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巨变

爱笑de眼睛

农 村 巨 变
文/潘锦太
（东山干部活动站）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十八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在哪儿？还得从往事说起：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寒风凛冽，灰蒙蒙的天空飞舞着雪花。我和爱人、小孩准备赶在大年三十前回苏北老家,和父母过团圆年，买完车票后给老家拍了一份电报,告诉家里我乘车的时间。
那时交通不发达，到老家只能坐火车到上海，转乘汽车到上海客轮码头；再坐过江的客轮10个小时到南通，再转乘汽车到南通内河码头;内河客轮要行6个小时才能到达镇上，上岸后还要步行40分钟才能到家，整个行程要走三天左右。
当时从秦皇岛到上海,只有从哈尔滨开来的58次过路车。哈尔滨始发时人已塞满车厢，火车路过秦皇岛时，根本买不到有座位的车票，卧铺票更不用想，只能买站票。
在同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我们连人带包硬塞进车箱，车箱的过道里人山人海挤得喘不过气来，为了怕小孩被挤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孩举到水池架子上。我和爱人则淹没在拥过来荡过去的人流中，全身被挤得抬起，仿佛置身于宇宙飞船中，双腿失重已失去了支撑作用。车箱里，女人被踩的尖叫声、小孩上不了厕所的嚎哭声、遍地的尿、随手扔的垃圾、相互的漫骂、……乱糟糟，脏乎乎一片狼籍。
经过３０个小时的奔驰，火车终于抵达上海站，火车晚点了六个小时。下车后我领着孩子，背着行李向汽车站冲，坐车去客轮码头。谁知，汽车站已是望不到边的人海，那时公共汽车少得可怜，出租车价钱昂贵且相当少。前几年还能见到的黄包车早已被文化大革命扫掉了，车少人多造成交通紧张。我过江的船票还没有影子，须尽快坐上汽车。
这时一辆汽车刚到站，我向爱人喊了声：“快”，抱起身边的女儿，劈开人流，一个箭步直冲进汽车门，回头一望，爱人远远掉在后面，儿子不见了，我只好跳下车，冲着爱人大喊：“儿子呢”，“我刚才还拉在手上，人一挤就不见了”。我把女儿放下交给爱人，迎着蜂拥而上的人群寻找儿子，发现儿子淹没在人海中正在呼救。等我抱起儿子时，汽车已开走，就这样我失去了第一次上车的机会。
等了好长时间又过来了一辆汽车，我身背行李，手抱小孩子又冲了上去，左脚刚跨上车门，突然有位抱小孩子妇女被人群挤倒在车门下，小孩子被踩得哇哇直哭。我是海军，配载着帽徽领章，在人群中特别醒目，一来为了维护解放军在全国人民中的威信，二来于心不忍，我把跨上车门的左脚收回来，奋力顶住后边的人群，和爱人一把扶起妇女,我们共同掩护那位妇女上车，等我把那位妇女推上车时，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剌斜里涌出一股人流，一下子把我从车门前冲开，等我立稳脚跟，那伙人已冲上汽车，汽车装满人后开走了。我又失去了好不容易等来的上车机会。
这时，发现火车上的旅客都已过来，汽车站更挤了，又来了几辆汽车我都没有挤上去。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拼命冲吧，我佩带着帽徽领章，周围都是群众，特别是那些弱小的群体。我不忍心把他们挤开，不冲不挤吧，二个多小时过去了，归心思箭的人流不管什么风格，争先恐后抢着上车，发扬风格的我却被人挤来挤去。汽车站无人维持秩序，也没有军人优先，如果我上不了汽车，意味着每天一班赶往苏北的船也赶不上了，军人的假期是有限的，白白要在上海再等一天。我急得抓耳挠腮，“不行，决不能这样等下去了”。我忍无可忍，不知那里来了一股脾气，气得把帽子一脱，领章一撕放进挎包，朝爱人和小孩一挥手，“喂，紧跟着我上”。我背起行李包，抱着小孩，凭着有一点武功，前面用膝，后面用臀，左右肘开弓，下蹬上靠。如入无人之境，后边传来一片叫骂声，我全当听不见。我和爱人孩子总算挤进了车门。虽然我知道不应该这么做，但是我不这么做那该怎么做呢？
等我赶到码头时，过江的船票已卖完。未买到船票的人群还在失望中期盼着第二天的船票。此时天空不做美，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卷起雪花直往人脖子里钻，人们还在无奈地排着长队，一个个都成了雪人。为了买票方便，我又重新把帽微领章佩带上，拿着军人通行证，找到售票处负责人，我反复强调了军务在身，望给予照顾，负责人开恩，给了我们第二天晚上的船票，我非常幸运的从白色长龙中撤出来，再去安排住宿。
当时上海晚上找住宿是相当困难的，我一连找了好几家旅馆，客都爆满，于是我又找到附近的几家陆军招待所，他们往宿也紧张，安排不了。我又走了好多路找到海军招待所。招待所有会议接待任务，于是我又返回市里，挨门挨户找了二十多家，终于在一家卫生条件较差的旅馆住下。
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去中百公司去买几块布料，各种布料到不少，可是都要上海市布票,我爱人发的是河北省布票上海不能用，我的军用布票早已用完，对着柜台只好望布兴叹。
中午时分，肚子已饿得咕咕叫，我们走进一家饭店，要了几碗面条，等我们吃完服务员过来结帐，我一掏钱包，“糟糕”粮票放在旅店包里，后来一位妇女拥军，送给我一斤粮票，我按议价粮票价佫硬塞给她五角钱。结完账，服务员给我找回来二两粮票，我刚想放进口袋里，忽然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叔叔行行好，请将剩下的粮票借给我。”我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盯着我，看来她已掌握我还有二两粮票的情报，要不怎么摆出不给决不罢休的架势。“看你穿戴挺整齐不像要饭的？”那姑娘挺机灵：“叔叔，我也和你一样，遇到一点特殊情况，在汽车上我放在外面口袋里三斤粮票给人偷了”“你还有钱吗？我外边的少量的钱给小偷偷了，但我把整钱放在内衣口袋里,没给偷去！”我把粮票递给她,她只买了一两一碗的面条,把剩下的一两粮票又还给了我。“留着吧,我也不需要了。”“叔叔,不用了,我下午就赶到家了！”为了少废话,我收回了一两粮票.刚想把它放进口袋,旁边又伸出了一双脏呼呼的手……
晚上十点，我乘上了过江的轮船,第二天早晨六点抵达南通港，从南通港我们又挤上了去内河客运站的公共汽车,这次运气不错很快买上了回家的内河机动小船船票。
冬天是枯水季节，水面很窄，小船害怕搁浅开得很慢。遇到河道特别窄的地方船还要停下来，船员纷纷走到船边拿着撑船的篙子调整船的位置。直至夜里十二点,我终于回到了可爱的家乡。
当时农村没有电话。有事写信邮寄要六天以上，拍电报是最快的通讯方法，但从镇里到乡下要有近二十里的路程,邮递员先将电报送到公社，再由公社转到大队，大队转到小队，最后才能送到受报人手中。往往人到家,电报还未收到。我原来预期家中有人来接，当我们登上岸时,空矿的野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是漆黑的一片,天上繁星像镶在天鹅绒上的宝石在远处闪烁,磷火在河边漂浮，远处不时传来阵阵狗叫声,令人毛骨悚然,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我爱人和小孩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直往我身上靠,说实话,我也有点害怕,到家里还有六里多土路，中间还要穿过乱坟场,据说那是鬼经常出没的地方,夜里一般人都不敢经过那里。为了稳住爱人的心，我一直不敢向她介绍,虽然自己吓得心咚咚乱跳,表面上还要强装镇静。
要是在平时,这六里多路半个小时就能到达,可是由于在夜里,道路田野根本分不清,只好摇摇摆摆,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突然爱人摔了一跤,我一看原来爱人踩到坟头上,“这是什么?这么高！”我爱人从地上爬起来问：“那是土堆。”为了安定人心，我哪敢说这是坟头,经过我的解译,爱人心情越来越平静,我心里却越来越毛了！
第三天的深夜一点多,我们终于摸到了家门,父母亲、弟弟和妹妹突然见我们回来了,"呼拉"全起来了,母亲拉着小孩的手,不知说啥好,父亲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借着煤油灯光,我看到父母历尽磨难,饱经沦桑的脸上又增加了几道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母为我们付出那么多,可是我们对父母报答了什么?我们弟妹六人，只有三间房子,还是土改时分的,当时还挺宽裕。等我们这一辈人一个个来到当今世界，房子不够住了,房间的中间只得用砖垒墙,分成一个个小格.我们在一个小格中安置下来。
天刚蒙蒙亮,听见父母在悄悄说话,不一会儿父亲出去了,太阳爬上树梢的时候，父亲背着一袋大米回来了。"爸,这么早,你从哪儿背来的大米父亲笑而不答。后来我从嘴快的弟弟那儿得知,原来家中粮食早已不够吃了,我们一下子回来四口人就更不够了,只能到周围人家去借粮。我听了非常难过，也于心不忍，吃完早饭后，我用带回来的全国通用粮票从粮管所里又买回了一袋大米。
由于我四年才回来一次，许多童年的伙伴来看我，他们还带来一份我从秦皇岛发的到码头接我的电报，说这电报刚刚到他手中。我气得把电报接过来撕得粉碎……
……
悠悠岁月，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今年五月，我和爱人又回到了老家。
过去的苏北基本没有铁路，现在有山海关直接到南通的火车，全国铁路网经过镇上。南通有了飞机场、家旁新建了洋口港。苏通、江阴长江大桥把长江天险变为通途。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宽阔的运河。回一趟老家可以选择多种路径，过去三天的行程现在不到一天。微信视频聊天取代了写信和电报，可以随时和家人交流。
过去全家八口人挤在三间房里,现在弟弟、妹妹都单独成家，家家盖了别墅，沿着河线一字排列。楼后是河流，楼前是宽广的水泥路，船在屋后驶，车在门前行，公路边还有30米的环保绿化带。家家有了小汽车，农田实现了河网化，人工河纵横交错，排列有序，旱时河网引进江水，涝时通过河网及时排入大海，不再靠天吃饭，基本旱涝保收。国家废止了农业税，粮票和布票。家家户户有存粮，商店里的布到处堆积，成品服装令人眼花缭乱。种田全部机械化，解放了的种田农民和工人一样到民办企业上班，拿工资。
过去…… 现在…… 简言之变化巨大……
也许总有一些时光，要在过去后，才会发现它已深深刻在记忆里。当笔者情不自禁地回忆往事时，依然思绪万千；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面对老家新景，笔者还即兴作诗一首，并用手中的数码相机拍下了家乡的美景。
回故乡
五月春色菜花香
千里跋涉回故乡
豪华别墅遍地起
绿荫大道通远方
引江通海河网化
旱涝丰收有保障
火车开到家门口
人换思想地变样