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 我的家乡抬头营 3

朱海明

                                           我的家乡抬头营  3
                                                朱海明
      清朝曾大修寺庙，所以抬头营除了天齐庙、老爷庙（关帝庙）、龙王庙、火神庙、城隍庙、老虎庙、娘娘庙外，还有一座白衣庵。我大爹小时候给白衣庵挑过水（其时白衣庵是澡堂子），所以他常提起白衣庵，我也就记住了白衣庵（咱大爹是八路，<秦皇岛日报>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征文时，我曾写了一篇文章<我的伯父是英雄>入选了获奖了。可惜大爹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受伤落了残疾而终身未娶，未及六旬因病去世。不过还有比他冤的，他们营长，头顶有好几道弹槽的英雄营长，解放后回乡，无仗可打不久郁闷而亡。大爹给我讲了许多战斗故事，深深感染了我，让我更加崇拜英雄。后来我不去上工农兵大学而去从军，不能不说受了大爹的太大影响。）可是我见到的白衣庵，除了房子很好别的什么也没有了。娘娘庙也去过，据说庙里有一块金匾，我没见过，可能是“文革”给砸了吧。娘娘庙的院子相当大，墙外有一棵古槐，下面有一口井叫娘娘庙井。那年我到树上掏雀儿，险些掉下来落到井里。
      抬头营西关还有一座天主教堂，英式红顶洋房。那里有一口井是甜水，抬头营城内的水井均为苦水，东街那口井就叫苦水井（在抬头营医院门外，俗称苦子井。不过，据说吃苦水的人聪明漂亮，不知有无科学道理，不过抬头营地区确实如此。抬头营人搬迁后，虽然吃了甜水，俊男美女真的少了。）每当快过年了做豆腐，人们都到天主教堂去挑水，我爹也是一样。
      抬头营的双水窟也很有特色。古人建城时便想到了泄洪和排污，城内有两条水道。一条由大南街西侧到西水窟，（这条水道离我家只隔两进房子仅几十米）一条由小南街到东水窟（这条水道我没见过）。据说当年解放抬头营，我军就是从双水窟钻进来的（“四清”时，爹和工作组组长老孟，还津津有味地谈起这件事。）所谓水窟就是排水洞的出口，大到城池泄水小到院子排水都设有水窟。抬头营的水窟设在城墙下，高一米多宽两米多。小时候和吴庄的孩子打群架，我们就是从西水窟冲出去，把他们一直撵到南大道。
      抬头营城墙也和别处一样，底下是巨大的长形基石，上边是黄土包砖。我记事时城楼碟口女墙全没有了，城砖也大都变成百姓的猪圈或院墙。但是黄土城墙还巍然屹立，使人不难想见当年抬头营城的雄姿。对了，那年一个姓王的挖黄土造成墙体倒塌被压死了，他儿子现还健在。西南城角一段土城，大约三十米见方十几米高孤零零傲立几十年，直到前几年才被人削为平地种了庄稼。抬头营城的最后残迹终于消失了！!!
      抬头营居民被分为七个村（始于何时我不知道）东街、西街和老虎庙北那条街为一村；大南街、小南街和文同工胡同为二村；下壕为三村；北街和东门外为四村；小南门内外为五村；西关为六村；北关为七村。至于每个村和村与村间还有多少个胡同、小巷，那就谁也记不清了。我只想单说说下壕，它是三村所在地，也是我基本没有涉过足的地方。它位于抬头营城的西南部（西排水道西部，西街南部）我只是在西城豁子（西城门遗址）和城西南烈士塔附近远远望过它，好大的一片房子啊！据说下壕的最大建筑是官王大院儿，官王系做过官的王家，他家的大院还错得了？我只见过官王家的一个人，一个蓄着半长白发的老人（大概是遗老吧）他精神矍铄，步履矫捷，听说会耍大刀，许多同学都见过。再后来抬头营没有了，王家的风水也断了，我又见过一个王家后代，一个窝囊得不能再窝囊的农民。而官王大院和下壕那片青砖灰瓦的民居建筑也同雄伟壮丽的抬头营城一样，只能永远留在越来越少的人们的记忆之中了！
      我家属二村，大南街路东51号。我家南边路东依次是杨泰家，城隍庙，杨振生家，李荫芝家，文同工胡同口（胡同路南是二村，路北哪村都有。有个三村的同学小名儿叫盘脐头，他家房子好气派，好几进呢）再往南有张会和家，老潘家，老于家，老朱家，老唐家，还有一家钉马掌的……再往南是一条胡同，往东能通中华戏院。胡同很长，里面的住户太多了，都是二村人。1958年的大食堂就在胡同里，第一天吃的馒头炖肉，管够。再往南就是城墙根儿了，有个叫亚细亚的地方。我家北边路东依次是刘自生家，马平家，汪老六家，东街口。再往北就是北街了，路东有同学张顺家（张顺哥是海军复原兵，歌唱得好人也精神，娶的七村刘继明大女儿刘叔琴，是当时的美女，现在已孀居，大概60多岁。）张顺家往东是刘家胡同，（胡同里人家密集，其中路北有一家叫杨守力的，黑漆包铁大门，高门楼青石阶里面带影壁，门口正对通东街的胡同。）我在刘家胡同里曾见过一个吃屎的老太太，记得清清楚楚，吃屎。胡同尽头路南是个大车门儿，里头干什么不知道。路北是一片菜园，原来也一定是大片房子吧。我们回到北街，再往北就是上坎儿了。这里又是居民聚居区，有一村的，四村的。
      抬头营的房子那叫一绝啊。我走了大半个中国，从未见过抬头营那样的房屋建筑，尽管保定顺平的王家大院也难与其媲美。从房脊说起，上边有很多装饰，其中有一种烧制的砖质的饰物，有方形、圆形、菱形，里面是镂空图案，很漂亮，常置于脊的中部，也有两边的规格较小。瓦当也很漂亮，花纹图案各式各样。砖，砖面有雕刻，图案各异。椽，有的椽是加工成方形的（我们学校就是）.窗格子，许多都是镂空的图案非常精美，我家是临街房，窗内有吊搭。门，房门有雕刻的，我家的房门即大门，门内有腰杠（故宫里许多门内还留有插腰杠的铁环，不过问了许多游客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保定顺平王家大院也有插腰杠的铁环，我问年轻导游这是什么，她茫茫然一无所知）再说院门，有设在门房的，有设在院外的，有包铁、钉钉、镶辅首，挂门环的。院外的门内有影壁，很气派。至于中国的传统建筑四合院，抬头营城里我没少见，城外的村里也有，那叫讲究。尤其门楼，带脊带檐的 ，门楣上有户对（门簪），门槛边有门当（石鼓）也就是俗称的门墩儿。小小子儿就是坐在那上面哭哭啼啼要媳妇儿的。这就是门当户对，下有石阶，外有上马石，不是官宦人家必是富豪门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