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菊花开

一蓑烟雨任平生

重阳节到了，母亲门前的那丛白菊应该如约绽放了吧？
昨天，看到弟媳的微信，带老爹去输液了。心里不放心，连忙打电话询问，说是上吐下泻，不严重，已经扎上液了，我要是没空就不用回去了。话是这么说，可是不亲眼确定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父母年纪大了，早些年生活的重担累垮了身体，就如同秋天树上熟过了劲的柿子，经不得一点磕碰，有个灾病的就抗不过去。所以每次我都得亲自去看一趟才能放下心来。于是，在屋子大致收拾出来个模样后，今天中午，吃过午饭，我骑着电动车心急火燎地往家赶。虽说只隔了一天，这温度却是天壤之别，昨天还是阳光普照，今日却阴云密布，让人怀疑是冬天篡了位，提前登基了。路上的行人瑟瑟发抖，也许是心中着急，我竟没感受到一丝寒意。
渐渐地，近了，近了，看见了村口那座高大的牌楼，拐进去走一小段就是我家。远远地就看见门口一片洁白，果然，那丛白菊开花了。走近了，才发现已有不少花被摘走了，茂密的花丛中间或有几枝光秃秃的杆，孤独地在寒风中瑟缩着，看着分外可怜。我知道，定是母亲又开始晒菊花了。
前几年，母亲偶然听人说起喝菊花茶有这样那样的好处，就从别人家移了几株过来。一晃数年，已经铺展了不小的一片。要不是端午节被人当成艾草拔去了不少，今年肯定大丰收了。每年这个时候，母亲总是细心地挑选开得好的完整的花朵剪下来，晾在窗台上晒干，收集起来。除了留下自己喝的，其余的都送人。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给我的是最多的。还一再地嘱咐：“你干的这个事呀容易动肝火，眼也费，多喝菊花茶，清肝明目，有好处，记得一定得喝，喝完了妈这还有。”我接过来其实想说：“之前的还有剩的，以后您就别费功夫晒了，集上也有卖的，不贵。”但是看着母亲那热络的眼神，听着那来回重复的几句话，终归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似乎只有收下才能让母亲安心，而母亲，非得看着我接过才放心。
曾经把菊花分给同事喝，都说，你这花泡的茶怎么味道不一样，别有一番甘冽香甜。我听了但笑不语，怎么会一样，这里面有爱的味道呀！
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拉回了我的思绪，进了屋子，父母都在家。母亲坐在小板凳上翻手套，父亲坐在炕上看电视，一如之前的许多岁月都是如此度过。询问了父亲的病情，今天上午又输了两瓶液，明天看情况。母亲纳闷我是如何知道的，我说是弟媳告诉的。母亲就嘟囔着：“又不是什么大病，非得让你跑一趟。”“人家也是担心你们啊，再说也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伸手接过手套替她翻起来，重复我从八岁开始的工作。母亲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愿意麻烦我，用她的话说，我是当差不自由。只要她自己能解决的，连弟弟都不用。她不经常给我打电话，除非是特别严重的事。记忆中有两次吓得我够呛，一次是夜里九点多，父亲把胳膊摔折了，一次是凌晨五点多，父亲的鼻子突然流血，噌噌地，止都止不住。这两次我和老公都是即刻赶到，送父亲去了医院，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打那以后，我有了一个毛病，只要是母亲的电话，我都害怕接，因为那决计是收出了大事的。有时甚至突发奇想：假若父母一辈子安好，我宁可从此他们不给我打电话。作为女儿，我是经常给母亲打电话的，她在电话里总是报喜不报忧，说好着呢，我和你爸都好着呢……明明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妈，我们涨工资了。妈，您外孙子考试进步了。妈…….
翻完手套，天色渐晚，因为明天还要给儿子准备返校的衣物，和开学讲课的课件，我也要回去了。临走，嘱咐了半天：“爸，不要吃冷的，硬的东西，明天输完液让大夫开点口服药…….”感觉角色调换了过来，以前是听着爸妈的唠叨长大，现在是爸妈听着我的唠叨变老。想想，我已有好久没在家里过夜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出于愧疚，东西和钱总是备得足足的，可我知道，父母期盼的并不是这些，他们只是想让儿女多陪伴身边。每次我走，母亲有着诸多不舍，却从不说出口，她知道她的女儿上着班，节假日才有空，她的女儿也为人妻，为人母，也有一大家子需要她。
母亲送我出了大门口，不住地叮咛：“天凉了，多穿衣服，路上骑车小心。”这一刻，我才知道，无论我们多少年岁，即便儿孙满堂，在父母眼中，我们始终是那个哭了找妈的孩子。我骑车走出很远，直到看不见母亲的身影，鼻子发酸，心头难受，妈，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回家多陪您，一个被窝里闲唠家常到天明。
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到了，母亲门前的白菊花开了。孝亲敬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国家在2012年把重阳节定为老人节，每年这个节日，学校都要举行一系列活动，让“孝”的种子在每个孩子心中扎根萌芽，将来长成参天大树。
作为儿女的我们，也不要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时，才发现平时陪父母的时间太少，遗憾终生。时间是一条河，奔腾向前，永不回头，我们跌跌撞撞长大，父母步履蹒跚变老，忙忙碌碌的生活，熙熙攘攘的人潮，灯火阑珊的夜晚，父母斑白的发丝，总如那半明半昧的星光，不经意闪现眼前，提醒我们，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

陈小娟匆忙写于2019.10.6重阳节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