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老式花棉袄的年轻人儿（一）

范范

        这是我之前在超市卖货那会儿的经历。


       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怎么样。
       本来我不想写她的，怕一不小心，写成某些快手小段子那样哗众取宠的效果，还不如不写呢。但是偏偏我爱好“泛滥”，用手机偷拍了她两张照片，删了又有点儿可惜，索性配些文字，发布出来吧，反正也没有恶意，应该不算侵犯人家的肖像权吧？

      
       她一出现在超市里，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虽说是五官不出众，普通的齐刘海儿，她的穿着打扮太“个性”了：上身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小时候家做的那种花布棉袄，热闹又烂漫的绯红色，脚上是肥蠢的老头版大棉鞋。这一身行头，现在就是八九十岁的老奶奶们，都应该早就舍弃不穿了吧？她这样二十岁多岁的年轻人，正儿八经的穿着来超市里，看着不能不好奇呀。
       她一路走过来，从水果开始，龙眼，金桔，边走边吃。到了熟食这里，先是试吃的火腿肠，接着是盘子里正在出售的鸡炸骨肉，拿起来撕巴两下就往嘴里送，动作非常利落。吃完了，把两手油，往棉袄后面一抹，快而熟练。在她盯着下一个“目标”，准备“出手”的时候，超市工作人员出来制止住她，她反应也挺快的，说是来买鸡腿的，挑了三个（鸡腿超市十快钱三个）就往收银台方面去了。
       大家对她的穿着不解，对她的行为也纳闷儿：现在的年轻人儿，都是时兴啥穿啥，咋还能穿这样的衣服？谁给她做的？怎么能不知羞耻拿起啥东西都吃呢？

       第二天，她又来了。
       还是那身装束，需要补充的是，她的黑色小脚牛仔裤，绝对是今年的新款。她照旧从水果开始，抓了一大把龙眼一路径直向熟食走来。但是大家对她已经有所防备了，因为昨天有超市管理人员跟着她，鸡腿没结账，扔大米堆里了。
      主管杜姐略略严厉地告诉她:昨天咋没结账啊？今天咱可不能那样了啊。
      她有点口吃地：我，我今天真买，真的买。
      虽然说的普通话，但听着绝对不是我们秦皇岛当地人。她扒拉来扒拉去地选好三个鸡腿，到了主食专柜，两眼睛瞪着，要那个大饼，称好了递给她，拿在手里看看价钱：“三块多钱，太多了，我买不了。”
      又要喝营养粉的试吃，我问她：“你不是本地人吧？”
      她眨了眨眼睛：“你是咋知道地？”然后头也不回，匆匆就走了。
      据小李子说，这个姑娘在化妆品那儿，也是拿试用品，又抹又擦的。她今天带钱了，从兜里往外掏着，有十多块，够三个鸡腿钱了。
      之后她便一直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这个人目前生活在什么环境里，闲时没事儿，我们几个售货员提起来便议论议论她：穿这样老掉牙的衣服出来，还挺干净，看样还是新做的；现在的年轻人，想吃个鸡腿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地来超市里偷吃吗？让人家看着说着，怎么好意思啊？
       超市每天人流量挺大的，很快，没有人再提起她。要不是手机里存着她的两张照片，我也把她忘了，毕竟每个人都那么忙，谁会把陌生人成天放在心上？
      但即使是陌生人，只见过两次面，这个穿着老式花棉袄的年轻人儿，留给我的不单单是好奇，更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希望我只是“少见多怪”吧，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穿老式花棉袄的年轻人

穿老式花棉袄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