着用手掌搧乎一下自己画面上的蝴蝶，两只蝴蝶翩然飞起，绕着众人飞了一周又落回原处。众人看得惊呆了！肖德旺也舞起巴掌使劲搧自己刻出的蝴蝶，但无论怎么用劲搧风蝴蝶仍旧纹丝不动。白发老头又用竹签拨一下荷花根旁的红鲤鱼，红鲤鱼立刻游动起来，水波也在悠悠浮动。
　　这情景让肖德旺看得真真切切，他只得红着脸说：“我输了！我输了！从今后我洗手关门……”
　　白发老头摇摇手，说：“别呀，依我看，关门洗手倒不必了。今天有大家作证，你就把门前的对联撕下来示为惩罚吧！年轻人，要记住，不要夜郎自大！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断变化发展，世间没有什么天下第一。”
　　话毕，白发老头化作一道清风而去。
　　肖德旺这才翻然醒悟，急忙跪地扣拜：“原来是鲁班祖师显圣，弟子惭愧！弟子尊训！”
　　肖德旺起身把贴在门边的那幅对联揭下来，撕碎，然后扔进了灶膛里烧了。当回身看时，见他刻画的那两只蝴蝶也凌空飞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