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我的一家（1）

朱海明

                                               我的一家（1）
                                                 朱海明
      我的祖上是书香门第，曾为名门望族。何时衰落不得而知。爷爷朱永贵（？）早亡，奶奶生下爹九个月后得绞肠沙（大概是大脑炎）去世，爹便由其姑母郭朱氏收养。后大爷爷（爷爷的胞兄）朱永富（朱长久，朱老长）全家九口人被日寇飞机炸死（到白菜窖里躲飞机，白菜窖被炸塌而罹难。小时见过遗址，在小南街后身儿，大车门冲西开）于是大爷续娶郝氏，爹又过继给大爷爷，大爷爷即是我爷爷，郝氏即奶奶，爷爷奶奶又生朱兰英，即我的老姑。
      爷爷是个名人，悬壶济世并传教（所传何教不详，可能以行善积德为主旨）他有几个干女儿，我知道的有五村赵一珍母亲，还有我们二村的李成武母亲，我管她二位叫姑，她们的后人还在，挺兴旺，和我们家一直有来往。
      我虽没见过爷爷，奶奶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永不磨灭。大概从四五岁起我就和奶奶在一起了，我是她的宝贝疙瘩，她宠着我惯着我。那时包的饺子是推花饺子，前面有个尖儿，我只吃饺子尖儿，剩下的全归奶奶。气人了挨打了，奶奶就护着我， 跟妈生气。入社前我家拉面，大门里过道就是磨房，有一头大白驴，整天蒙着眼睛围着磨道转啊转，永远没有尽头。我家还绞挂面，绞面机的大铁轮子我都摇不动。奶奶帮爹拉面，是一把好手。那时拉面，先把麦子弄湿，稍闷一下，上磨后，头一和（音：或）过箩（箩是那样的，我不会形容，六十年代还有）后再入磨，直到只剩了麸子。那时的白面是绿色加工，精磨细拉，特别好吃，怪不得听当时人们说，比洋白面强多了（新中国成立后，王八日的美帝国主义叫嚣说，不进口美国面粉也就是所谓的洋白面，中国人都得饿死。这话，当时的老百姓都知道。那时不象现在，没人怕美国，更没人崇拜美国，美国是个球——不是夜郎自大，因为那时是特定历史时期，国人有这种气势）后来毛驴和人一块儿入社了，面也不拉了。社叫光华社，社址在娘娘庙旁，我还记得大门上挂着木牌：光华高级社。奶奶还是轧鞋帮的高手，就是用缝纫机在棉鞋帮上轧出云头模样，做出鞋来叫大云儿鞋，是为较讲究的高档鞋。轧大云儿鞋帮需要技术，要把鞋帮在缝纫机针下不停转动，叫“拧”，有句俗话“轧花拧云子”，就是指慢工巧活儿不好干的轧大云儿鞋帮子。我没见过轧鞋帮，见过大云儿鞋帮图样模板，薄铁片儿的，和鞋帮一般大，密密的小眼儿形成云头图案。听说学拧云子的，经常被缝纫机针扎了手。
      由于奶奶的娇惯，我很淘气、气人，早晨不起炕，直到被尿憋醒，尿盆已泼掉了，我就往柜缝里撒（惭愧了）。六岁时，因为爹教我认了不少字，我在家又不“安分”，奶奶就领我到台营小学报名上学，嘱咐我就说八岁了，不然人家不收。其时已过了报名时间，奶奶直接找的是校长赵达仁（地方名流，其后人尚在），赵校长平常和奶奶都认识，所以破例接待了我们。他手拿几根彩粉笔，问我红粉笔里有没有白粉笔，我答对了。于是赵达仁校长一句话我顺利跨入了神圣殿堂——抬头营小学，从此开始了长达12年的求学生涯，最终踏入中国文人之门经，学得中国文化之皮毛，成为纯牌儿国粹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