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老大 小说

古城布衣

　　

皮老大    小说

　　郭二奎自从和外号皮老二的孙进财因为半筐大粪吵架占了上风，名声大振，皮老大这个绰号 因此也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几年来，人们甚至忘了他的真实姓名，老皮、老大、皮老大，时常挂在人们的嘴上。郭二奎听到大家对他的这样称呼，也不在乎，心中暗暗想到，我就是胶皮笊篱，滴水不漏。我一不偷二不抢，违法的事儿我不做，你们能奈我何？
　　前年夏日的一天清晨，郭二奎刚刚打扫完自家农家院的客房餐厅，手机响了。他放下笤帚抹布拿起电话一听，是在市里工作的表妹打来的。“表哥，今天我的几个好姐妹要去旅游区玩，准备在你的农家院吃饭，你尽量替我招待好她们，拜托了。”
　　“好的表妹，你放心吧，保准错不了，嘿嘿嘿……”听到来了生意，郭二奎甭提多高兴了，本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张大大的鲶鱼嘴巴笑的比原来大了好几圈，直乐的下颌骨脱了臼，张开的嘴再也合不上了，疼的二奎“哎吆哎吆”直喊叫，眼泪也溢了出来，直奔面颊倾泻而下。
　　“啪！”只听一声响亮，一记耳光重重打在郭二奎的长脸上。疼得他一哆嗦，脱臼的下颌骨被打得归了原位，大张的嘴巴也合上了。他刚想发作，扭过头来一看，妻子站在身后，只见她杏眼圆睁，满脸怒气。手指郭二奎鼻子骂：“你表妹个小骚货的姐儿们来找咱们的便宜，你高兴个屁！”
　　“老婆，你别生气。常言说得好，死店活人开。咱们是谁呀，能让她们捡便宜？你想想啊，这是肥猪拱门，财神给咱们送钱来了。”郭二奎不愠不怒，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直哄得妻子转怒为喜，回厨房炖鸡去了。郭二奎也赶紧把宰好的羔羊放在了烤箱上。
　　表妹的城里姐妹们在旅游区玩得惬意，中午在郭二奎农家院吃的高兴，尤其是特色烤全羊，在城里是吃不到的美味。姐妹几个酒足饭饱之后，结完账就乘车回城了。郭二奎手里拿着刚刚付账的一沓人民币，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嘴里哼哼着评剧小调“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和柱儿不相认怎能嫁他……”长脸笑成了一朵花。
　　“别高兴了，再仔细算算，看看对不对。”妻子在一旁提醒他，转身又去厨房忙去了。郭二奎赶紧回到吧台，拿过计算器，认真的核算起来。这一算不要紧，还真算出了问题。按照客人实际消费核算，应该是壹仟伍佰叁拾元，可实际到手里的现金只有壹仟肆佰元，少收了一百多元钱 。这回吃亏可大了，郭二奎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该死！该死！我真浑！”一边骂着自己，一边心想，“我玩鹰玩了半辈子，这次倒被鹰啄了眼。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怎么会在小河沟里翻了船？不行！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想到这里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表妹的电话。“喂，是表妹吗？”
　　“是我，表哥，谢谢你了，你和表嫂对她们照顾得非常好，姐妹们非常满意。”表妹心中感激表哥，在电话里说着感谢的话。
　　“她们是满意了，我亏大了！”郭二奎没好气的说。“告诉她们，就餐费我搞差了，少收了壹佰叁拾元，让她们补交上！”
　　“表哥，那样做不合适吧？”表妹为难了。
　　“你认为不合适你替她们交！”郭二奎气冲冲地说。
　　“表哥，她们就是不补交你也不亏吧？再说了，你拔根汗毛都比我的腰粗，用得着我赔你吗？我好心好意给你拉去客人，反倒被你讹上了，你说我冤不冤那！”表妹也不示弱。
　　“我不管伱冤不冤，她们不出就你出！”郭二奎说罢挂了电话，气呼呼地把手机扔在吧台上。
　　表妹满腹委屈，心中暗想：“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表哥平时说的多好听啊，关键时刻来这一手，什么人呐！我怎么向姐妹们开口，多丢人啊！”表妹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吃了哑巴亏。打开手机，把壹佰叁拾元钱给郭二奎转了过去。
　　差钱的风波算是过去了，皮老大的名声远播，比从前更响亮了。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许多游客到了郭二奎的门前都望而却步，再不敢进去就餐。连日来郭二奎农家院门前那是门可罗雀，生意萧条，来他家就餐的没有几人。
　　这天，郭二奎闲来无事，心情郁闷，到后山坡自家责任田走走，一来看看庄稼，二来也散散心。他顺着梯田埂，边走边看。突然他发现自家田埂石埝下边郭胜才地边他嫁接的一棵小枣树不见了。他赶紧走下石埝，仔细查看，是有人用镰刀割下来了。“肯定是郭胜才干的！”想到这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直冲脑门儿。再也无心散步，折转身气冲冲直奔郭胜才家而来。
　　“郭胜才在家吗？！”郭二奎站在郭胜才家院子里高声问道。
　　郭胜才正在客厅收拾，听到外面院子里郭二奎说话，赶忙放下手中活计，迎出门口说：“在家，二叔，有事吗？进屋说话吧。”
　　“就在这站着说吧！后山责任田埝下边我的小枣树，是你割下来的吧？！”
　　“不可能吧？我是去那儿打柴了，不过我打的是自己责任田地边，怎么会砍了你的枣树呢？”郭胜才分辨说。
　　“你的地边？你的地边太宽了，就有我的一半儿！你砍了我的小枣树，就得赔偿我！”
　　“怎么会有你的一半儿？分责任田时明确规定，梯田界限下至自家埝根，里至别人家埝根。就是有小枣树，也是长在了我的责任田范围之内！”郭胜才据理力争。
　　“你不愿赔偿是吧？那咱们走着瞧！”郭二奎何许人也？虽然理屈，但从娘在胎里就没有认输的习惯，恶狠狠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出了郭胜才的家门。
　　郭胜才生性怯懦，人又老实，胆小怕事。他深知郭二奎不会善罢甘休。再说二奎的表弟是镇里的书记，得罪不起，思忖再三，还是自己吃点亏忍了吧。当晚，给二奎家送去一千元钱，又说了许多好话，算是平息了风波。
　　转过年来，二奎正在收拾客房，忽然腹中疼痛难忍，蹲在地上不能站立。妻子见状急忙开电车把郭二奎送到村卫生所请医生诊治。村里的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说：“疼痛的部位是肝脏，我无能为力，建议你们立刻到大医院治疗。”
　　在市里的大医院，挂了个专家号。又是核磁又是化验，折腾了半天，郭二奎的病确诊为胰腺癌晚期，只能保守治疗。
　　郭二奎躺在病床上吃不下睡不着，疼得死去活来，只能靠打杜冷丁和营养液来维持生命。郭二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住进医院不到一月的时间，郭二奎瘦的皮包骨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清楚地意识到，医生们回天无术，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天上午，刚刚注射完杜冷丁，郭二奎清醒了过来，他向妻子有气无力地伸出左手，妻子知道他有话说，赶紧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含着眼泪轻声对他说：“有什麽话你就说吧。”
　　“唉，”郭二奎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神，又睁开眼睛翕动着嘴唇，断断续续的对妻子说：“咱们……没儿……没女，那……两……张……支票……，二十……万元 ……你养老，五十……万元……捐给……贫困户。”说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杨本堂

看财奴刁买寃家主，让人恨过了又爱，小说悬念很强，笔法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