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二与大黄牛【短篇小说】

一只鸟

                       吴老二与大黄牛
   
                           文  /一只鸟


       清晨，吴老二牵着大黄牛想去承包田犁地。胖丫娘说，你还不如用别人的柴油车去犁，花俩钱又快又省力。吴老二说，你比那些大款还牛叉一百倍呢！养牛干啥？草料伺候着，养它下崽呀？哼，还是个公的。啥好日子架住你这么个折腾法？说着牵着牛，拉着犁走了。
　　中午，等吴老二回来的时候，牛没了。只见吴老二阴沉着的脸拉得老长。嘴里叼着旱烟猛劲地抽。胖丫娘思量了半天问，咋了，牛呢？吴老二哭丧着脸说，咱家的牛吃村长家的庄稼，我没拽住，就骂它你以为你是村长下饭店，白吃啊。让村长看见我得赔钱啊。
　　胖丫娘问：“后来呢？”
　　吴老二说：“没想到让村长听见了，说我骂村干部，牛又祸害庄稼，村长就将牛牵走了。”
　　胖丫娘说：“你那臭嘴总是没遮没拦的，骂牛就骂牛，你连上人家村长干啥。”
　　吴老二说：“本来他们就总下饭店嘛，你以为他们是自己掏腰包啊。”
　　胖丫娘说：“那是人家有本事。不管怎么吃，这不也在为村子修路嘛。有能耐你也当村长啊。”
　　吴老二说：“我当，就当大官，把那些大吃大喝的乡长、村长们都干掉！”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唉，我这一辈子就没下几回饭店，在地里干活时，一闻到饭店那香味就流口水。”
　　这时，胖丫推门进来，说：“怎么，今天日头从西面出来，老爸也想下饭店了？”
　　吴老二没好气地说：“下个屁饭店，牛让村长没收了。”
　　胖丫娘把饭菜端到桌上，说：“得了，别磨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想办法把牛要回来。”
　　胖丫说：“我有一个办法，老爸你请村长下一顿饭店，牛准能要回来，你还能跟着解解馋呢。”
　　吴老二没理胖丫。没了牛，他心里堵得慌。眼睛望着桌上的饭菜对胖丫娘嚷：“哪国的饭菜，一看就没食欲。整的那破玩仍都不如我拌的牛料顺眼！”
　　吃罢午饭，胖丫从屋里出来，对吴老二说：“老爸，我下午到县里计生委去一趟，小强说找我有事。”
　　吴老二说：“从今往后你把那‘生’字给我去掉，一个男孩子找了这么一份工作，一听我就来气！你这丫头也是，都两年了还找不到工作，这书我看是白念了。”
　　胖丫说：“行，就说‘计委’还不行嘛。工作的事，我不正在找嘛。”
　　胖丫大学毕业二年了，还没找到合适工作，小强是胖丫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在县计生委工作。
　　胖丫又说：“老爸，你去要牛说点好听的，别和村长呛着来。”
　　胖丫娘说：“要不你就请村长下一顿饭店吧......”
　　还没等胖丫娘说完，吴老二就生气地说：“下个屁饭店！你以为咱家那俩钱是大风刮来的？胖丫，找笔和纸，我写一份检讨书，当面给他承认错误就是了，下什么饭店。”
　　胖丫从屋里找来笔和纸，说：“要不我替你写吧。”
　　吴老二说：“不用，这几个字我还写得上。”
　　胖丫说：“老爸，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到县里回个电话。好几十里路呢。”吴老二说。
　　 “不行，胖丫你回来。”吴老二忽然又将就要走出大门的胖丫唤了回来。
　　 “这个小强人怎么样？老实不？”吴老二盯着胖丫问。
　　胖丫说：“人当然好了，挺老实的，哪天我给他带回来，让你二老见见。”
　　吴老二说：“那样就好，别像咱家大黄牛似的，嘴不老实，东一口西一口的就行。”
　　胖丫娘说：“咋又和牛扯到一起了。”
　　吴老二火了：“你个老娘们家的什么也不懂，我这是打比方。打比方懂吗？等我把牛要回来再收拾你！”
　　吴老二揣上检讨书，一边思量着一边往村部走。心想，到那咋跟村长说呢？要不就这么说，村长大人是我不对……不行，村长才三十多岁，比我小二十来岁呢，他怎么成了大人呢？可也是，这年头啥大小的，辈大也不值钱，把牛要回来是真的。
　　正想着，吴老二被脚底下的石头拌了一个跟头，等他起来时才注意到，村子的路上已铺满了一堆一堆的砂石料。吴老二心里说，修这村路不知国家给拨了多少钱，真得感谢国家呀。
　　吴老二正往前走着，发现前面有几位村民围着一堆砂石料在议论着什么，他凑了过去。
　　一个村民说：“你看这料，三分之一都是土。”
　　另一个村民说：“这工程包给了村长的小舅子，那还好的了？”
　　吴老二听了，心里有些沉重，便径直向村部走去。
　　村长没在村部，他那心爱的大黄牛孤苦伶仃地被拴在角落的一块大石头上。大黄牛见主人到来，便哞哞地叫，吴老二看了直心疼，心想，都过晌了，大黄牛还草料没进呢。吴老二要解绳牵牛，可村部打更的老王头阻拦说，不行不行，村长说了，没有他的话谁也不能牵牛。
　　吴老二急了：“村长是你爹？这是我家的牛！”
　　老王头瞪圆双眼：“你怎么说话呢，你要这么说，村长是你爷这牛你也不能牵！”说着抓住了牛的缰绳。
　　 “你闪开！”吴老二火冒三丈。
　　 “就不！”老王头紧抓着缰绳不放手。
　　吴老二跟老王头僵持了一会，心想也是，村长不在就这么把牛牵走，不是错上加错吗？还是认了错再牵牛，那样踏实。想到这，吴老二对老王头说：“老王头你别扯闲犊子，那你告诉我，村长在哪？”
　　老王头看看吴老二没好气地说：“你爷在村西头饭店吃饭。”
　　吴老二又想回一句，但扳住了：“老王头你是不是找不自在，等我把事办完再收拾你！”
　　吴老二说完，便气冲冲地奔村西头饭店走去。路旁不少村民仍在议论着修路的事，吴老二一边走一边听，心想这村长不光吃饭店，这修路工程还有奥妙呢。这时，有人问吴老二，干啥这么急，村长请你吃饭？吴老二知道是问自己，却装作没听见径直往前走。又有人说，要牛呢，他骂村长是牛，吃饭店自己不掏钱，结果村长将牛给牵走了。
　　 “老吴二哥，村长没吃完饭呢，先来呆会吧，不然给村长惹火了不给你牛。”一位村民招呼吴老二说。
　　吴老二闻听，心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就凑到村民们跟前。一位村民对吴老二说，你真行，说村长那话，我们也想说就是不敢。又有一位村民说，你说出了咱们的心里话，你看这砂石料，都是土。大伙在背后说，没有一个敢当村长面说的，一会你见村长时给问问咋样，再选举时选你当村长。
　　吴老二蹲下，掏出旱烟卷了一支，使劲吸了两口。他不好意思说啥，看大伙那希望的目光，他说我可不想当村长，我不想昧着良心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大伙都笑了，说那是那是，现在国家干部就这样，像你那牛似的见便宜就吃。吴老二瞪起双眼，说，放你个牛屁，那是少数！又有位村民说，少数是少数，那也够呛啊。
　　这时，村长从饭店里出来撒尿。看见了吴老二，喊：“是找我的吧？你过来。”
　　吴老二站了起来，心里有点发颤，低头看了看那砂石料，便大胆地走了过去，说：“村长吃饱了吧，我的牛还饿着呢。”
　　 “你说话就是不中听。”村长不满地说。
　　吴老二早把准备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接着说：“不中听就不中听，你看那砂石料，里面都是土。”
　　 “吴老二你找我干什么来了？”村长生气了。
　　 “我想要我的牛！”
　　 “要牛你胡说八道些啥？”
　　 “我没胡说八道，不信你看看那砂石料。”
　　 “你还要不要牛？”
　　 “当然要了。”
　　 “你这样的态度还想要牛，回去吧，牛的事以后再说。”
　　 “村长，我写了检讨书。”
　　 “那也不行，以后再说。”
　　 “你真不给我牛，我找乡长去要！”吴老二急了。
　　 “你找县长我也不给！”村长说完转身回了屋。
　　吴老二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只几句话就惹火了村长。他想，这事还真得找乡长，这村长比我的大黄牛还牛叉八套呢！
　　乡政府离村子并不远，几里地的路程，吴老二气冲冲地向乡政府走去，心想正好把村里修路的事和乡长说说。
　　乡长很和蔼地接待了他，吴老二把大黄牛吃村长庄稼的事和乡长学了一遍，最后说：“乡长，其实我就是在打比方，不是成心想骂他。你看他多牛性，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给我牛。”
　　乡长说：“老吴，以后你说话要注意啊，说村长下饭店花公款要有证据的，这样的话是不能乱说的。”
　　吴老二说：“是，以后我注意。其实我知道错了，不信你看我的检讨书。”
　　吴老二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检讨书，对着乡长就念：“村长，我今天非常不对，我不该把你比成牛。因为牛吃的是庄稼，你吃的是饭店，饭店和庄稼是不同的……”
　　乡长说：“好了，老吴不用念了，如果没有别的事……”
　　吴老二正念的起劲，听乡长这么说就不念了，看看乡长说：“还有点事，就是我们村修路的事，那修路的砂石料里面全是土。”
　　乡长说：“有这事？”
　　吴老二说：“不信，你看去，村民们都在议论呢，这工程包给了村长的小舅子……”
　　吴老二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他接通了手机。
　　 “老爸，我到计委了。”是胖丫的声音。
　　吴老二说：“好，知道了。”
　　乡长听得真切，问吴老二：“你们谁去纪委了？”
　　吴老二说：“我女儿，胖丫。”
　　乡长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对吴老二说：“老吴，你回去吧，牛的事一会我给你们村长打个电话，你回去牵牛吧。修路的事我一会亲自去看看。”
　　吴老二说了一声“谢谢”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他想听听乡长是不是真的给村长打电话。
　　只听乡长说：“你怎么搞的？你把你们村吴老二的牛赶紧给放了！你们村修路的事怎么弄的，村民都找到县纪委去了，你赶紧把修路的账目整理好，关于砂石料的问题我一会下去看一下，如有瑕疵，一定严肃处理！”
　　吴老二从乡政府出来，着实兴奋了好一阵。他想，这个“计委”可真了不得，幸亏没让胖丫说那个“生”字，你看乡长那表情！
　　吴老二兴冲冲地来到村部，但惊讶地发现大黄牛没了！吴老二找到老王头问，我的大黄牛呢？
　　老王头说：“放了，刚才村长来电话说让放牛。”
　　吴老二说：“你把我的牛放哪去了？”
　　老王头说：“我把缰绳解完它就自己走了。”
　　吴老二没气死：“你没长心啊，你就这么放牛？”
　　老王头说：“村长催的急。”
　　 “你纯粹是个‘尿憋子’！”吴老二气急败坏地说。
　　吴老二着急忙慌地去找牛。在一片旱田地的旁边，发现了大黄牛在那里吃草。吴老二心想，这牛怕是饿坏了，每天路过这里时，这样的草给它它都不吃，吴老二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老爸，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强被提升为‘计委’副主任了，我今晚不回去了。今晚我们好好地庆祝一下。”胖丫高兴地说。
　　吴老二说：“那敢情好，你告诉你那个小强，要往‘计委’上发展，‘计委’的权利大，计生委不行！”
　　胖丫说：“老爸，你说的哪跟哪呀？”
　　吴老二说：“电话里说不清，等你回来细说。”
　　第二天，吴老二被村里请去开村民代表会。会上乡长宣布了乡政府的决定，公布修路工程的所有账目，撤销了村长小舅子的修路承包合同。对村长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散会后，吴老二对村长说，村长，昨天我不对，从今往后我牵牛下地，一定给牛戴上笼头。
　　村长笑着说：“老吴二哥，你不光给牛戴上笼头，也给我戴上了笼头，这笼头戴的好!”
　　吴老二听了村长的话，心里美滋滋的。
　　回家后，吴老二牵着牛，拉着犁又去犁地，一位村民老远冲他喊：“老吴二哥，你把村长比成牛比的好啊！”
　　吴老二喊：“村长咋能和我的牛比呢？！我的大黄牛吃的是草，干的是实实在在的活！”
　　大黄牛好像听懂了吴老二的话，仰起头，冲着天空“哞哞”地狂叫两声。

雪蕊

开头所说的计委是为下文做了铺垫啊。
赏读。

一只鸟

雪蕊 发表于 2018-12-27 19:48
开头所说的计委是为下文做了铺垫啊。
赏读。

谢谢老师赏读，问好！

雪蕊

一只鸟 发表于 2018-12-28 11:35
谢谢老师赏读，问好！

希望常来论坛交流哦。

一只鸟

雪蕊 发表于 2019-1-8 15:31
希望常来论坛交流哦。

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