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曾国藩狎妓留痕

朱海明

曾国藩狎妓留痕

朱海明

      太平军早就绕过长沙攻取金陵了，可是战争或曰战败的阴影依然未曾散去，城内的湖南公馆一片沉寂，只有小花厅的纱窗内射出幽暗的烛光，也算是让人看到了一丝生气。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曾国藩独踞书房，心事重重，踱来踱去……耳边响起春燕的歌声：凤额绣帘高卷，兽鐶朱户频摇。两竿红日上花梢，春睡恹恹难觉。
      曾国藩略一沉吟，踱到案前，提笔写道：好梦狂随风絮，闲愁浓胜香醪。
      写毕，曾国藩看了看，摇头，一把抓起，揉搓，扔掉。又写，好梦狂随风絮，闲愁浓胜香醪。
      耳边又响起春燕的歌声：不成雨暮与云朝，又是韶光过了。
      曾国藩把笔一扔，眯上眼睛——
      日间，湖南巡抚骆秉章为他编练的乡勇成军举行的隆重的庆典，并为其命名曰“湘军”庆宴上，通政使布政使按察使兵备道等省内头面人物纷纷趋奉逢迎，真让他凌云得志飘飘然啊。特别是侑酒的歌舞，窈窕仙姝女，起舞奏霓裳，看得人醉眼迷离心旌荡漾啊……
      曾国藩定了定心睁开眼睛，幻影消失了。他拍了拍胸脯，长出口气，坐下，抚琴。可是依然心神不定错按了宫商。他不禁猛勾一下琴弦，站起身，疾步窗前，推开窗子——
      窗外，云敛晴空，冰轮乍涌。
      曾国藩扭头轻呼一声：“来啊！”
      候在门外的孙永会应声而进，心领神会的看了主子一眼，媚媚地：“大人。”
      曾国藩讳莫如深的一笑，抬起脚……
      主仆二人厮跟着来到春芳院，这里倒是风景依然，灯光妩媚而温馨，院内不断传出妓女淫荡的笑声。
      孙永会往前一指：“大人，到了。”
      曾国藩走到门前，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示意孙永会在门外等候，然后走进门去。
      孙永会朝曾国藩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往旁边踱去。
      两个暗娼迎上来，扯住孙永会。
      孙永会搂住两个暗娼，往暗处走去……
      曾国藩不慌不忙地踱了春芳院。眼尖腿快的鸨儿迎出来，满脸堆笑：“呦，客官，好潇洒啊。请吧。”
      曾国藩没有答言，只是默默地巡视着楼上包房。
      包房里不断传出妓女的笑声。
      鸨儿暗暗打量曾国藩，眼珠一转，点头：“客官，本院有上等姑娘二十个，中等姑娘三十个，全都是青春年少，国色天香。价格实惠，包你满意。”
      曾国藩皱了皱眉：“请问春燕姑娘有客没有？”
      鸨儿一拍大腿，摇摇头：“哎呦，您来巧了。”
      曾国藩一愣，猛吸口气：“怎么，有客？”
      鸨儿五官挤成了堆：“春燕姑娘说了，今天累了，不接客。”
      曾国藩冷冷一笑，掏出一锭银子，托在手上把玩着，一边瞥着馋涎欲滴的鸨儿。
      鸨儿的五官归位了绽开来：“呦，客官。要不咱们去试试？”
      曾国藩把银子递过去。王八过来接过银子，冲曾国藩哈腰点头。
      鸨儿抻了抻曾国藩的衣袖：“客官，请。”
      曾国藩随鸨儿上楼，走到春燕包房前，里面静静的，看似没人。
      鸨儿先是附耳听了听，继而噗嗤一乐，敲门：“春燕姑娘，你大喜啦。”
      一小妓女打开房门，掀起绣帘。
      鸨儿把曾国藩轻轻一推：“客官，请。”
      曾国藩顺势进了包房闪目看去——
      房内床帐桌椅摆设素雅，有古筝、香炉和文房四宝等，墙上挂着几幅不错的字画。内室垂着竹帘。
      曾国藩的目光定在竹帘上。
      鸨儿装嫩嗲声嗲气娇滴滴：“春燕姑娘，贵客到了。”
      俄顷，竹帘一挑，春燕鹰慵燕懒、双眉微颦款款而出：“妈妈，说好的不许外人打扰，怎么又——”
      鸨儿一指华服艳质春色盎然的曾国藩，使个媚眼儿：“啧啧，姑娘请看，是个贵客啊。”
      春燕凝目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日间席上那位翎顶袍褂的曾侍郎吗？怎么，急忙敛衽正色：“哦，原来是大——”
      曾国藩忙使眼色，接口：“姑娘，别来无恙。大珠宝商姚万玉特来打扰了。”
      春燕何等样人？面如桃花：“原来是姚大老板，请。”
      鸨儿咽了口酸水儿，讪讪然：“哦，熟客。姚大爷，久别胜新婚。愿你今夜帽儿光光，再做新郎，嘻嘻。”
      曾国藩面露不悦之色：“嗯？”
      鸨儿一跺脚：“呦，是了。我们在这儿添么子乱。小毛儿，我们走，走。”
      鸨儿和小妓女出去了。
      春燕收敛媚态，悄声：“大人，让您见笑了。”
      曾国藩淡然一笑：“无妨。”
      春燕不仅赧然：“大人请稍坐，容奴更衣。”
      曾国藩点头：“请便。”
      春燕走到竹帘边，蓦然回眸……
      曾国藩暗忖：“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春燕闪身而入内室。曾国藩收回目光，踱到墙边，轻声吟诵墙上那幅字：
      不是爱风尘，只为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右录严蕊卜算子，潇湘粱下衔泥客
      有间，春燕一袭清丽素雅的衣裙，手端茶盘走出来：“大人，让您久等了。”
      曾国藩回头，瞠目直视，暗忖：“这不是观世音下凡吗？”
      春燕莞尔一笑：“大人，看什么呢？”
      曾国藩回首指着那幅字：“姑娘写得一笔好字，有卫铄之风。”
      春燕摆好茶具：“大人夸奖了。请用茶。”
      曾国藩看了一眼汝窑彩绘宋功夫茶具，感叹：“好，好。姑娘，久闻花柳巷中多奇才女子，果然不差啊。”
      春燕掠过一丝得意：“附庸风雅，不值一谈。”
      曾国藩正色：“不然。比如这个严蕊，字幼芳，本为宋时一名营妓。却善琴棋、歌舞、丝竹、书画，间作诗词，常有新语，且博古通今，而名冠一时啊。”
      春燕回首字幅：“严蕊不愧为一代名妓，我最爱她这首卜算子。”
      曾国藩轻吟：“不是爱风尘，只为前缘误。这也是姑娘自叹吧。”
      春燕强颜一笑，擎杯：“大人，请。”
      二人饮茶，明前龙井。回味间，曾国藩又见案上的文房四宝，起身走答案前。
      春燕随后而至：“大人，您是当今名士，何不赐一墨宝。”
      曾国藩慨然：“好。”
      春燕上前研墨。
      曾国藩提笔舔墨，略一思索，书写一副嵌名联：
      未免有情，忆酒绿灯红，一别竟惊春去了；谁能遣此？怅梁空泥落，何时重盼燕归来。
      春燕靠近曾国藩，两眼含着泪花，轻吟：未免有情，忆酒绿灯红，一别竟惊春去了（liao上声）；谁能遣此？怅梁空泥落，何时重盼燕归来。好一副嵌名联，联好，字好，这情意嘛——
      曾国藩接口：“也好。”
      春燕情已难禁，靠在曾国藩肩上：“承大人垂爱，愿共度良宵。”
      曾国藩揽住春燕，慨叹：“人生苦短，来日何期？愿随姑娘一朝云雨。”
      春燕一头扎在曾国藩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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