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的书

白骐瑞

      我读过的书


       进入八十年代后我们开始零星地看到和发现一些真正的东西。在书店我偶然发现了一本精装的影印的朱自清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这是我在那个年代能够发现的最为重要的书，她就像一个深藏了所有的过去的东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这是另个世界的东西这里面是另个世界。我觉得这书具有真正价值的，具有过去那个时代的价值的（那是一个空白的时代那时这世界所有的价值都在过去），我买了下来。我当时不是为阅读而买我当时就是为他具有的这过去的价值而买，我认为买来后即使不读从那儿放着都会增加东西（出版社当时出了很多这样的书，不是为了让人读的——比如这本影印本，就是为了压文化空白的，也同时是为彰显文化已经兴盛之状。在文化还没兴盛之前我们就用旧物去彰显兴盛）。这里面深藏了新诗初创时所有杰出诗人和他们的代表性作品（郭沫若、闻一多、徐志摩、戴望舒、朱湘等等等等），使我有机会进入到了上世纪初中国白话新诗的深海。他们好像存在于另个时间空间里，他们就像遗失在深海里的东西，异样的奇特和沉实。
       除了看一些文学作品外，我还看了一些文学以外的智慧的东西，不只是古典，更重要的是现代。当时我读了弗洛依德（以前我们一直强调智慧的感觉性——生命的感觉，但弗洛依德上升到了生理），读了他的一些破解智慧的文章——他从医学的生理的角度对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进行了分析，他从生理的角度破解了微妙的文化问题，这在我的视野里是前所未有的，他这样独特的把我带入到一种我从未想像过的从未涉猎过的前所未有的智慧空间中——生理的东西是另一种感觉的东西，生理是种感觉。更重要的是他的《梦的解析》，我慢慢读进去后，我感到这里边有种史诗的庄严感、肃穆感和殿堂感，这让我感到震惊。我感到了史诗的另一种形式——文学以外的形式，科学著作中的史诗形式。他因医学的原因而记录的一个病例——《少女杜拉的故事》，里面充满了对杜拉不可告人的梦的记录和对杜拉生理细节的潜意识反应的记录，他以此在找寻杜拉病的痕迹。他好像是潜意识小说的源头，他用对潜意识的追寻破解生命本身的疾病问题，这些是有主题的——生命纠结的方向，破解的过程就是找寻主题的过程，而且是有细节的，细节的找寻过程就是破解的过程，找到了细节就破解了问题的根源。
      读过弗洛依德后，我找到了读古典文学作品和哲学作品的感觉（我们读哲学书，是在找他们表达思想的那种感觉，什么样的感觉和状态产生了那些思想。读宗教作品也是找它的感觉，这和读诗是相通的，我以读诗的方式读宗教读哲学。哲学和自然状态也是相吻合的，比如斯宾诺莎的作品是在非常明亮与相通的状态下产生的。不求情绪，只求状态。状态是生理的东西，是情绪进入生命以后出现的东西）。后来我沉浸于斯宾诺沙⑧的作品中，那种感觉和状态在很多杰出的诗人的作品中我也找到过，但诗人仅限于观看，而他进入了里面——全是里面的东西他成为了里面的东西。在这之前我读过黑格尔，语言虽然美丽而流畅像抒情诗，但有种阻挡——美丽的抒情诗的阻挡，而且太庞大，超出范围的感觉，让我们力不从心——黑格尔是不是也力不从心。我又读了卡夫卡⑩。我知道了，人是如何在漫长的绝望以后的状态中绝望化的。在绝望以后的状态中，我已被绝望异化了，绝望让我们变成了绝望想让我们变成的东西，我们成为了绝望当中的一个角色，这时对已被绝望异化的“我”的表现既为寓言的表现我们成为了寓言故事本身。
      在八十年代末，我读到了杨振宁先生和一个香港记者的一段充满激情的对话像一位诗人。他是研究物理的大师，他说，当进到物质的深处的时候，他为那秩序井然的结构感到震惊。他说，假设没有一个最终目的，这个世界不会变得这么美妙。他认为美是最高的东西最终极的东西美处即上帝处他感到了上帝。科学和宗教应该是水火不容的，科学好像就是用来反对宗教的，我们用科学把宗教阻挡在迷信里，现在的世界是一个科学的世界，科学的世界就是突破了宗教的世界才能达到的。但一个科学家在他研究到最深处的时候却感到了宗教，这完全有悖于我以前的认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正视我以前否定过的东西。宗教进入到很虔诚的很情绪化的我的视野当中(后来我知道了科学可能起源于宗教，科学的探寻和研究有可能就是寻找上帝的一种方式。用科学反对宗教那是科学者迷失了眼睛后的肆无忌惮)。
      买了一些能和宗教联系上的书，类似于《圣经故事》什么的，那时有的都是知识性的普及性的读本不是宗教本身的书。爱读西方作品中的有关宗教的段落，感受着从里面传过来的虔诚和神秘的东西——神秘的地方就是我们不了解的地方空白的地方，这是我们能读到的宗教的最真实的部分。宗教跟绝望有关系跟痛苦有关系，因为那时我处在痛苦中和绝望中，所以总能找到宗教中的那种感觉（当时在我们唱《红楼梦》的歌曲时就有那种非常强烈的虔诚、痛苦的感觉）。舒婷女士说痛苦使人辉煌，所谓的辉煌就是自大呗，所谓的自大，就是自认为能跟神接近，情绪使然。
      总想买《圣经》，到那儿去买呢？秦皇岛市应该有教堂，我就专门坐车到市里，在一个偏远僻静的地方道南——市区的一个角落我找到了一座教堂，一位教士似的教中人送给了我一本《新约》。我非常胆怯、非常谨慎地蹑手蹑脚地拿着这本书走出来（我感觉我干了一件不一样的事情和这个社会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圣经》就是宗教本身，这是在安排我们干预我们决定着我们的东西或至少是来自那里的东西。回来后，我不知道这书应该怎么放或放哪里（当时的心情是讲不清楚的也不能讲的），我不敢主宰这主宰我们的东西，我一时手足无措。
      这时我在读中国的书的时候有了感觉。我读了以片段成书的《老子》和《论语》，这些都是直接进入本身的东西，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根本性的段落是我们中国的根本的东西出我们中国的东西的东西。对老子只感受其境，而孔子能和生活中的很多具体的东西结合起来。他的很多智慧，我可感可触。后来我又喜欢上了禅宗，禅宗是完全彻底地进入到生活中，禅宗使生活澄明。然后我拿起了《红楼梦》。《红楼梦》最初不稳定，因为人神交插。而进入大观园后，进入生活中后，《红楼梦》开始沉实——这境中所有的物都已成了不动的实物。进入生活后，《红楼梦》进入到禅境，我们开始看到了一条通向远方的光明大道，实境中出现了天境，这就是中国的境。

花开富贵

学习拜读，欣赏美文是一种享受。

陈文赤

圣经，我是花了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