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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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车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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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车站人家
蔡昌旭

  太阳从阿古拉山,山口喷出金灿灿的光,照进山坳的房子,炊烟垂直升向瓦蓝的天空。随后有几声狗吠鸡鸣,沙土路上摇摇晃晃地走过个人。
  他个儿不高,不胖不瘦,身穿一套引人注目的铁路制服。这套制服是深蓝色毛料制服,这样的制服只有站长才能穿。汪洋这个小小的货物处主任,官儿不大,却穿着一身漂亮的制服,吹着口哨,走进挂着歪歪扭扭用红油漆写着招牌“北极商店”。
  他推开门,把酒瓶子往那七裂八瓣玻璃柜台上一墩:一斤白酒!
  从柜台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妇女。她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好象刚洗过,散发着洗头发膏清香味儿。
  早起来就喝?她头不抬眼不睁地拿过瓶子给他打酒。
  不喝睡不着觉,要是你陪我……他不往下说了。
  他看见一道冷峻的目光,那目光使他浑身有点发抖。
  陪你,怕你累得起不来炕。她抹搭他一眼。
  他嘿嘿笑两声,拎着酒瓶子哼着;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的小调走了。
  他不敢惹他,他宁可去林场的“新柳”旅店,同老板娘荤的素的一起来,宁可“打兔儿”也不敢同她动手动脚。小卖店的女主人张媛嫁给养路工区工长刘宏。凭他对女人花言巧语,对女人有特殊能力,他可以伸过脚钩住她。站长的女人,林场场长的女人,他都摸过亲过,还在一块儿愉快地度过消夜。张媛还没等他动手,就像刺猬猬差点没蛰了他的手。那次他得知养路工长刘宏去段里学习一个月,他去小卖店同张媛缠了十多天。终于使张媛降服,当他正要好好玩一次时,张媛突然变了脸:这事儿发生后你得娶我,不娶我就别想赖哈膜想吃天鹅肉!
  他吓得屁股尿流,拎着裤子跑了,再也不敢同她动手动脚了,只是在嘴上沾点便宜,有时还占不着。刘宏当了领工区的领工员,还传出来,要调到 段里当副段长,他不去,因为他说要当就当正的 副手不干,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在站里人们对他都很尊敬,因为他是大学生。就连站长都敬他三分,刘宏这人处人做事儿,让人们服气,站里住户谁家吵架,他去劝一番,俩口子不吵了。工区里的青年人多,没有一个吵架的。每逢他走在路上,碰见他,他总是老远地就先说话。那次林地铁开协调会,他讲话没用讲话稿,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赢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后来林场场长和镇长说:这人有水平。
  于是站里的人对他更尊敬,加上他这人说话和气,俩口子也没大吵大闹过。
  汪洋心理佩服她,嘴上不服气,有时他想:你不就是有张文凭吗?会说两句话吗?我也不不你差。虽然升不到什么段长,当个站长还是行的,他不信他不行,走着瞧,慢慢我也要赶上你,只可惜没那张文凭,要是有文凭,他也向前冲冲。可是又一想;当个站长不如当货物处主任,实惠的东西多,慢慢来,他也会有出头之日。
  太阳升高了。太阳的光仿佛很有味道,好象喝醉酒的人,懒洋洋地放着光,这光不是那么明媚,也不是那么亮,只有山上的树草,好像在它的沐浴下有点蔫巴了。沙石路上没有人影,只有一条狗夹着尾巴,顺着路跑。一只公鸡停胸抬头,高傲地抬起头,从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白黄黑色的母鸡,在它身后拥挤着尾随着。这只公鸡旁若无人地向前走,走到路边沟旁“咯咯”地叫着,身后的母鸡。
  一只肥大的母鸡跑过去,而后面上来的芦花鸡抢先跑来,大公鸡叼走了,肥大的母鸡不客气地吃了大公鸡为它叼来的虫子。
  火车汽笛震着山谷,一列列轰轰隆隆,吐烟喷雾的驶出山谷。
  汪洋酒足饭饱,躺在炕上一觉睡过去。
  妻子李艳拎着猪食桶槽里倒食,三头白猪抢槽子里的食,四只鸡飞进猪圈里,她顺手把剩下的猪食倒进一个盒里,几只鸡跑过来,争前恐后地吃着。她长相没别的女人漂亮,也没有别的女人杨柳细腰。她大手大脚,黑红的脸庞,粗糙的双手。一天到晚屋里屋外地忙乎着,剁猪菜,拌鸡食,背着麻袋上山采猪菜。别人跑出去做买卖,干点活儿,她就是喂猪养鸡鸭鹅狗,每年收入都是四位数字。
  汪洋在技校上学时,他每日的学习不那么用劲,他能考上技校,就是有份工作。有了工作在这儿是让人羡慕的事儿,他学的是客货班,又是热门工作,前途无量。于是他开始沾花惹草,在女同学中也有他一份土地,任他去耕作,去播种。到后来没有一个肯嫁给他当媳妇的,于是他在当地找一个女人,这就是李艳。那时李艳能满足他的性欲。他不知不觉的感到有点腻了,他觉得女人好像失去什么,每晚躺在炕上就睡觉,有时他钻进她被窝,女人也没有动情之处。这两年时来运转,原来不吃香的职业,现在红火起来,调材的商贩,企事业单位的人,敬他如敬神似的敬他,地方林业大小头头见他比见他爹还亲热。他就是上帝,神仙,没他可能这地方就没有了,有时亲热的让他飘飘然。他感到自己地位变了,现在他对李艳厌倦了,就像吃饱了喝足了之后的人,在往下吃有点恶心要吐。维持这个家同她混吧,他也不想同她吵,如果在争吵下去,也没啥,离婚他也不怕。于是他千方百计地找她的过错,这样可以离婚,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于是他们吵架越演越厉害,他也不管她,任她吵闹,他该干啥就干啥。今天早上他喝完酒后来就睡了,李艳来气了,摔盆子墩碗,水舀子磕缸沿咣咣响。昨晚值班他没睡好觉,搓了几圈麻将,今早下班又喝点酒,他也不听那些陈芝麻乱谷子的唠叨了,睡一觉再说吧。
  李艳喂完猪鸭鹅狗,进屋一看丈夫睡得像头死猪,气儿又上来了:整天的吃喝睡,上班也喝得红头涨脸,她真恨不得从炕上把他拽到外面去,让他到外面睡去。她嫁给他就是因为他有份正式工作。她在车站当装卸工,汪洋是实习生,论长相一般感,论能力,汪洋是技校毕业生,她是个集体工作人,他们整天的在一块儿,白班装卸活儿干完就在一块儿闲扯,扯得有滋有味,夜班男男女女在一铺大炕上和衣而睡,汪洋就愿意挨着女工睡,有时还动手动脚,这是习为常的事儿。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她们些女工在一块儿也扯,那天卸完车,她回来的晚点,没她睡觉的地方,悃虫咬得她受不了,她没看是谁挨着她,一头扎在大炕上就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发现有点喘不过来气儿,她睁开眼睛一看是汪洋搂着她。这也不足见怪,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推开就完事了。可是她一想到女同胞都有了心爱的人,她还没有,如果他爱她也不错,她没有推开他。汪洋还越搂越紧,在黑暗中,一只手摸了她的乳房和黑红色的小乳头,她受不住了,似乎有点浑身麻酥酥的,她推开他,汪洋小声地说:我爱你。
  爱我,是真的吗?
  她相信了他的话。
  后来他升为货运值班员,没事儿时帮她卸车,给她买饭。在比如眼里他们真的相亲相爱了,她觉得很幸福。他们的婚礼很隆重,双方老人也为他们建立安乐窝。
  他们结婚两个月,汪洋调到北站当了货物处主任,家搬到北站,她也没调过来,因为车站集体单位多员。按说凭汪洋能力调她工作还是没问题,可是汪洋想;还是让她在家里呆着好,这样事非少。于是他给她办了停薪留职。
  李艳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里每年都养八九头猪,二十多只鸡鸭鹅。鸡蛋,鸭蛋,鹅蛋吃不了就卖,一年也剩几千块钱,比上班还强。
  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汪洋也越来越狂,抽好烟,喝好酒。这也许是工作需要,她卖猪时还要给工商税务的几包好烟,甩几十块钱,现在的事儿就这样,你想富,人家也不想穷,干什么吃什么,你不给,你不往外甩点钱物也不行,人家会说你小气,她边收拾院子边喂鸡,抬头一看猪圈该起了, 她又跳进猪圈。
  王嫂,真能干,一会儿让强子把猪粪拉地里去。她抬头一看是前院刘强西服大赵:那感情好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汗。
  刘强这俩口子能干,虽然是大集体工人,但日子过的也不比铁路正式职工差。所差的就是没有公费医疗,没有公用乘车证,没有一天不干活照样给钱的单位。他们靠的是一台四轮车,给车站,林场,地方单位拉煤运货,每个月也挣几百块钱。刘强妻子人高马大,有运动员的体格,刘强身高不比妻子矮,粗胖也不比妻子差,他穿的衣服妻子也都能穿。俩个人体格又好又年轻,一个小孩。每年都那几千块钱,自己有房子,又上了人身财产保险。他们对汪洋好,因为汪洋是货物处主任,没活时他给揽点。汪洋家有活儿,他家人车全来,从没让汪洋和李艳找过他,用完车有时吃点喝点,不吃不喝汪洋也有办法,汪家杀猪给他家送点肉,刘强过易不去买几瓶酒给汪洋。
  大赵不客气地站在猪圈外面:汪嫂借一百块钱,我去南站看看病,这几天例假不正常,你说……
  她小声地说了两句。
  李艳说:行,你去南站,我也应该去看看病,这总怀不上。眼看扔下三十奔四十的人,再说爷们总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我得去查查。
  大赵一听笑了:早该查查了,明天早车咱们俩一块儿去,晚车回来,强子开支就给你还上。
  李艳从猪圈里跳出来,扔下锹,拽着大赵进屋里坐了一会儿,她们进  小屋,大屋汪洋正睡觉,李艳从小柜里拿出一张百元的票子递给她。
  李艳又有点犯愁了:明天去到是行,这猪鸡鸭鹅谁喂呢?不去那爷们总是说我不会下蛋的母鸡,这骂这吵也够受的了,去检查检查也能弄清是非。
  犯啥愁?让汪哥给喂喂猪鸡,晚车就后回来了,就这么定了,大赵走了。
  不一会儿四轮车把猪圈的粪也拉走了。
  李艳检查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没病,还有生育能力,她回家给父母扔下三百块钱,买了她平时舍不得买又爱吃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背了一大堆。回到家进院一看;猪鸡见她回来围着她转,鸭子也从水泡子前摇后摆地向她跑来,狗见她摇头摆尾地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蹿,她开开门锁,滩坐在炕上,在家忙忙乎乎没记得累,出门一天门还累了,累了也得干活,热猪食,喂鸡猪狗,一切都干完了。她炒了四个菜,给丈夫烫了一壶酒。又去前面小卖店买瓶香摈喝,香摈过年过节喝,平日她没喝过一瓶。张媛媛长得比她漂亮,再加上爱打扮,总是那么漂漂亮亮的光彩照人,虽然30多岁了,咋一看好像20多岁。她开小卖店在这里五六年了,自己上货卖货,丈夫虽然是个小头头指不上。她也很辛苦,但她好像没什么怨气,也许是夫妻生活很愉快,住这儿五六年没听说他们吵架拌嘴,她进了小卖店真相张媛媛笑了笑说:来瓶香摈。
  张媛媛愣了一下:怎么也喝点?早就该这样,该吃该喝就得吃点喝点,攒那么多钱干什啥?她边说边笑,给她挑了一瓶桦树汁,递给她。又小声地问她;有没有,没有要一个也成,何必一个人,有啥意思,有一个当玩物。大了不养就不养,现在也别指望儿女,没用,我妈都指望不上我,我还说别人呢。说完咯咯笑了。
  李衍第一次听见张媛媛这么关心她,唠这几句嗑让她感动,她们见面机会太少,也没在一块儿多唠过。听说张媛媛厉害,今天唠嗑也行啊,她轻轻叹口气:难说呀,现在也不好办,怀啥呀,没有,要一个那爷们还不得疯呀。
  张媛媛从柜台里出来,拽住她小声地说:是不是那口子有病,他总在外面胡来,是不是……
  她脸一阵灼热,丈夫同女人鬼混这里的人都知道,没人敢当她面说,因为她说过那是她男人有能耐,这话是同林场财务科常科长吵架时她说的话。去年夏天丈夫同常科长老婆拉咯上了,在一起混了几天,没想到常科长知道了,回家打了他老婆,那娘们开始嘴硬,后来不知怎么说漏嘴,还是男人抓住了把柄。常科长丢了面子丢了人,一气之下来找她。她听了也来气了,顺嘴说出这句话,这话不知被谁听见了,传来穿去,传得她如何的厉害,对她男人不反仅不管还支持,真是天大的冤枉。她本想走。
  张媛媛又拉她一把说:要是想要我给你拉咯一个行吗?
  她是摇头了还是点头了,反正她走了。
  丈夫还没回来,她抬起头一看表;快九点了,也许丈夫又有人请了,她一边喝香槟一边看电视,吃菜。吃饱喝足了,她也觉得这香槟醉人,头有点晕,也许是出门累了。桌上的菜饭也没收拾,把门一锁,脱了衣服睡了。她正在梦中,突然听见有动静,睁眼睛一看;是她丈夫,正在向她被窝钻来,她让他进来。
  她问他:咋回来这么晚?
  丈夫说:喝酒去了。
  她闻了闻是有酒味,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有点恶心,似乎想起丈夫同别的女人干那事儿时。她不想与他做爱,可是丈夫已经把她的裤衩脱下去,她没挣脱,她同丈夫说:今天我去南站医院检查了,她把检查的结果同丈夫说了。
  丈夫大吃一惊,他不相信会有病,他同别的女人做爱,在一块儿玩耍。也从来没有不行的事儿,他不相信,也许妻子骗他。
  他冷冷地一笑:没那事儿。翻身钻进自己被窝,想了想他同那么多女人做爱,他没有发现哪个女人因为他怀孕,是不是她们都吃药了。明天他要去“新梅”旅店去,同那个小妞欢聚,这回是老客特意安排的,他要记住不让那小妞吃药,他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病。
  妻子凑了过来对他说:医院大夫说了,是你的精子有问题,你应该去看看。
  他生气了:别胡说八道,你没有感觉咋的,丈夫翻身睡了。
  是呀,每次丈夫都有精子,也许成活铝低吧。
  丈夫不理她了,她本想劝丈夫抱养一个算啦,她没说,以前她说过,丈夫不干,她也不说了。
  这些日子她有点孤独,似乎缺少了什么似的,自从那天开始她见别人的孩子就想抱抱,又亲又啃,每日都想要个孩子。
  她又同丈夫吵起来,这回不是丈夫同她吵架,而是她同丈夫吵,其实平日丈夫那些沾花惹草,同女人鬼混的事儿她也知道一点,从来没吵过,这几天丈夫一天一宿没回来,每次她才不去找呢,这次她去找了,找的也算准,她到新梅旅店就把丈夫同那个小妞堵屋里。小妞穿衣服,丈夫还躺着拽着小妞的手,令一只手在小妞的大腿根上。
  她一声也没吱,脸变成紫红色,血往上涌,小妞呆楞了。
  丈夫没理她。
  老板娘左劝右劝地说:千万被声张出去,这要张扬出去,我这个小店没法开了,地怪这个小妞不好。
  她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她恨不得抓过丈夫把他撕得粉碎,她要同他离婚,要让他走,她不要这个丈夫。她什么事儿都依着他,他还出去乱搞鬼混,她劝他,说他,豪华说了一火车皮,他不仅不该,还雪上加霜,不仅同娘们搞,还花钱同小姐搞上了,她企能容忍。
  去年丈夫同李寡妇在一块儿跳舞,她就听别人说,丈夫经常往她家派,那李寡妇穿的戴的比她强,整天打扮的像妖精,快40岁的人了穿个旗袍满大街蹿,浪得不知咋好了,整天泡在舞场,麻将桌上。不是什么好货,那些沾花惹草的男人都没少搭她钱,最后一个个都没娶她,那女人谁能玩过她的心眼。她花天酒地的生活,谁不知道。她越想越 来气,丈夫跟她是藕断丝连,那次她去市场看见丈夫同李寡妇说话,俩个人挨着很近,说笑得热火朝天,她没有生气,因为丈夫这人就愿意同女人来往,也许是有什么事儿,她没往心里去,晚上丈夫没回来,她出去找了,去李寡妇家门口,她没进去,她怕丈夫不在,万一闯了别的男人,又怕丈夫同她沾上,没个好,她整整在那转悠了大半宿。李寡妇家带氖灯亮了,从屋里出来一个人,正是丈夫。她气得差带内背过气,好小子!你真和她混上了。她同丈夫大吵了又架,分居住了半个月,还是丈夫央求她,表决心后,才同居住的。
  这次她决心下定了,离婚!明天去南站法院。
  丈夫没吱声,好打好散,她也写份离婚申请到法院判一下就行了,房子她暂时住着,待她买了房子就搬家。她不缺钱,这些年她长了心眼,积攒了钱,丈夫不知道的也有,知道的也有,反正她有双手,现在这时候也能挣口饭吃。
  汪嫂,在家,看你家的猪饿得嗷嗷叫,干啥呢?大2推门进来:咋啦?生气了?
  她坐在炕沿上,汪洋趁机钻进屋里。
  大赵掏出一百块钱给她:张媛媛要搬走了,她家那口子调段里去了,大赵说。
  她还没听说这事儿。
  真的?!她睁大了双眼望着大赵。拿过毛巾擦擦脸。
  那还有假,房子和商店张罗这卖呢,她心里一动,这几年她同张媛媛聊天,唠嗑,还挺投机。她对张媛媛说了自己心里话,张媛媛劝她几句,告诉她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俩个人说说话,还能解解闷儿,她这一搬走,又完了。一些话同大赵说了,不到半个时辰,站里的人都知道了,她不能说,张媛媛别看像针扎似的厉害,话到她嘴里是一点也漏不出去。唉!这人是怎么了?前几年年拼死拼活干,没觉得闷疼,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也红火了,钱也有了,好象缺了点什么似的,看电视吧就那么点事儿,没完没了的磨叨,演个连续剧也连续不上,干活也总走神。是不是自己老了,还是心理有病,还是应该有个孩子,管他姑娘小子,有一个就行啊,她长长出口气:行啊,有能耐的都走了。不知不觉地溜出这句话。是她心里话吗?她也不知道。
  可不是吗,有能耐的走了,无能耐的得在这死丘了。汪嫂,明天强子要到沟里运材,我想回娘家去住几天,求你照看照看家这是钥匙。大赵从兜里掏出钥匙给她,其实她最相信她,别看她同老胡家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对老胡家,她不相信,那女人屁股沉,坐那儿玩上麻将,一坐就是一天,输个十块八块的也不在乎。男人是多经办主任,经常不在家,孩子在南站上学,她原来还安分守己,养点啥,做点小买卖,这几年有了钱,不干了,今天去林场玩,一玩就是一天。明天去地方搓,一搓就是一天一宿。这些日子又同她们家左邻右舍的男人,女人,退休的休班的搓上瘾了。让她照顾,还不得把家照顾得让小偷把房子搬走呀,大赵想了大半个上午,还是李艳把握,整天喂养猪鸡狗,上街的时间也有数的。李艳是没说道的女人,别人求她看家望门,她实心实意的看,再说大赵家求她这是信得过她。
  李艳的心乱得如一团麻,那有心思给她看家望门。答应吧,她还觉得不行,不答应吧又得罪了大赵,大赵那张嘴像小广播似的快,到处广播起来她可受不了。她接过钥匙,送走了大赵,喂完猪鸡,做了点饭菜,吃完后她去张媛媛家,一是看看她,二是同她唠唠,心里会舒服。
  张媛媛要走是真的了。
  走的时间还没定下来,丈夫已经调到工务段当了段长。她听完张媛媛的话,心理好像塞了一团棉花,堵疼。她想哭,她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这样心理还能好有点,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学给张媛媛。
  张媛媛听完气得嘴直哆嗦,说她是没用的人:当时就连那小妞一块儿打一顿,先出口恶气,然后一刀两断!
  李艳是那种人吗?她可不是破马张飞的人,骂又有什么用,闹腾得四邻不安,犯不上,还是那句话,好打好散。
  张媛媛听了先为她叹息,然后又安慰她说:离就离吧,谁也没办法,林场财务科的常科长,明着同妻子过,暗地里又找个比他小七岁的女人,俩人来往频繁不说,哈领到家里去住,那个女的比他 女儿大十岁,你说咋的,他老婆又能咋的?离婚还离不了,过得难受又难心。工务段原来的段长也为这事儿,调南方去了,现在这事儿太多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行就把我这个小店先赊给你开,我得走,到南站去,有活儿就干,再说了段长夫人谁不高看一眼。说完她“咯咯笑了。”
  张媛媛的话说得她心里有点透光了,她也明白了,人有了点钱权,就胡作非为,什么事都干;得啦。别想那么多,该怎么就怎么吧,张媛媛说完转过身去拿货。
  李艳从张媛媛家走出来,走在沙石路上。她抬起头来看了远处的山里一片绿茵茵的树,绿油油的草。五颜六色的花,那一缕缕炊烟向山林飘去,当她快走到家门口时,她一眼看见她养的鸡。那只大公鸡的羽毛,在太阳照耀下闪着金灿灿的光,金色羽毛和深褐色羽毛交织在一起,就像用梳子梳过似的,又抹了油似的亮。鸡冠子通红通红的,后面一群母鸡跟着它,它钓起一个小虫子“咯咯咯”叫着,母鸡争先恐后地想前冲来,把它围在中间。它瞅也不瞅,把虫子送到肥胖的芦花鸡前,那母鸡毫不在客气的吃进去。公鸡一只腿抬起来,一只腿蹦到母鸡身上,“咯咯咯”叫着。她越看越来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干起这个勾当。她拣起一块石头撇去打那个大公鸡,大公鸡跑的快,她没有打着,自己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车站还像每天那样的肃静,似乎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汪洋叼着烟卷在站台上逛着。
  张媛媛忙着搬家,是刘强的四轮车往车站上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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