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玄机（外一题）

陈文赤

  玄机

      霍庆进入外企没做上一年，公司老总破格提拔了他。
      上任第一天，霍庆被老总叫到办公室。老总递出一台港货手机，显得精巧漂亮。说是公司专门配置的，往后就用它通讯了。霍庆听了好不快活，倒是正中下怀哩。

      到底是洋气貨，霍庆感觉好不便利简捷，又不操心话费，不时还象征着一种身份的意味。他开心地想：原先就听说外企不但薪水高，还有不少特权，眼前就已兑现身上。
      就这样子，霍庆一心用上了配发的专属品。

      没过多久，霍庆突然发现老总对自己很是淡漠，像上辈子欠了一笔天大的帐。他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问题出现在哪里。还有是，那些下属似乎也瞧出了端倪，不时说个风凉话，或者表面说得很顺耳，话里却别有玄机。
   
      过一天，一同僚上班路上被小车擦了，住了医院。霍庆听闻，赶忙打车去探望。到了那里，同僚一见他，慌忙跳下病床来，伸手相拦，说，别介呀，别耽误你工作了。


      又某天，霍庆被老总忽然传唤了。他连忙丢开活计，打着小跑赶往老总办公室。可是，霍庆在这等了一会，却没见老总身影。他顿时诡异了想，是发现了什么纰漏，要考核我吗？老总避不见人，是否要告诫我什么呢？

       势头越发不妙了。霍庆做事更是小心翼翼，低调做人。不过，不管霍庆怎样注意细节，老总却很少给他笑脸。霍庆感到好不郁闷，有心想跟同僚聊聊心思，又担心人家随意曲解传出去，会遭到老总更多的白眼。

       某天傍晚，霍庆接到老同学沈墨的电话，说过来叙旧。霍庆把沈墨带到一家特色大排档，坐下吃喝。一会儿，霍庆的手机铃响了，一看是老婆打的。霍庆便敷衍说，在公司里开会哩。看他神态口气，还真像那么回事。

      通完了话，霍庆合上手机有意露了一把。沈墨明显张大了眼，好奇地从他手里夺过手机，瞟了一下，很是兴叹的说，霍庆呀，好家伙，你如今跑在外企高就了哇！


       霍庆没预料到这样，也不想做掩饰了。不过他内心的猜测，令他没找出合适的话追问一下。
       沈墨轻轻一笑，说，我也曾在这家外企上班，还混到中层职位，也配了一款这样的手机。说着，沈墨不禁拍响了大腿，兴奋地报出了手机的通讯号。

      霍庆忍不住惊讶了说，你怎么知道？于是猜想，老同学啥时有特异功能了？沈墨大叹了一声，说，这款手机原先是配给我用的，没想到今天重逢了啊。

      霍庆大为意外，忍不住问了，那你当初怎么要跳槽走掉呢？这么打灯笼都找不上的外企，年薪就10几万，我也是靠了偶然的机会，才碰到这个难得运气的。

      沈墨拿过那台手机，发出抱怨说，就是这款手机呀！     
      霍庆浑身一紧，拿回手机不住端详，像审视赝品一般。
      一番叙说后，霍庆这才得知，手机植入了定位芯片。只要带它出发，无论到哪里，也不管状态如何，老总对你所处的位置，掌握得一清二楚。

      霍庆浑身忽地痒了起来。如真是这样，这台该死的手机，不知泄露了他多少秘密！沈墨还继续说，像你刚才糊弄老婆那样，也这么糊弄你老总，后果可想而知啊？

       一阵冷汗，逐渐渗出了霍庆的背上。有些时候，他不是不得已蒙哄过老总吗？咋也没想到，老总对此心知肚明。霍庆收起手机时，不禁触电般战栗了一下。

      送走老同学，霍庆再次握着手机，好似握了只冒烟的手雷，踌躇着找不到北。耳里还响着沈墨的话，如果卖锁给你的人，还有一片同样的钥匙，你感觉如何呢？

       突然，一个不安的信号，强烈划入了霍庆的脑海。本来跟老总答应过，今天要突击策划方案的。现在人却在外面晃荡，这往后老总还不轻易挑自己的茬子吗？

      或许急中生智，霍庆骤然想出个不错的借口。走到公司楼道上，老总突然出现在眼前。霍庆预备打声招呼，谁知老总抢先发话了，问，方案做出头绪了吗？
      霍庆打起主意，濡濡嘴唇要说那个借口。不想老总却挥手说了，你别再解释了，刚才沈墨已跟我来过电话了。

             面子              

      项墨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老婆忙说，好事好事，这是大学毕业后的首次聚会。难得聚一回，要最大的撑足面子呀。
      项墨总希望能在同学们面前，出人头地挣个大面子。老婆是城市姑娘，也想显摆自己嫁得好，刚好来了机会。

      项墨打趣说，没捎带你去抛头露面，不会失望吧？老婆对项墨就说，算了吧，免得被说占小便宜。我看呀，倒正好借此时机，展现我们今日的光芒。

      于是乎，项墨穿上从专卖店卖的一套名牌衣服。又换了一部大显屏的三星手机。这还不算，老婆又陪老板打了两场通宵麻将。然后，撇开脸面跟老板借来宝马轿车，让项墨驾着去出席同学会，彻底风光一大把。

      说来话长，项墨在大学年代，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卒。不要说班上的女生对他没啥兴趣，就是男生对他也不咋热乎。弹指10年过去，今非昔比，项墨大小是个人物了。

      同学会举办那天，暖场节目上，项墨按照老婆写好的发言稿，踌躇自得地讲了起来。尽管他的讲述不断“放水”，仍然在老同学面前显示了体面。老同学纷纷记下电话号码，找他拍照签字留念。男同学称赞他出人头地，女同学做出无奈叹息状，后悔当初没奋不顾身对他“下手”。

      有个项墨暗恋的女同学，现在离婚单身。瞧着项墨好不风光的神气，大开玩笑说，有好处别忘我这大老婆呀。不然的话，到时候就和原配来抢郎配啦。还有女同学，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一把搂着项墨放肆转起来。

      同学会在一片嬉乐中结束。项墨自告奋勇当车夫，拉着几个风韵犹存的女同学满城兜风，还把那些路远的老同学送回家里。事后，项墨跟老婆汇报了聚会情况，说这次工夫做得足，算是出尽了风头。老婆笑着表扬他，做得好，这下你那帮老同学就把咱们看成白金一族了。

      项墨风光一场后，谁知麻烦事也不期而来。班上的老团支书突然跟他打来电话，说已下岗在家，找不到活干，能不能给你开个车啊。做活保证让你放心，工资给点生活费就行，不然的话，你老同学就只等死了。

       团支书的话可谓声情并茂，无懈可击。项墨赶紧找老婆商量办法，认为这个面子还得霸蛮撑下去。两人决定拿上周末牌场上赢的2千8百元钱，买自己一回面子。

      项墨再次见团支书后，一个劲地陪不是。说公司已聘了司机，没有空缺。我跟老总说了，还是同意给你预付工资。等到公司下次再买车，到时我来作主请你开。

       团支书收到钱后很感动，很温暖。他充满笑容地把项墨大大夸了一顿，说永世不忘大戴大德。但这些激动人心的赞美，让项墨内心颇感疲惫，大有不胜招架之叹。可是，事情的预料，并非项墨一厢情的估计那么简单。

       第二天上午，项墨刚到公司上班。就见团支书带着一小年青，堵在了门口。团支书满脸陪笑说，这是我儿子，还没工作，结个婚都困难。到你这做个保安就可以了。唉，老同学，不是我跟你讨同学人情债，帮忙帮到底嘛。

      项墨担心同学会上的事会“穿帮 ”，连忙把团支书拉在一边。项墨一脸无奈对团支书说，保安都是市劳动局给分配的，这事情我根本插不了手啊。团支书听了一脸沮丧，晃了晃脑袋。可他儿子的眼睛依然望着项墨。

       项墨刚想撇开两人，走进公司。不意团支书又来了精神。他一脸诚意说，我知道你们大公司挺讲究形象。多雇一两个清洁工，也该没啥的。不如就让我儿子干个清洁工。我保证他决不会丢你们的脸。你说好不好？

      项墨听罢这个请求，哭笑不得。但又不能太伤团支书情面，只好陪出笑脸说，团支书啊，这清洁工也早就配备好了，再去增加名额，老总只会把我臭骂一通的。

       团支书没放弃央求，皱着愁脸，拉着项墨说，很多公司老总出门，都带私人保镖。你们老总也要吧？要不，我儿子给你们老总当私人保镖。他手脚蛮利索，练过跆拳道哩。
       他的儿子麻利掏出资格证书来，在项墨面前晃了晃。
       项墨突然额头冒汗，身架子一歪，差点跪在了花岗石台阶上。团支书吓了一跳，忙问，哎呀，怎回事？项墨吃吃地说，你你推我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