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愁越发深了

张益洲

　　父亲和鸟
　　爷爷是农民，母亲是农民，父亲同样是最普通、最平凡、最质朴的农民。
　　我在村里出生，房子坐落在大自然的璞然和乡村的落后之中——这两者是多么矛盾呀！本应潦草的书写完一生的我却并未留在村中，因为父亲的倔与不甘以及源自没文化的苦，他便不惜一切要我和哥哥做文化人，哥哥在郑大以三好学生的身份毕了业并找到了一个好工作，而我还在衡水上学，父亲则种地打工来挣我的学费——他坚决不肯要我哥哥的钱——今年又要长期负担母亲的医药费了。或因此，人情也淡了，如今我已记不清该叫谁叔叫谁姨了，只是感觉是熟人并以笑表明认识。
　　一次学校出奇的放了一次长假，到家时只是满地麻雀纷飞，以及小狗的叫声。父亲还说了一句：“咱家这狗就会逮鸟咧。”我和父亲进了屋，父亲还嘱咐我屋里打了药并叫我去开窗。在屋里，我和父亲谈了近些天学校的事，谈着谈着，忽想起母亲的病和老师对父亲旳恶劣再加之父亲诉苦水一般向我说浇地的苦累，咽喉便痛了。忽然，我问父亲：“为啥那鸟明明看见狗在下面还往下飞呢？”“孩子，那鸟在瓦顶上建窝，小鸟掉下来狗就来吃鸟，不会飞的就只能让咬死。”“合?狗还帮鸟学飞哩。”“那小鸟翅膀不硬那会飞咹？待地上的是老鸟，那鸟只能是无能为力，多大的鸟能斗过狗呀，老鸟只能是没办法。”父亲略深重的回答。
　　这话使我伤感了很久，父亲有深藏着何等的无奈啊，而这种无奈又全然没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兴味。是啊，母亲的病越来越重，父亲也越发矮小了，父亲说过，我要是将来中考考不好，他是绝不会拿十万让我去读书的，我只有自己强进学才行，我也不想看见父亲无可奈何的样子，更怕母亲病走时带着对我的遗憾，父亲老了，他有时对我说自己因为穷没让我过上好日子没给我和我哥买下楼而有愧，但这些只有靠我们自己去奋斗了。事实上，父亲虽然在村中都不算有钱人，但他从小让我吃的是好奶粉，从没让我沾过一点尘土，没让我干过重活，在我考到衡水时又毅然决然的给我交了学费。可以说，他并不欠我，而我却给他带来了担虑和不得不对某些人卑躬屈膝，或许还有一些对左邻右舍吹嘘的资本。我也似乎懂得了父亲为何常喂那些鸟，或许是几位父亲的共鸣。
　　那日我还作了一首小诗：
　　六月清炎对人征，伏浮起燥宁无风。
　　问雀不道楚心恶，试量天高亦无情。
　　百花笑我花不待，只问父愿几时名。
　　乱红归去踏作泥，功自难行且自成。
　　最后只是愿我的父亲能拥有一只搏击长空的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